巴赫先把谈晏铭特意提到的游戏机放在宋之和耳边，道：“胡姨让我带的。”

  然后才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直觉宋之和有话要说。

  他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宋之和开口。

  “叶嘉……”骨裂的人像是在筹措语言，但很困难，于是巴赫开口打断他。

  “你离他远一点。”巴赫觉得自己简直活成了菩萨。姓谈的俩人感情矛盾全让他代为处理，渡了这个渡那个，谈震再不给涨工资这活儿真干不下去了。

  这会儿他也只能隐晦地劝宋之和，不然下回可能就不仅仅是一条腿骨裂的问题。

  “他不是你能对付的人，这次吃一点亏对你来说是好事。”

  他不知道自己劝宋之和小心惜命的告诫让对方聪明的脑子理解成了怎么个不堪的意思，还在苦口婆心，感觉一辈子说的话良心含量不如这几句高：“总之你不要想太多，低调一点最好。有什么事情还是联系我……”

  宋之和呆滞地点点头，眼里的光都让他这几句给抽干了。

  “谈总呢？”宋之和忽然说。

  巴赫顿了一顿，脑子一秒钟转了八百五十次，出于各种考虑，他说了实话。

  “他晚上约了叶嘉。”

  原来如此。宋之和想，三年了，喜欢谈晏铭还是这么令人伤心。

  第22章

  宋之和住了二十多天的医院，成功地错过了期末考试。

  这二十多天里谈晏铭一次也没来看他，不过他本来也没有什么期待，难过就变得微小。

  期间巴赫倒常来，宋之和对此很不舒服，总觉得巴赫来看他有种谈晏铭命令“去看看那个谁死没死”的味道。但他什么也没说，巴赫来了就让他坐着，自己一言不发地玩游戏机。

  他不知道谈晏铭公司出了什么问题，但叶嘉站在西贝尔车头前面说出“只有我能帮他”，那么可能真的有一些问题吧。

  他不知道叶嘉是不是故意撞他，他根本不想去想这些事情，有时候游戏玩累了复习专业书的时候会忽然出神，最后也只是希望叶嘉真的能帮到谈晏铭。

  他出院那天宋勋亲自开车来接。他走路还是有点奇怪，宋勋脸色很不好看，强迫医生保证不会留下后遗症，最多三个月绝对恢复如常才肯罢休。

  学校此时已经放假了，谈晏铭根本没有消息，他就自然而然回到自己家中。宋勋也不单方面跟他在母亲面前争宠了，甚至还要再请两个护工来照顾他。宋之和强烈拒绝之后宋勋勉强答应，一副不知道怎么对他才好的别扭，让陈白宛笑话了半天。

  宋勋想到宋之和很爱吃某家酒店的汤，便提前预约了位子带陈白宛和宋之和过去。

  正吃着，宋之和忽然看见一个显眼的人走进来，头发漂染成白色，侍者将他迎到靠窗的座位。他像是等人，频繁地点亮手机屏幕，过了大概一刻钟，毫无意外地，宋之和看见谈晏铭西装革履地走进来，还是他最熟悉的样子。

  他深呼吸了一下，嘴巴里的黑松茸浓汤忽然变得难以下咽。

  “怎么了囡囡？”陈白宛见他脸色不好，停下与宋勋的轻声交谈，“是不是腿疼啊？”

  宋勋也很严肃地看他。宋之和摇摇头：“没，汤有点凉了。”

  陈白宛招手让侍者把汤撤了换一盘。

  父母继续刚刚的对话，他又把眼睛放在前面窗边的两个人身上，看了好一会儿，他注意到谈晏铭为叶嘉切好一份牛排。

  他知道谈晏铭怎么使用刀叉，习惯将牛排切成更好入口的小块。因为他好像也得到过这样的体贴，在关系刚刚开始的前半年。但现在他在为别人切割食物。

  中途谈晏铭接到一个电话回避了。宋之和正待收回目光，叶嘉却忽然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叶嘉眉骨上的不知什么材质的钉将光线聚拢成一个过于明亮的点。

  叶嘉站起来了。宋之和垂下眼，有点惊慌，但好像又很平静。再抬头的时候叶嘉站在他们桌子边上，对宋勋和陈白宛看似友好地打招呼。

  宋之和猛地站了起来，椅子摩擦在地面上一声很刺耳的噪声。

  “……囡囡？”陈白宛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我跟朋友单独说两句话。”他握住叶嘉的手腕，是一种很坚决的力道。

  叶嘉没有反抗，仍然笑眯眯的：“伯父伯母，下次有机会再去拜访。”

  他们走过电梯，再往外，到紧急逃生通道里面停下。

  “你想干什么？！”宋之和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声音，他想不到这个几乎可以称为陌生的人竟然敢当着自己父母的面来给他难堪。

  “上次见面我没说清楚？”叶嘉收了那副假模假式的笑，一脸冷漠，“我让你从谈晏铭身边滚，钱不够找我来要。你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帮助，你觉得你算什么？”

  叶嘉原本可以让他没有一句废话地彻底消失，但他并不想要能好好解决的事情却徒增麻烦，毕竟不是在港岛，有些事情他也控制不了。

  “……他公司出什么问题了吗？”叶嘉说了那么多，宋之和却好像只关心这一个。

  “你不知道？”叶嘉好像很惊奇，脸上出现一种鄙夷地嘲讽，“他没告诉你他在做什么？”

  宋之和没有回答，看着叶嘉的目光也没有退缩。

  “哈！我还以为你多特别。”叶嘉笑了起来，“待在他身边那么久，搞半天只是他换人换累了。”

  “他是有什么困难吗？”宋之和好像对这个问题很固执，没有理会叶嘉的嘲讽。

  但叶嘉没有回答。

  “跟你没有关系。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最好不要有不该有的念头，要钱我倒是会给你。”

  “我离开，你会好好帮他吗。”

  “当然。”叶嘉看宋之和的眼神像看一个蝼蚁，漫不经心，“我会帮他得到他想要的。”

  “你眉上那个，是十字架吗？”宋之和却说，“你故意开车撞我，是在犯罪。耶稣知不知道你在犯罪？”

  叶嘉的眉毛挑起来，觉得非常可笑，马上就要大笑出来了一样。

  “不过我会跟他说结束关系，你也不用给我钱。”宋之和说，“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现在可以吗，回去他应该还在座位上，我马上就可以告诉他。”

  叶嘉似乎没料到这样的话，他愣了愣，才说：“你以为我会要你提出结束关系吗？你甩了他，好让他永远记得你？”

  宋之和没有这么想，他甚至不太明白叶嘉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好像很顺从。

  “你觉得怎么样合适？”

  “……我觉得？”叶嘉很得意，“我觉得最好让他看清楚你多下贱。”

  “既然如此，只要我毕业之前跟他分开就可以了吧。”宋之和说的“毕业”是现实世界的词汇，跟叶嘉和一切阴暗的东西割裂开，“就算现在就结束，在一个城市说不定还会见面。但毕业之后我会出国，不会拖泥带水。”

  叶嘉愣了愣，没有说话。

  “我会让他看清我多下贱，用剩下的一年时间。”宋之和用清澈的声音说出很脏污的词汇，但他面无表情，好像根本不在乎，“你觉得跟别人做爱让他知道怎么样？群p呢？我会做到他恶心为止。”

  “不过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其实在他那里我什么也不是，相信你也清楚。”宋之和把脸扭到一边，看着脚下一颗小小的黑点，“现在说结束也根本不会影响什么。”

  叶嘉皱眉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你怎么想？想让我怎么滚？”宋之和把目光又放在叶嘉眉骨上的十字架上，“我无所谓，你说我做。”

  叶嘉这才开口说话：“为什么这么做？”

  “不知道，不关你事。”宋之和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住了，但他不想失态，“选一个，我会照做。”

  “凭什么我要相信你？”

  “……你是不是有病？”宋之和很少说这种话，他皱起眉头，“不然你要怎样，我也不是来取信你的。”

  “我会看着你。”叶嘉想了想，他不怎么正常的脑子总觉得如果宋之和利索地跟谈晏铭分开会让谈晏铭念念不忘，倒是不担心多等一些时间，“你最好一年之内安静静老老实实滚蛋。”

  宋之和点点头，抬脚走了：“随便你。”

  他不想再回到可能碰见谈晏铭的地方，于是一声不响地将宋勋和陈白宛扔在那里，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家了。

  第23章

  宋之和虽然做着听起来不怎么样的被包养的事情，但他的成绩非常出色。

  从酒店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查了自己三年的绩点，再加上大大小小拿过的奖项，确信自己能够申请到很不错的大学，这才给父母发了短信，有心思处理自己从刚刚开始就越来越难忽略的委屈。

  他不想离开，可叶嘉能帮上谈晏铭得到他想要的，这是最有力的胁迫手段。可能叶嘉威胁要宋之和死他也不会主动离开，只不过叶嘉没有，他说他能帮他，那么宋之和就彻底无可奈何。可以说如果宋之和死掉能够帮到谈晏铭，宋之和也会乖乖去死。

  宋勋和陈白宛回来的时候宋之和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陈白宛养的狗一直在叫，但声音与差别很大，更尖细一些。

  “囡囡，你怎么了，能跟妈妈说一说吗？”陈白宛很担心地去敲他的门，宋之和却很长时间也没有说话。

  陈白宛不想逼他：“那妈妈先回房间了，想聊的时候随时过来，好吗？”

  她听见宋之和微弱的应答，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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