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卧室门被打开了。

  他并未停下手中的笔，“铃铃，你打扰我作画了。”

  赵宁铃并不计较，大刺刺地扑倒在他的大床上，“哥，你的辞职信递上去了吗？”

  “已经递上去了，全部手续办妥的话还得一个星期吧。”赵宁钧的手微微一抖，一道明显的划痕破坏了画中人脸部的轮廓。

  赵宁铃双手叠在脑后，仰面望着头顶，“哥，那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打算？”

  赵宁钧摇摇头，“等通知下来就好。”

  “你不想再见见她吗？”赵宁铃破天荒地地问，“哥，不要否认，昨天你去找她了吧？”

  赵宁钧闭眼靠在椅子上，没有说话。见她，能够改变什么吗？她还会回到他身边吗？这个希望早在她离开的那一刻就破灭了，固执地等了这么多年，最后看到的还是她与别人在一起。有多爱，就有多痛，就有多恨。

  他站起身，看着画了一半的画像，上面那双清澈的眼睛让他无法专心，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发疯般掀翻了画架……

  赵宁钧疯狂的动作把赵宁铃吓得目瞪口呆，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哥哥现在的样子，是在是很吓人。

  “心怡，帮我把这个给宋总带过去。”辛晓竹拿着封好的文件袋，专门等在广告部会议室门口，见她出来，立即走上前去。

  心怡有些不明白，犹豫了许久才接过来，“这些你以前不都是亲手送给宋总的吗？”

  辛晓竹勉强地一笑，解释道：“我负责的部分到现在也该结束了，再做下去，却是要丢了我的本职工作了，再说广告部的人现在也跟你们熟悉，便不需要我再走动了。”

  心怡脑海里浮现出宋总最近每次听到辛晓竹的名字时那种无奈的表情，猜测不该是辛晓竹说的原因，怕是有其他的……

  哎，领导的私事，她还是少管吧！想到这里，她点点头，“好的，那我走了啊！”

  辛晓竹愉快地说：“谢了。”

  回到办公桌，一直呆坐着，好了，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现在不想见宋涵奕，还是先冷静一段时间再说吧！也不知道赵宁钧什么时侯走，要不要去送送了？以后再也没人陪她深夜喝酒，背她回家——因为，跟她说会一直守护她的那个人就要离开了。霸占了他的感情这么久，辛晓竹，你还不放他自由么？

  有宋涵奕，就够了。

  “晓竹，下个月的主题下来了，文件你先看看吧！”来人打断她，将一打文件递给她。

  辛晓竹笑着接了，不再去想，专心致志地看着文件。

  赵宁钧收拾好散落的画册，扶起画架，重新盖上蓝绸布。拿起桌上的手机，声音像窗外的浮云，仿佛一阵风便可以吹散，“晓竹，走之前，你能许我一个愿望吗？”

  “好，你说。”辛晓竹离开办公桌，站在窗户边，用手挡着刺目的阳光，望着远处。那个方向，是赵宁钧住的地方。

  “我想你陪着我去你最想去的地方，把所有的不快乐走留在那里，然后，好好生活。”辛晓竹退回到阴影之处，用手捂着泪流不止的眼睛，这就是赵宁钧，一个爱护她的人。

  “好。”

  赵宁钧很久没有说话，耳边是辛晓竹低低的抽泣声，“你什么时候方便？”

  他和辛晓竹的开始是因为那段回忆，他曾千百次地嫉妒过那个占据她回忆的人，或许，这样在陪她再看一次原来的风景，也算了却他多年的心愿吧！

  “明天下午两点，你来香水河公寓接我吧！”

  赵宁钧靠着窗户，静静地听着她的呼吸声，不由想起了多年以前那个可爱的女孩。究竟是什么让我们变成了这样？是时间？还是自以为珍贵的感情？

  “你要休假？”辛晓竹的请假条刚递到主编面前，就引起了她的尖叫，大家都知道这是她要发飙的前兆。

  辛晓竹一脸的平静，“自从接了宋氏的案子，已经有好几个月没休息了，我想歇一歇，处理一些私人事情。”

  感觉主任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很久，良久，一声长叹。这些日子，她也听到了一些宋涵奕和辛晓竹的传闻，再看今天她的反应恐怕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感情，折磨人的东西啊！

  “好吧，五天。”她松了口。

  辛晓竹点点头，“谢谢主编。”

  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他走出房门，应该怎么和妹妹说呢，真在犹豫之间，却听见赵宁铃的声音，“哥——”

  赵宁钧拉好行李包的拉链，“铃铃，我要出去几天。”

  赵宁铃心中已经猜测到了哥哥的想法，却仍旧愣了一下，“是和辛晓竹吗？”

  “铃铃，对不起，我……”赵宁钧一时语塞，因为找不到理由来回答妹妹的问题。

  “哥，我相信你。五天，可以吗？”赵宁铃打断哥哥的话，把车钥匙放在哥哥的手心。既然，哥哥还有事情要做，她是不会反对的。因为，她也不想哥哥有任何遗憾。

  赵宁钧看着妹妹，把她抱在怀里，“铃铃，谢谢你。”谢谢你的理解。

  “好的，哥，我等你。”

  “嗯，等我回来。”

  哥哥，不要动摇你的决心，你已经错了很远了，这个家你也离开的太久了，是你该回去的时候了。哥，不要让我失望。

  赵宁钧向窗户边的妹妹挥手，铃铃，我知道该怎么做。

  寻找过去的时光

  辛晓竹提着简单的行李，在香水河公寓门口等着赵宁钧。赵宁钧远远地就看见她了，红底圆点的短上衣，掐腰设计，袖上有细细的皱褶，加了一些洋装的细节处理，下面是白色的百褶裙。脚上是小皮鞋，鞋面上嵌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柔顺的头发随风飘着。

  不由地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往如旧地漂亮，一转眼过去这么多年了，六年多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的心变得面目全非……

  他把车开过去，在她面前停下，顺手大开了副驾驶的门。

  辛晓竹很想对着赵宁钧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来了？”

  “嗯。”赵宁钧把她手中的提包放在后排的车座上，启动车子，“想去哪里？”

  辛晓竹把头发拢到脑后，按下玻璃窗，趴在上面，看着远处的高楼，“我想逃离这个城市，宁钧，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累。”

  她的声音很轻，混在喧嚣的街道中，一不小心就被噪音淹没。

  赵宁钧温柔地看着她瘦削的双肩，不再问什么。这个时候的她，最想要去的地方大概是第一次遇到叶梓寒的地方吧，他往导航仪的屏幕上输入了几个字，很快确定了最佳行驶路线。

  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到达宜州六中时，天色已近黄昏，也是学生的晚饭时间，他们顺利地进入校园，围着操场走了一圈。辛晓竹静静地坐在木椅上像是在回忆过去，那一片栀子花林里，她和梓寒……

  赵宁钧站在走廊上，坐落在不远处的高高台阶之上，是能完全称之为豪华的学生食堂，从设计上来看是出自名家手笔。也不知道坐在食堂里吃饭时什么感觉？晓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那该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时光？

  “这座食堂有将近九十年的历史了，出自享有宜州建筑之父的陈建先生之手，也是他年轻时期的得意之作，有没有兴趣进去吃一餐饭呢？”不知何时，辛晓竹走到赵宁钧的身边，望着这座中世纪风格的建筑，想起以前每次都要爬着一级一级的台阶才能吃到饭，这大概也是陈建先生最想表达的意思吧。

  “当然。”赵宁钧感觉辛晓竹的心情好了许多，语气也愉悦了。

  两人并肩走上台阶，爬了100级台阶才来到食堂门口。赵宁钧笑了笑，“看来，这一餐饭注定来之不易。”

  “这里是我们学校的制高点。”大门两边的复古灯还在，一切跟离开的时候一样。

  没有让赵宁钧失望，内部设计很是到位，无论是灯光，还是布局，桌椅的摆放，细致入微，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食堂了。

  “要吃什么？在这里吃饭就是一种享受。”辛晓竹问，以前她最开心的事情之一便是坐在这里吃她最喜欢的饭菜，而对面坐的是那个目光含笑的男孩……

  赵宁钧没有注意到辛晓竹目光中变化，用随便的口吻说：“我随你啊！”

  只是一小会儿，辛晓竹已经恢复正常，“好啊。”

  赵宁钧坐在铺着米色桌布的长方形桌边坐下，看着辛晓竹和窗口边的阿姨说话，拿着一叠小票在一个个窗口边走动，是不是是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像他一样坐在这里看着她呢？是秦磊？还是叶梓寒？

  可是，谁也没能让她幸福！他也不可以。

  不一会儿，辛晓竹端着一个盘子过来了，“南瓜饼五个，土豆饼五个，两杯绿豆汤，饭要过一会儿才好。”说着，她用手拿了一个土豆饼递到赵宁钧面前，“吃吧，味道很不错的哦！竟然还是我以前常吃的那家的厨子做的，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赵宁钧依言接过来，咬了一口，外焦里嫩，香酥但不油腻，还带着一点麻辣味，“嗯，不错。”

  辛晓竹却捡起南瓜饼，连连称赞，“还是以前的味道。”

  赵宁钧一边吃一边想，如果他也曾在这里读高中，那么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22号！”

  辛晓竹放下咬了一半的南瓜饼，扬了扬手中的牌子，对着赵宁钧笑着说：“饭好了，我去端，你等着。”

  “不，我去。”赵宁钧站起身，用手拍了拍辛晓竹的肩膀。

  辛晓竹没有反对，“好啊！”说完，把手中的牌子递给赵宁钧，没有想到来这里吃饭的人会是赵宁钧，生活中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宁钧把两份饭端过来，一人面前放了一碗。

  “错了，这碗才是你的。”辛晓竹把面前的饭碗对调了一下，“猜猜是什么？”

  赵宁钧抽出筷子，拨了拨埋在米饭地下的菜，愣住了……

  “黑鱼片，厨房的阿姨说你运气好，这是最后一碗。”辛晓竹迫不及待地吃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碗，嘴巴里因为含了米饭，而有些含糊不清。

  赵宁钧再次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辛晓竹……

  “不要这样看着我，赶快吃吧！这不是你的最爱吗？”辛晓竹笑的理所当然。

  赵宁钧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反应这么强烈，他以为她不清楚自己的喜好，没想到她知道他最喜欢什么，突然他有些看不透。

  吃完饭，他们从侧门出去，绕着宿舍楼走了一圈，接着去了最近的学生活动中心，一楼的展览厅里陈列了历届学生的合影和获奖奖杯。辛晓竹一一指给赵宁钧看，站在第一排的第三个，他认出了辛晓竹。

  短发，火红的校服，“那个时候的你很漂亮。”

  辛晓竹扑闪着浓密的睫毛，竟有些调皮的味道，“想当年，我也年轻过。”

  赵宁钧扑哧一笑。

  可惜的是原来的舞蹈室已经改成了美术教室，镶嵌在四壁上的大镜子全部不见了，以往光滑的木地板上排放着若干个画架……

  那些对着镜子旋转的日子，也仿佛变成了记忆中一粒微尘。

  虽然不舍，可是还是要离开，两人出发前往第二站，宁海。上了车不知不觉间又恢复沉默，先前的愉悦仿佛只是一种幻觉。

  辛晓竹看着校门消失不见，心里只觉得无奈，回来，又怎么样？失去的再也捡不回来。她其实还想去当年和梓寒一起放风筝的河边去看看，只是，心里对梓寒还是无法释怀，有责备，有怨恨……最后干脆放弃了。

  躺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她又回到了那片草地上……

  梓寒握着她的手，两个人拉着长长的线，一直跑一直跑，将蝴蝶风筝送上蓝天。突然一阵大风，吹断了手中的线，她一个激灵地坐起来，梦醒了……

  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她苦笑着。

  “快到宁海了。”赵宁钧温和地提醒着，脸上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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