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厉霄一口否决呢?
但此刻的宋国公已经被赶鸭子上架,只能不断的擦着额头的汗水,不光要防备厉霄发疯杀人,而且还要揣摩宏仁皇帝此刻在想什么。
厉霄很快赶到,他瞧了一眼面前这阵势,略显疑惑:“参见父皇,敢问父皇宣儿臣何事?”
宏仁皇帝蓦然一摔杯子,呵斥道:“跪下!”
宋国公膝盖一软,差点儿跟着滑下椅子跪下去,好在一侧的公公扶住了他,让他安稳的坐在椅子上。
厉霄从容下跪:“儿臣愚昧,不知做错何事惹父皇如此盛怒?”
“宋歌的脚可是你砍得?”
厉霄愕然的转脸看宋国公,后者缩了缩,他挑眉,道:“儿臣与宋家是亲家,谁不知道儿臣对颂儿宠爱有加,怎么可能会伤二弟?”
“证人都到了,你还敢说没有?!”宏仁隐藏了证人没指证厉霄的事实,是在诈他,厉霄眼眸一眯,冷道:“哦?那证人是如何说的?父皇,若是有人弄虚作假污蔑儿臣,您可得为儿臣做主啊。”
“你当真未曾行凶?!”
“行凶之人总该有作案动机,敢问儿臣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宏仁皇帝仿佛刚刚想到这茬儿,他抬眼道:“二公子可有说过,与这孽子有何仇怨?”
宋国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他终于意识到了,宋颂如今进了王府,已经是厉霄的人,无论如何,只要咬了宋颂,厉霄肯定跑不掉,所以皇帝只宣厉霄而不宣宋颂,此番做法其实还是给宋家留了一些颜面,若是叫宋颂过来问作案动机,他只能把家丑拿出来说了,而且还不一定真的能让宋颂受罚。
从一开始,他进宫来找宏仁皇帝说理,就是大错特错。
他没有说话,宏仁皇帝幽幽道:“宋国公?”
宋国公又一下子跪了下去,道:“此事臣也是受人蒙蔽,以为是平王妃所做,此刻想来处处蹊跷,还请容臣再回去想想!”
厉霄道:“王妃生性温和,怎么可能行此凶恶之事?更何况,他前几日去粥棚突发恶疾,此刻还在府里修养,宋国公不光未曾府上探望,竟然还造谣污蔑?您儿子众多,难免偏心,可偏成这样,倒是实在少见。”
宋国公慌乱道:“臣,臣也只是一时,乱了方寸……请陛下恕罪。”
“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若有人污蔑皇室朕也不能坐视不理,宋国公,你回去联合府尹好生查探,定要将真凶查出来,也得还平王与王妃一个清白。”
宋国公明白,这件事,在皇帝这里,已经是与厉霄和宋颂毫无瓜葛,若想再指证,必须要铁证如山。
他只能忍气吞声,磕头谢恩:“谢陛下原谅臣鲁莽之罪。”
“这个车夫反复无常,拉下去打四十大板,赶出城去。”
屋内很快清净了下来,宏仁皇帝看了一眼还跪着的厉霄,抬步走过来,亲手将他扶起,道:“朕时常教你不可仗势欺人,说实话,当真不是你?”
厉霄道:“当真不是。”
“王妃呢?”
“王妃这个病来的汹涌,神医说不可吹风,一直在静养。”
宏仁皇帝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一笑,道:“罢了,回去吧。”
“儿臣告退。”
目送那高大的身影离去,皇帝又被公公扶回到了椅子上,道:“你怎么看?”
“前两日粥棚回来,王妃的确气急攻心,吐了血,有人瞧见,是在见到宋歌之后。”
“暗卫那什么情况?”
“保护王爷的暗卫说,王爷的确有带着王妃出府,但也只打了一顿,并未砍脚。”
宏仁皇帝喝了口茶润嗓子,道:“宋国公追问的是砍脚。”
“正是,砍脚一事,确与王爷无关。”
第四十章新年
宋国公刚刚走出宫门,厉霄便也跟着出来了,他喊了一声:“岳丈大人。”
宋国公不得不停下来,硬着头皮面对他,只听厉霄虚情假意道:“本王方才已经命人跟太医院打了招呼,定要全力医治二公子,岳丈也不要太过忧心了。”
宋国公干笑道:“多谢王爷。”
“客气。”厉霄道:“二弟与王妃也真是难兄难弟,过两日等王妃身子好一些,本王便协同去瞧瞧。”
“……宋府随时恭候。”
厉霄跨上马离开,宋国公则吸了口气,钻进轿内。
宋颂得知宋歌脚被砍的事情倒是有些愕然,他那天只是打了人就跟着厉霄回府了,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等厉霄回来,他立刻上前跟他确认:“宋歌脚被砍了?”
“正是。”
“是那天被砍得?”
“正是。”
“殿下……”宋颂急忙把他抓过来,紧张道:“是你干的吗?”
厉霄嘴角一扬:“我那日便与你一起回来了,可并未亲手动他。”
未曾亲手,但……找人砍了。
宋颂忍不住道:“殿下不必为了我这般莽撞……”
“除了为你,还能有什么能让我莽撞?”
“那,那车夫……”
“本王的人,若没有车夫,他怎么敢去御前告状?”
而且车夫还只提了平王妃,而未曾提平王,更是坚定了宋国公告御状的信心,毕竟在他看来,他不过是要回宋府的孽子。
这样到了御前,才好将他们俩彻底摘出去,只要皇帝信了,宋国公就无可奈何,兼之今日车夫出尔反尔,又反过来控诉了宋国公收买人证,污蔑皇室,哪怕皇帝什么都没说,宋国公自己估计也已经乱了方寸,若想重提此事,只能保证万无一失。
“那,那你在御前撒谎了?”
“你以为父皇猜不到是我干的?”厉霄伸手把他抱起来,道:“他当然知道我在撒谎。”
宋颂懵了:“陛下……怎么会……”
“他知道你在宋府受尽欺辱的事情,我若为你报仇,他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知道我忍不下这口气。”厉霄搂着人坐在椅子上,捏着他柔软的耳垂,温和道:“不过是配合演戏罢了,我一口否认到底,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那……”宋颂从来只知道皇帝疼爱厉霄,但是却不知道竟然疼爱成了这个样子,他傻乎乎道:“我不懂。”
“因为为夫处理的干净,只是猜测,不能定罪,哪怕是父皇也不能。”
“那父皇万一觉得你城府深……”
“若我毫无城府,他也不会这般疼我了。”
宋颂垂下脑袋,脑子里还是有点乱,对于他来说,那个人到底是皇帝,他无法想象厉霄对着皇帝撒谎的样子,但在厉霄面前,他跟皇帝撒谎,就好像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跟父亲随口胡说八道一般,他轻声道:“殿下心里有计较就行。”
他说罢,又想起来一事:“车夫会不会泄密?”
“不会。”
“那……还请殿下留他一命。”
厉霄看了他一会儿,弯唇摸了摸他的脑袋,轻柔的按在了怀里:“本王并非过河拆桥之人。”
“但国公爷不会放过他,他很快就会明白过来那车夫有鬼。”
“车夫易了容,等挨完板子从皇宫出来,便会由侍卫押送赶出城门,出城之后再换一张脸,依然会继续为本王效力。”
宋颂说的的确没错,宋国公是察觉到了,但等他派人跟出城门之后不久,便将人跟丢了,那车夫挨了四十大板,被拖出来的时候分明好像不能动弹,但一转眼的时间就那样消失了。
这件事还远远没完,宋国公出师不利,秦氏却是不可能咽下这口气,她现在对宋颂是恨之入骨,等宋歌稍好一些递了牌子想进宫,却被拒之门外,秦皇后的侍女回复:“有什么事儿过完年再说,娘娘近来忙的很。”
秦氏回了家,一口气憋的浑身难受,大怒之下将屋内砸了个稀巴烂,她发髻散乱,愤怒不已:“秦宁杀我儿,如今秦青荷也置我于不顾,我在秦家当真是一点儿位置也没有了!”
“夫人息怒。”嬷嬷安抚道:“宫内这段时间事情也多,毕竟年关了,后宫各宫账目都得核对清楚,她也不容易。”
秦氏勉强把眼泪忍下去,道:“那,那我便等年后再去试试?”
嬷嬷叹了口气。
此事事关疯王,宋国公在陛下那里都没讨回公道,找皇后又能怎么样?她还能直接冲过去扇疯王的嘴巴子、或者砍了他的脚不成?身份有别,二公子的脚跟疯王的脚比起来,根本不能算什么。
但她也不好说的太明白,否则只怕秦氏又要发疯痛骂自己娘家。
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宋颂陪着厉霄一起去宫里吃年夜饭,到门口时便见到几个车马,正是太子厉扬和五皇子厉青,这两人关系倒是的确不错,宋颂被厉霄带着下来,含笑跟他们打了招呼,兄弟几个见了礼,一路往前,还有其他宗室皇爷的子孙,小孩儿在前面跑着,一行人可谓热热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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