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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战英摸摸后脑勺,“……哦。”

  有了蔺晨的保证,萧景琰悬着的一口气多少放松了下来。梅长苏和蔺晨提供的消息印证了兵部的情报,大渝和北燕蠢蠢欲动,有夹击之势。萧景琰回到东宫后,立刻招来兵部尚书李林与在京的兵侯,秉烛密谈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晨方止。

  刚送走这批武人,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萧景琰忙碌整晚,正揉着眼睛发呆,一名内侍走进来,悄声道,“太子殿下,客卿苏哲求见。”

  萧景琰一愣,“谁?”

  “客卿苏哲求见殿下,正在议门外等候。”

  “快请进来——”萧景琰顿时来了精神,忽然想起尚未洗漱,连忙跳起来唤住那名内侍,“跟苏先生说,先坐在这里等我。还有,把那盘点心端了,换新的来,都要核桃脆好了。茶要武夷茶,切记!”说完转身回长信殿净面、洗手、重新绾了头发,又换了一身衣服。等他回来,梅长苏危襟正坐,一脸肃杀。

  “见过殿下。”梅长苏起身施礼。

  “你在我这里,何须拘礼。”萧景琰走到他对面,坐下,内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不爱饮茶,只送了一盏温水上来。萧景琰喝了几口,抹抹嘴,道,“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

  梅长苏俯身跪下,“苏某特来向殿下请罪。”

  “请罪?”萧景琰不明所以,“出什么事了?”

  “昨日殿下是不是见过蔺晨?”

  “我是见过他,”萧景琰伸手搀住梅长苏的手臂,“起来说话。”

  “蔺晨胡言乱语,殿下切莫放在心上。”梅长苏依旧伏在地上,“他这人一贯轻薄无状,还望殿下恕罪。”

  “先生此言差矣。”萧景琰见他不肯起来,便作势也要下跪。梅长苏立刻直起身体,道,“万万不可!”

  “那你也起来说话,跪来跪去成什么样子。”

  梅长苏摇摇头,倒也不再坚持。萧景琰将核桃脆推给他,道,“你来这样早,肯定没吃早饭。我命人熬了粥,你先吃几块点心垫一垫。至于蔺晨阁主么……”萧景琰微一沉吟,“他哪里胡言乱语了?”

  “他——”梅长苏忽然脸上飞起一抹薄红,晨曦中犹如胭脂,“他就喜欢胡闹。”

  “蔺阁主告诉我三件事。其一,大渝和北燕异动频频,这与我得到的情报相符。其二,他说抓住了夏江,昨日战英和大理寺诸人已经将逆犯夏江提回天牢,所以这件事也不假。其三,”萧景琰叹口气,“他说你病情转好……看你气色,应当也不是假话。”

  这番话半真半假,说得梅长苏一时愣住了。萧景琰自知在他面前撒不得谎,干脆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如此一来,他心里好受些,也敢正视梅长苏的眼睛,“还有疑义么?小——”

  梅长苏道,“我来,还是为了这件事。”

  萧景琰道,“你说。”

  “以后,即便赤焰逆案翻案,赤焰军与祁王府污名洗雪,”梅长苏细白的手指紧紧握住袖口,“我也做不回林殊了。”

  “林殊”二字自他口中说出,二人皆是一震。萧景琰道,“那是你想太多。重申旧案的准备已十之八九,只要污名彻底洗雪,如何做不回林殊?”

  “回不去了……就算这件案子翻得再彻底,我也只能是梅长苏,而变不会林殊了。”梅长苏微微苦笑,“殿下——”

  “殿什么下!”萧景琰忍不住瞪他一眼,“在我面前你还要装么?”

  “景琰,”梅长苏双目闪烁,“你先听我说完。”“我形貌大改,早就没了往日林殊的样子。”他伸出手掌,侧过脸不去看萧景琰,“想当年,我这双手也是拉过强弓,降过烈马的,现在呢……”唇角的笑意越发苦涩,“你看我哪里还有半分林殊的影子?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苏哲是什么样的人——阴诡谋士,行阴诡之举,京城这两年大大小小的事件,几乎都与我脱不了干系。所以,单凭你们几个人的说辞,指认苏哲就是林殊,恐遭天下人的非议啊……”

  “天下人非议,那是天下人愚钝。”萧景琰一把握住那双颤抖的手掌,“你何须介意!”

  “说实话,我真的介意。”梅长苏安静地说道,“我希望你也介意。只有把天下人的意见放在心里,才能够懂的自省和约束。景琰,你是未来的天子,如今大渝北燕虎视眈眈,你肩负重任,不仅要御敌于国门之外,还要清除积弊,一转大梁这数十年的颓势,还天下一个清明坦荡的朝局。”他反握住萧景琰的手,“所以,你需要一个完美的开端。我不希望清清白白的平冤之举,因为我的身份,变成一桩扑朔迷离的秘史。”

  “你来说这些,”萧景琰心中忽然升起一个不祥的预感,“小殊,等赤焰旧案平反,你是不是就要离开金陵,远遁江湖隐退?”

  梅长苏沉默,片刻后,他松开手指,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模样。

  “这十四年来,我昼夜不歇,也确实累了。而且,我在京城待得够久了……你就放我去江湖上逍遥个两三年,等我逍遥够了便回来找你。你我之间的情分,不会因为不能时时见面就维持不下去了罢?至于麟儿,你更无须担心,他是我的孩子,我林家的血脉,我自会好好教养他成人。我江左盟也算有些势力,不至于连个孩子都养不起……你也别再难为钦天监了,早早定下婚事……”

  萧景琰打断他的话,语气生硬,“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梅长苏垂下眼睑,轻轻叹道,“景琰……”

  “别说了。”萧景琰擦擦眼角,“饿了,先吃饭。吃完了饭我还有事要找你商量。”

  片刻后内侍送来早点,萧景琰一夜未眠,又累又饿,埋头大吃起来。吃着吃着,忽然对面一声笑,他抬起脸,茫然道,“怎么了?”

  “瞧你吃饭的样子,”梅长苏歪着头望过来,居然面显揶揄,“吃得那样香甜,还真是同小时候没有一丝差别。”

  第四十六章

  ——小时候。

  萧景琰眼眶一热,连忙低头扒几口饭掩饰。梅长苏含笑道,“这也是老毛病,总也改不掉。”

  “什么老毛病,”他放下筷子,“我熬了一夜,所以眼睛红。”

  “我说过你眼睛红了吗?”梅长苏拿起一块核桃碎,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我可什么也没说。”

  当日总角之时,林殊异常顽皮,常常做一些恶作剧。他头脑聪明,反应敏捷,同他关系最为亲密的萧景琰便当仁不让地成了最大的受害者。萧景琰年长两岁,自幼就被教育忍让宽容,故而林殊拿他戏弄,他也忍气吞声,偶尔逼得急了,又不敢动手,气得受不了了就偷偷躲起来,或是找母亲诉苦。

  有一回林殊趁他午睡,偷了胭脂水粉,在他脸上胡乱涂抹。萧景琰睡得极熟,毫无察觉,一觉醒来,懵懵懂懂地要去向父皇请安,还是被乳娘发现拦下,叫道,“殿下你的脸——”

  萧景琰一照镜子,发现自己嘴上、脸颊、眼皮,尽是红彤彤一片,顿时大惊失色。这时林殊跑出来,哈哈大笑道,“景琰景琰景琰,你真像个小姑娘……”

  他倒是寻了开心,萧景琰却难过得要命。他误了请安的时辰,一定会被责骂,夫子知道了,还要罚他抄经。他倒是不怕挨骂,却是最怕抄经,越想越难过,眼圈一红,两颗豆大的眼泪啪嗒掉了下来,林殊一见,笑得更加厉害,前仰后合,“你,你还哭,男子汉大丈夫……”

  后来为此事林殊挨了一顿揍。萧景琰去瞧他,林殊笑嘻嘻道,“大眼睛,爱哭鬼,呜呜呜——”

  萧景琰愤愤,于是一激动,眼圈又红了。

  ?

  “这个毛病,还是改了的好。”梅长苏笑笑,“我吃饱了,你同我有什么事说?”

  萧景琰皱眉,“你还是吃那样少。”

  “我胃口小。”梅长苏喝一口茶,“说罢。是大渝和北燕的战事么?”

  萧景琰点点头,叹口气,道,“我同兵部尚书,还有在京的军侯商议了整晚,但他们的意思是……”

  “他们不愿战,”梅长苏也叹口气,“我没猜错罢?”

  “对,他们不愿一战。”萧景琰推开面前的杯碟,“不想大梁军心涣散至此!”

  “这十几年来,朝中党同伐异,内斗不断,外战却是节节败退。不扭转这股风气,大梁就如大厦将倾,颓势无可避免。”梅长苏抿紧唇角,“这也是我不能留在朝中的原因。如果你身边有个苏哲,其他人会觉得,你也是喜好耍弄权谋的皇帝,正因如此,我必须离开。”

  萧景琰看他一眼,沉声道,“……我想,先要稳住西边。”

  “没错,”梅长苏沉吟片刻,道,“北燕的太子由我亲手扶植上位,他心思单纯,性格绵软,并不好战。此番能写信暗示,就说明他根本不愿意打仗,不过是朝中被大渝挑唆。而且北燕的国力远不及大渝,甚至不如大梁,北燕的盐铁全靠边境贸易,一旦开战,贸易必然大受影响。如果大渝能率先放弃,那么,仅仅北燕自己,他们决计不会贸然开战的。”

  “现在西路军的情况并不好。”萧景琰起身,取来一份地图,“现在各路屯田军和府兵,我都安插了人手进去。兵部改制,也换了许多尸位素餐的将领。但时间太紧,一时半会兵力仍无法恢复。”

  “调霓凰过去,”梅长苏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几圈,“聂铎在她身边,有这两人,至少可与大渝呈相持之势。”

  萧景琰讶异,“聂铎?!”

  梅长苏“嗯”一声,“他还活着。”

  “你还瞒了我多少事……”萧景琰抬手,又放下。梅长苏道,“至于北燕,先增派尚阳军,之后视情势而定。”他盯着地图,“幸亏南楚朝中也为了太子的人选争执不休,一时半会分不出心思来。不然……”又道,“调兵布防越早越好,钱粮筹措也需时间。先准备文书通知霓凰罢,还有就是——”

  萧景琰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件事如果解决了,卫峥、聂铎,实在不行,还有我……”梅长苏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双目熠熠,“我亲赴北境重铸防线,不信——”

  “行了!”萧景琰喝一声,“我去你也不能去!”自觉口气太重,不由放软了声音,缓缓道,“不是我不信你,你身体……”

  “到时候再说罢。”梅长苏淡淡一笑。

  萧景琰越发忙了。

  兵力调动,粮草筹备,人事任免,一桩桩,一件件,他自然要亲力亲为。好在四境的将帅如今多是他当日的旧部,虽然疲累,但推进却格外顺畅。而朝中三省六部的主政官员,悄然更替间,也大都换成了萧景琰所谓的“纯臣”。对于朝局的掌控,这位监国太子已然驾轻就熟。

  “谢玉的死讯尚未传到京城,长公主倒是已经知道了。”梅长苏道,晃晃手中的一枚铜铃。萧景琰瞥他一眼,道,“当着麟儿的面,少提这些。”

  梅长苏一笑,怀中的麟儿抓不铃铛,扭着身体朝萧景琰伸出胳膊,咿咿呀呀直叫。萧景琰连忙要抱,梅长苏道,“你去另一边,让他自己爬过去。”

  萧景琰依言起身,走到房间另一端坐下,拍拍手,笑道,“麟儿,过来。”

  麟儿“啊”地叫一声,一边咯咯笑,一边手脚并用爬动。萧景琰看得心都化了,俯身一把将孩子抱起,亲亲他胖嘟嘟的小脸,道,“真乖。”

  “乖倒是乖,摔疼了都不会哭。”梅长苏道,“不及某人。”

  萧景琰脸一红,“我眼睛大,风一吹就迷眼睛。麟儿的眼睛也大,就是……”

  梅长苏不语,萧景琰看看他,又看看麟儿,孩子圆润白皙的脸上依稀便是林殊的模样,正要说几句岔开话头,怀中的麟儿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手舞足蹈,一口啃在萧景琰脸上,又是笑,又是叫。

  “……别走了。”萧景琰拥着儿子,轻轻说道。

  “廊州山好水好,江湖自在逍遥。”梅长苏别开目光,“再说了,三年五载,我自会带他回来看你。把麟儿抱给云大夫罢,我们该谈谈那件事了。”

  二十出头的阿诚真是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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