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多年没有和亲近之人打交道的经验了，各样的合作伙伴，我都能妥帖安排。偏偏面对你时，我有些手足无措。当时的确像你说的那样，是个‘变态’，但是，我没有坏心啊。”

  说到最后一句，成怀的声音满是小心翼翼。

  应枫深吸一口气，仰头看房顶。

  金澍到时，成怀正要走。

  门口，应枫手扶着门，低着头。

  成怀道：“原本没想和你相认，只想着远远看着你就好。给你爷爷迁墓地，给你养父养母钱，是我刚知道你是我儿子的时候。我真心感激他们，提钱俗气，但现在的我也只能给这些。原本想给更多，怕吓到他们。”

  金澍缓慢走上台阶，轻声叫：“枫枫。”

  应枫抬头看他，脸上蔫蔫的。

  成怀看他：“回来了啊。”

  “嗯。”

  “我先走了。”成怀再看应枫，“如果想见我，就给我打个电话，生活中遇到什么事，也尽管找我。我听说你辞职了，如果想继续当老师，我有办法。”

  应枫蔫蔫地说不出话。

  成怀有些失望，也知道没被应枫赶出去已经很不错了。

  他回身要走，应枫小声开口：“什么时候，我想去看看我妈妈。”

  成怀兴奋回头，似乎都不会说话了，半晌才道：“好！我到时候来接你！”

  成怀兴致冲冲地走了，甚至有几秒钟，他还同手同脚了。

  应枫目送他离去，收回视线，金澍朝他伸手，他窝进金澍怀中，喃喃道：“知道了一些不知道的事，有点难过。”

  说完，他又道：“好吧，不是有点，是特别难过。”

  金澍抱紧他，拍拍他的后背。

  应枫也没说到底认不认，只是之后和成怀一起去看了次他的妈妈。

  看过后，回来的路上，两人还聊了几句。

  将应枫送到家楼下，成怀小心地说：“我旗下正要新建一个教育机构，主要是针对小学生的，你如果还想教书，随时来。”

  “哦。”应枫应了声，随后跳下车。

  成怀还道：“项目很多的，也有棒球。想教什么学科都有。”

  连贝贝去上棒球课都打听到了啊，以前当老师时应该是真的很老实，现在有权有钱了，到底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过应枫难得没有了反感，就像成怀自己说的，也是因为关心吧。

  不然谁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成天打听他一个普通人的事？

  成怀再道：“如果不想去教学机构，我投资了不少私立小学，就是公立的也有。希望小学也有的，很有意义，你不是喜欢支教吗。”

  应枫没回应，成怀收起失望，也不再多说，生怕讨人嫌，强作平静与温馨：“那我先走了，下回见。”

  正要关车门时，应枫道：“我暑假的时候，应该和贝贝陪他在国外拍戏。等八月底，回来了，再考虑工作的事吧？”

  应枫说着，看了他一眼。

  成怀立即笑：“好好好！”

  应枫也对他笑了笑，他更是笑得喜不自禁。目送车子离去，应枫站在原地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的？

  暑假前一天，应枫去市政府领奖。

  一年到头，一个城市里也难得有一起这样的事件，因此得到这项表彰的，也只有应老师一个人。

  应老师穿的西装，还是金澍给他搭配的，胸前依然戴了那枚枫叶胸针。

  应枫想，这种机会，这辈子应该也就这一次了吧？他的人生已然开始发生变化，他当然还是应枫，但饶是他自己也知道，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应枫了。

  但人总要往前走，眼下，他就要开始进入新的征途。

  回望过往，似乎一切都很值得，时光也没有丁点儿的浪费。

  他弯腰，从领导手中接过自己的证书，笑看台下众人鼓掌。

  对于这个阶段的应枫，对于这个收尾，他由衷地感到满意与幸福。

  结束颁奖典礼后，他回到学校。他辞职的事，人们都已经知道了。就连从前对他有所不满的同事，此时也是言笑晏晏。无论如何，应枫作为老师，还是很令人佩服的。

  学校为他办了送别宴，能喝酒的都喝了酒。

  大家痛痛快快地吃了最后一顿饭，有些女老师甚至哭了，舍不得应枫离开。

  但再舍不得，吃完饭，大家还是在学校门口散开，终有别离时。

  金澍开车来接应枫，应枫被灌了很多酒，走路有些不稳，人也晕晕的，说不出话，被同事们扶着。

  金澍下车接他，对同事们道谢。

  同事们还有些愣愣的，眼看着昨天还在走红毯无比闪耀的大明星，此时穿着普通的恤，将他们西装革履的应老师扶上了车。

  原本他们以为车这就开走了，没想到，大明星将人送上车后，他又再下车。

  他对着应枫们的同事说：“应枫工作的三年里，多谢大家的关照。他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大家。山水总有相逢，却也不知下次再见面是何时。也祝各位老师，将来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能顺遂平安。谢谢大家。”

  他说完，各位老师们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时，金澍已经走上了车。

  他们这才大声道：“你们也是啊！”

  “祝你越来越红！”

  “也祝应老师往后一切顺顺利利！”

  金澍摇下车窗，笑着看他们：“谢谢，再见。”

  “再见！”众人挥手。

  众人的道别声中，金澍将车开离。

  夏日夜色中，车子的后照灯照亮地面，亮如白昼。

  须臾之后，车子拐弯不见，地面变暗变平静。

  仿佛刚刚那些光、那些声音也是假的。

  但好在，在场的人，都已将一切记在脑海中。

  应老师一觉睡醒，天光大亮，贝贝立即扑过来：“爸爸！你终于醒啦！”

  “贝贝……”宿醉醒来，总归有些不好受，应老师嗓子沙哑，他伸手摸摸贝贝的脑袋。

  “快起来哦！我们坐飞机去啦！”

  “嗯？”

  应枫纳闷完，响起脚步声，再然后，金澍的脑袋便探过来，他笑看应枫：“我们要起来赶飞机了。”

  “啊，去哪里啊，我怎么不知道。”

  “爸爸说！我们要出去度假啦！”

  “这也太快了吧。”应枫依然没有完全醒来，他在努力想昨晚的事。

  还没想明白，金澍已经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他“啊”了一声，眼见贝贝又要捂眼睛，好吧，他也想要捂了！

  他急匆匆刷牙洗脸，被金澍套上衣服，塞上吃的。

  一家三口出门立即往机场赶去，应老师还有些迷迷糊糊，连到底去哪里都忘记问。他看了眼机票，是去法国的。

  上了飞机后，他还想陪贝贝多说几句话，但很快，他又睡着了。

  途中醒过几次，但大多数时候是在睡觉。

  下飞机后，他们仨上了车。他看了车外一眼，再打了个哈欠：“是要去酒店吗？”

  金澍笑着没说话，贝贝也在“嘿嘿”笑。

  应枫就当默认了，更当贝贝是太高兴了。

  他在车上继续睡，太久没有喝醉过，一醉，不多睡会儿，还真补不过来。

  于是他又睡了一路，等他再再次醒来时，车子还在平稳地开着。

  他也终于睡够了，他起身问：“我们到哪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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