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6

+A -A

  胖慈眉的圆脸在一摊血雾中向上平摊,脖子和身体却曲折成完全不可思议的角度。衣袍被割成碎布条,散乱地铺盖在发出恶臭气息的躯干上。

  瘦高个儿瞪大双眼,猛得跌坐到地上,用手支撑身体往后直退,挤得他身后的仆人给他让出一条道路。

  “李年老爷!”坐在地上的瘦高个儿突然发出喊叫,整张长脸都在急剧地颤抖,脸皮上的褶子皱成一团。

  此时,披散衣袍的元阳刚好奔来,他拨开人群向中间走去。

  “是李年?”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元阳直接用手挑开尸体身上的碎布条。一群白色的小虫如潮流般随着元阳的动作退散,干涸的血液胶冻在化脓的肌肤表面。与其说是肌肤,不如说是被切割成鳞片状的腐肉,絮状的烂肉拖曳在地面,零零碎碎。

  李年的尸体不自然地悬空,元阳小心翼翼的翻开他破碎的身体。

  “木剑!”矮老板躲在红鸯身后,露出一只眼睛,惊讶地喊出声。

  舱板上一滩黑色黏稠血迹,其中平躺一把剑,元阳抽出剑,颠了颠,果真是木头的质感。

  面纱浮动,末阴看着元阳检查尸体,眼睛应兆般得作痛,他从腰间摘下元阳赠予他的木屑锦囊,放在鼻尖深吸一口。

  跳动的太阳穴逐渐安定,液体从眼眶中收束回去,他却皱起眉头。

  这艘船,‘恶’太多。

  “啊!”红鸯发出短促的尖叫声,吓得站在她身后贵妇人一颠。

  “眼睛……眼睛。”

  元阳闻言看向尸首,李年的两只眼睛圆瞪,空洞地望向天空,一只眼睛被黑色的眼珠占满,另一只眼睛却只剩下眼白,看久了,那奇异的眼珠仿若在不停转动,正散发怨恨的光芒。

  元阳叹了口气,用手缓缓将李年的眼睛覆上。逝者安息,往生极乐。

  一阵喧闹过后,仆人们把地上的尸首抬走,血迹被水冲刷干净,徒留甲板缝隙中夹杂的黑红血斑,星星点点。

  客人们回到主舱房,一时间沉默弥散,空气中荡漾尘灰,闭塞感在满是木雕的昏暗房间中传递。

  贵妇人嘴中念念有词,不断拈动手掌之间的佛珠,两颊的肥肉不停抖动。

  元阳适才一直沉浸在对尸首的思索中,猛然想起身旁的末阴,转头望去,那人站在角落处,似乎没有异常。

  他松了口气,幸好,应当是那木屑锦囊起了作用。

  “这木剑……”

  坐在众人中央的船主拿起被洗刷过的木剑,端在手中翻看,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隐隐散发光芒。

  大小姐接过木剑,循着父亲所指的方向望去,剑柄上,刻着两个细不可见的小字。

  “这上面竟然刻了字!念作......逍遥?”

  元阳闻言一愣,逍遥......战神?

  他放下末阴递给他的腰带,几乎是瞬间闪到大小姐的身旁,朝木剑望去。

  “逍遥?”

  他抓住木剑,眼中浓墨转深,转向船主,“官二老爷,您似乎知道这两个字的来源?”

  船主端住水烟筒深吸一口气,从鼻子中悠悠喷出白烟。

  “幼时,父亲曾经送给我和兄长一把木剑,同这把剑一模一样,剑柄上也刻着‘逍遥’二字。”

  元阳尚未出声,倒是矮老板插了一句,“您说的兄长,是官大老爷?”

  “正是。”

  “竟不知老爷还兄弟。”一直怔愣在沉闷气氛中的少公子说出话,缓缓展开手中的扇子。

  “在下有一个兄长。”

  “难道这木剑,是您的,或是您兄长的?”红鸯插话,被胖老板悄悄掐了一把,吃痛地咬住嘴唇。

  “不可能。”船主放下手中地水烟筒,他摇了摇头。

  “那把木剑,早就随着家兄,埋入地底了。”

  众人愣住,不知如何接话。

  “那……那这木剑是什么,是鬼么,是邪祟,是邪祟!”贵妇人浑身哆嗦,额角已然渗透汗珠。

  船主轻柔地抚摸木剑,在凹下去的两个刻痕处反复摩挲。

  “这也许是兄长给我捎来的讯息吧。”

  “可终究是死了人,望船主给个交代!”少公子摇晃扇子向船主踱步走去。

  “你要个什么交代!”大小姐站到父亲面前,倨傲地看向少公子。

  “返航。”

  “船已下海,又何来返航之说?再者说,还有几日就能到达岸口。”她昂起头,“怎么,你怕了?”

  少公子对她有意,只能面上讪讪地把扇子合起来,发出“啪”的清脆响声,并不再言语。

  腥潮的海风吹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在阴影中。

  门口窸窸窣窣,是老仆喊着传早饔。

  矮老板率先出去,其他人缓缓跟上,稀稀落落只剩下枯高个和元阳他们。

  阴影中,枯高个整个人瘫倒在木椅上,上牙打下牙,平日里瘦黄的脸更显丑陋,皱巴成一团,眼中的光影忽明忽灭。

  元阳看向枯高个,手中攥紧那条腰封,朝末阴丢下一个眼神,便出门追向船主。

  “哗啦,哗啦。”

  枯高个的手指颤动,看着那几条诡异的金鱼在波浪中荡漾,近乎透明的鱼尾忽而展开,忽而收缩,在水草和气泡中摇曳。

  那金鱼的眼睛,似乎也变了,正疾速地晃荡,愈来愈大,愈来愈大……

  “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沉浸在臆想中的枯高个猛然被惊醒,转头看身后的末阴。

  “李年死了。”

  “那把剑,那把剑!”枯高个突然激动地提高声音,而后又重新瘪回去,在喉咙间吞咽含糊的声音。

  “你可是知道那把剑?”

  “血,好多地血。”

  枯高个在崩溃的边缘啼叫,似乎已然丧失神智。

  窗子处吹来一阵清风,竹帘发出“啪嗒,啪嗒”的晃动声。

  末阴的面纱,悠悠在风中掀开。

  “你不愿说,便由我来找吧。”

  枯高个睁大眼睛,恍惚间对上一双诡异的深红色眸子,刹那间天旋地转,整个人陷入无尽的深渊。

  “啊!”

  深渊晃荡,记忆源源不断地流泻。

  烈日炎炎,周围的摊子传来嘈杂的吆喝声。

  张甫天挽起袖子,在众人的围观下写字,墨水洇染宣纸,每勾勒完一个笔画,站在摊子旁的人群便哄出一个“好”字。

  大家都知道,城南的铺子,有个瘦高而皮肤枯黄的先生,虽说只是个落榜无名的秀才,但写得字却是十足十得好。

  渐渐得,喧嚣的人群安静下来。

  张甫天抬起头,一个华服老爷笑面吟吟地站在他面前,朝他地桌上放下一个小包裹。

  包裹散开,竟是厚厚一堆碎银子。人群不禁发出惊叹声。

  “张先生,在下求刻两个字。”

  “老爷要刻什么字?“张甫天惊讶地望向那堆碎银子,握住毛笔的手不断颤抖,这些银两,就算他写破手,这辈子都不可能挣到。

  华服老爷和气地笑出声。

  “但求二字,逍-=遥。”

  直到后来,张甫天才知道,这位华服老爷乃是当今天子的嫡亲兄弟,浔阳城的藩王。还知道这位王爷家中有两位儿子,名字很是独特,大的唤作夜,小的唤作月。

  这位王爷仁心宽厚,散财为民,可不知怎得,就是不讨朝廷喜欢,连他们这些平明百姓都知道,皇帝不喜欢这位爷,处处打压着。坊间流言,王爷的小儿子官月非其亲生,而是皇帝当年侵犯王妃后,诞下的不详之子。

  张甫天拿着这位仁慈王爷的银两做起小本买卖,后来跟着一位南方来的矮老板,成了好几家大铺子的掌柜,逐渐富裕起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推荐本书
风流自在小打滚 分卷阅读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