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恩一脚踹在沙发角上,厚重的沙发偏移几寸,顾承恩忍着脚疼紧随其后走出大门。
第三天,顾承恩刚进院子,就看到沈建斌在院里浇花,那些花都是顾承恩不怎么熟悉的亲妈,沈建斌已故发妻生前种的,后来一直是沈建斌在照料。
沈建斌头也没抬,依旧专心致志地捯饬那些花花草草。
有求于人的顾承恩率先开口:“你到底想怎么样?”语气生硬得,是个人都会生气,何况是一直居于人上,发号施令惯了的沈建斌。
他根本不搭理顾承恩,浇完花之后,放下手里的水壶,拧开水龙头洗了个手,然后越过顾承恩打算回房换件儿衣服出门。
顾承恩拦住他的去路,“你以为你把程阳送出去就有用了吗?”
沈建斌打掉他的胳膊,冷笑:“没用的话,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说完径直往屋里走。
顾承恩沉默一会,“你到底想怎么样?就算不是程阳,以后也会有李阳张阳,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
沈建斌迅速回身,两步跨在他跟前,当场给了他一巴掌,怒吼:“你喜欢男人你有理?这就是你跟你老子说话的态度?”
相对于顾承恩喜欢男人这事,沈建斌更介意的是他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这次,沈建斌直接去了军队,一连大半个月没回来,顾承恩那边也已经开学一周了。
他依旧每天在沈老爷子的掩护下保持着每日至少三通电话的频率,虽然因为见不上面而思念满怀,但因为能确认对方的存在和安全而多了几分安心。
同样是分离,这一次要比七年前那场抽筋剥骨的痛苦好的多,反而因为这距离产生了平日没有的缠绵思念。
☆、第20章
开学的第二个周末,顾承恩一大早准备去军区大院,发现了在他家附近潜伏好久的程大庆。
程大庆被顾承恩抓了现行也丝毫不惧,反而趾高气扬地甩出一沓顾承恩和程阳的亲密照片,威胁他:“这些照片,我不要多的,给我五十万。”
五十万对于在程家村土生土长的地痞流氓程大庆来说,无疑是能够富足过完下半生的巨款,况且只要他手里一天有这些照片,他就可以一直找顾承恩要钱,就像当初威胁顾鸿运一样。
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但他忘了,顾承恩可不是那个文质彬彬的顾老师,他是十岁就敢杀人放火的顾承恩。
顾承恩二话没说,一脚踢开眼前碍眼的东西,狠狠地踩在那脏东西的胃部,冷笑:“就你,也敢来威胁我?”
程大庆在他脚底下疼得直抽气,额头上冷汗直流,声音断断续续都快疼没气儿了,却依旧吐出一大段话:“我雇了人,他会在约定的时间把这些东西贴在你们学校,还有你们学校的论坛,到时候也会被这些肮脏的东西贴的到处都是。你不怕人说,程阳能不要这个脸?”
程大庆话音刚落,顾承恩的脚就移到脸上,狠狠一碾,那张几乎瘦脱相的脸立刻挤到一起,越发难看,人几乎奄奄一息。
顾承恩一句话没说,力气却没有松懈半分,好像铁了心要把人踩死似的,程大庆倒是画风突变,一改往日的猥琐胆小形象,丝毫不呼救,像一条死鱼一样任由他踩着,嘴角噙着一抹扭曲的、得意的笑容。
顾承恩当然不可能在这里下死手,别说这里有监控,就小区里人来人往,顾承恩还没啥到为了程大庆这种人赔命。
他的命,只能拿开陪程阳。
他松了脚,抱着胳膊鄙夷地看着这个像臭虫一样的男人,恶心得皱眉头:“你要是敢发,下半辈子就不用过了。”
程大庆从地上爬起来,早有所料的嘴脸,嚣张地拍了拍自己手上地灰:“你知道,我这种吃过牢饭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你想怎么样?”顾承恩冷冷盯着他。
程大庆不以畏惧,伸出五根脏兮兮的手指,“说了,给我五十万,我就能管住我的嘴。”
顾承恩想了一下,“我可以给你五十万,但我要怎么确定你会交出全部的照片?”
“你没有其他选择。”程大庆越发嚣张起来,大言不惭道,“没想到程阳那个二椅子,还挺讨你喜欢。”
“把你的嘴放干净点,小心牙掉光了。”顾承恩不想跟他多费口舌,直截了当地说:“三天后,公园的凉亭里,我带钱,你带照片。”
“行。”程大庆爽快,把手里的照片往顾承恩怀里一塞,“这些留给你继续回味。”说完踩着脚上那双破球鞋,满意地走了。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狠角色怕不要命的,被程大庆这种不要脸的地痞缠上,不连根拔起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如果不是法治社会杀人犯法,刚刚顾承恩就能一脚碾死他,而现在,他只能想办法让他永远闭嘴。
军区大院,沈建斌用余光打量着顾承恩,虽然被刻意收敛,他还是看出儿子的不虞,放下手中装腔作势的报纸,他打破沉默,“你怎么了?一大早上踩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
“给死人看。”顾承恩淡淡地开口。
“你!”沈建斌差点没摔桌子,双手撑在桌子上半天才缓过气来,忍住拂袖而去的冲动,难得地耐心重复问题:“出什么事了?”
顾承恩就着台阶,很给面子的下了坡,他咳嗽一声,“没事,你什么时候放程阳回来?”
这句话一下子就把沈建斌激怒了,一个吃醋有别扭还脾气大的父亲,再忍不住,掀了手边的茶杯,骂道:“混账东西!老子才是你爹!”换言之,老子才是你的血亲,别人都说外人,你现在为了个别人来质问老子,把老子置于何地?
顾承恩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沈建斌:今天忘吃药了?
但毕竟有求于人,他勉为其难把这句话憋回去了,“户口本上的名字早被你改姓沈了。”
“滚!”沈建斌一声怒吼,几乎要掀开房顶。
顾承恩施施然退下。
颓然瘫在椅子上的沈建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心里有些后悔。
如果当初不是他固执,把程阳那孩子一起带过来,他们父子之间,也不会敌对这么多年。但世间没有后悔药,如今这些闲气,也是活该他受着。
受儿子气归受儿子气,儿子还是要照看着的,他让人去调查顾承恩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儿子他知道,这么多年是个情绪内收的人,鲜少在他面前露出除了仇视以外的情绪。
第二天一大早,顾承恩还没想到怎么解决程大庆,就接到了沈建斌的电话。
“来地下室一趟。”沈建斌语气严肃。
顾承恩也不多纠缠,穿了衣服就驱车前往。
地下室的门口守着几个当兵的,一走进去,就看到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程大庆被挂在屋里,只剩半口气。
顾承恩一下子就明白情况,挺着日常僵尸脸没说话。
沈建斌命令正在抽鞭子的下属:“松手,出去吧。”然后朝顾承恩说:“他的照片都销毁了,用几根棒棒糖诱拐一个小破孩儿,就能把你威胁住,我沈建斌什么时候有你这么怂的儿子?”沈建斌话说的严厉,但句句带着关心。
顾承恩也是关心则乱,只要他找个人调查跟踪一下沈建斌,根本轮不到他来威胁自己,但事情涉及程阳,他不敢冒风险。
“谢谢。”顾承恩破天荒的,别别扭扭地道了句谢,沈建斌地嘴脸立刻挂起笑容。
后来沈建斌是怎么处置程大庆的他没管,但自从那事之后,顾承恩跟沈建斌的关系渐渐缓和几分,虽然不至于父慈子孝,偶尔回家吃个饭不再针尖对麦芒剑拔弩张,顾承恩也不再追问沈建斌什么时候让程阳回来,而是憋着劲高考,买了高考结束当天去瑞士的机票。
程阳依旧一天好几通电话,网络通畅的时候还会视频,程阳最近瘦了些,之前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肉都没了,下巴尖尖的,恨不得能戳破屏幕,那只瘸腿的黑狗倒是胖了不少,顾承恩面色不悦地盯着那只趴在程阳床上,黑乎乎的一大团。
程阳当然发现顾承恩的不高兴,顺着他的视线狐疑地看了一眼乖巧可爱的乐乐,又把脸转回屏幕前,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你瘦了。”顾承恩有些心疼。
程阳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解释:“这边天气暖和啦,不用脂肪御寒,就瘦了点,放心吧,明年冬天准能长回来。”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长回来,不然别跟我视频,看着糟心。”
顾承恩这么一说,程阳当真有些害怕,颤巍巍地开口:“真的,很难看吗?”他担心自己瘦的太难看,顾承恩会不喜欢他了。
顾承恩看着程阳惶惶然的小表情,心快要软成一摊水,他轻声回答:“不是难看,是我会心疼。”
程阳听他这么说才终于放下心来,再三保证肯定会多吃,让自己快点胖回来。
在程阳胖回来之前,也就是高考的前两个月,在四月桃花盛开,樱花落满地的时节,他出事了。
苏黎世教堂遭遇恐怖分子的袭击,当时,程阳在教堂里祈祷,没能躲过,但好在警察及时赶到,腹部中弹的程阳被即刻送往医院,才捡回一条命。
顾承恩得知消息的时候,沈建斌正好在旁边,二话没说,直接驱车把顾承恩送到机场。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苏黎世的午夜,他叫了一辆车急匆匆感到医院。
顾承恩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身上插着呼吸器,面色惨白的程阳,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这应该是他,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哭,他看着依然生死未卜的,年轻的爱人,觉得浑身无力。
生命何其脆弱,尝尝一个转眼,就被命运拽在手里,地狱之门就在你脚下,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深渊。
但他想带他看遍大千世界,想带他吃各种美食,体验人生中各式各样的快乐,不枉他这一世来到他身边。
他想搂着他一起睡觉,一起做饭,陪他画画,在屋里的每一个角落□□,老了一起去楼下遛弯。
他还想,和他度百年。
所以,阳阳,坚持住,活下来,我在等你。
顾承恩耳边回想起刚刚医生的话,固执地扒在玻璃上,一眨不眨地看着程阳,像一头绝望的雄狮,死死地盯着自己活命的猎物。
沈老爷子看不下去,把他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宽慰他:“他还年轻,身体素质好,肯定能挺过来,子弹没有伤及要害,醒过来就好了。”
顾承恩没说话,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直到天亮。
程阳第二天早上就醒了,醒来之后就被转到了加护病房,顾承恩进去的时候,程阳还虚弱地朝他挤出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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