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然，柳微对程音讲的故事只到他的母亲被诊断出精神病，没有住院，不包括他父亲和他母亲之间的深厚爱意，所以程音在面对那个动作落落大方、一举一动都极有涵养的女人时，没有意识到她就是柳微的母亲。

  那天他犯懒不想做饭，出门觅食，又觉得家附近的菜馆吃腻了，想起来柳微推荐过的一家饭馆，于是决定驾车去那里吃。

  那家店只是一家小饭馆，没有包厢，好在程音也不是什么挑剔的人，跟个大叔拼桌坐下了，大叔吃得很快，也有可能是来得比较早，程音菜还没上全呢就吃完走人了。

  程音玩起了手机，玩着玩着就听到一把温温柔柔的女声：“小帅哥，我可以坐这里吗？”

  程音抬头，是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贵妇一样的女人，跟这家店多少有点格格不入，但他不知她来者不善，又对别人的故事没有兴趣，便只对着那个女人笑了笑：“请便。”

  程音本来想等菜上齐了就埋头吃算了，没想到拼桌的人是个特别健谈的，拉着他唠家常，他又不好意思对一个看起来彬彬有礼的人口出恶言，只好随口敷衍了几句，然后就听见她突然笑了一声：“原来柳微喜欢的人就是你这样的啊，确实是个好孩子。”

  程音惊讶地看向她，仔仔细细地看，才发现她和柳微在相貌上确实有相似之处：“那个……请问您是？”

  “你应该也猜到了吧，我是柳微的妈妈。”

  程音想起来柳微讲过的那个故事里的女主角，那个面目狰狞的人跟自己看见的这个温柔淑雅的人完全不同，他想：是治好了还是伪装得好？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因为她突然伸手抓住程音的手，苦口婆心地劝：“孩子，柳微是恶魔的孩子，你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程音听着这句话觉得有点好笑，没打算听她的，把手抽回来之后也没了吃东西的胃口，让服务员给自己打包算账。

  在等待的过程中对面的人还在继续：“你不拒绝他的话你会遭受报应的！你会受尽痛苦……你……”

  程音接过服务员的打包盒和找零，保持着最后的一点的修养对眼前的人皮笑肉不笑：“您不认他是您的儿子，我认他是我的心上人。您请自便，以后请别来找我了。”

  说着他就走出那家店了，上车之后就打了个电话给柳微，没留意还在店里的女人盯着他的车牌号，满目怨毒。

  ——

  那之后程音有一天收到了师傅和父母的电话，问他交了个什么对象，是不是什么在社会上混的人，怎么天天有人来砸门泼油漆呢？

  程音一开始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问：“是不是别人搞错债主了啊？关我对象什么事——何况我们俩还在暧昧期呢。”

  “肯定是你对象啊，还有人在那里骂说，和恶魔交往的人迟早会死什么的。我们家和你师傅家不就你一个孩子嘛，哪来别人跟什么恶魔交往？要真是你对象还是快分了吧，我们小门小户的哪里惹得起那些道上混的啊？我们两家人都快被这片的住户赶出去了。”

  “恶魔”这样的用词实在太熟悉，程音听着电话里絮絮叨叨的倾诉简直觉得天打雷劈：“那……爸啊，你和妈还有师傅先到我在城郊买的那栋房子先住几天吧，我搞清楚什么回事。”

  “行行行，真不是爸胆小，但是你爸妈还是要上班的，你城郊那栋别墅保安好是好了，离公司实在太远了，这里的左邻右舍又处出感情了，他们有什么错要天天听人在楼下谩骂诅咒啊？你说这么个闹法我们可怎么过日子啊！”

  “是是是，我尽快搞清楚怎么回事好不好？”

  可还不等程音搞清楚怎么回事，柳微妈妈雇的那些人已经闹到程音爸妈工作单位了。那些人给钱打发不走，说情理就更不行了，程音焦头烂额地联系柳微，想知道柳微在那次他和柳微妈妈见面之后的那通电话里说的会留意他妈作什么妖是不是被他吃进肚子里去了。

  可是那时候柳微有个项目进行到关键时刻，先前跟他爸旁敲侧击的时候不欢而散，领导又催得紧，手机就关机上交研究所了，抱着侥幸心理一头埋在实验当中，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联系不上柳微的程音快被逼疯了，循着柳微曾经讲过的地址去那里砸门，对柳微的妈妈一字一顿地说：“你不就是要我离开你儿子吗？好，我认输，你马上让那些人离开我爸妈的视线范围。”

  柳微妈妈很优雅地笑了笑：“乖孩子，你以后会有一个好的未来的。柳微不值得你的爱。”

  程音懒得听她神神叨叨的话，甩手离开，收拾了一大包行李跑到外国去了，只留了一封短信给柳微。

  ——

  哥：

  我没想到你说的妈妈会可怕到这样，你说你的家人只有柳依，你说我和小姑娘相处得好就行——可是你真的分清楚心里期愿和现实了吗？

  我愿意和你暧昧，等待合适的时机组成一对情投意合的伴侣，但我不愿意我的家人会因为我的感情生活遭受困扰。

  我很抱歉，但就这样吧，我先离开了。

  程音留。

  ——b——

  第4章

  程音不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了——柳微的出身不是他能选的，他已经受够了他妈妈对他的折磨了，也努力想要摆脱原生家庭了，如果自己还因为他妈妈的问题一直拒绝他，对他确实是太不公平了——如果程音是孤身一人，别说一个神经病妈妈，就算是更过分的累赘他都不介意，他都愿意陪柳微一起走下去，可他不是，他除了柳微，还有他很牵念的父母和师傅一家，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爱情而拖累自己的家人陷入日日不得安宁的困境之中。

  偏偏他又放不下，柳微不说分开，他就揣着自己的愧疚，自私地保持这种不尴不尬不上不下的关系，折磨自己也折磨柳微。

  他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拍的照片固然因为精妙的技巧差不到哪里去，却沦落到了被以往那些捧着他吹灵气天成的内行人暗地里嘲讽江郎才尽的地步。

  他挫败又崩溃，在公寓里窝了很久都没有产出，试图理顺自己的情绪和想法。

  然后他就被挂了——因为易锡。

  被挂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拒绝拍摄，圈里人都知道他退圈了，不接片再正常不过。

  他是因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人品堪忧”被挂的。

  ——

  事情的起源是易锡在微博上阴阳怪气地讲：“我知道我是小透明不值得某位大大拿起相机，我哪敢有什么意见？但是不接归不接，背后造谣就不是很好了吧？”

  圈一般来讲还是个比较容易小范围成名的圈子，易锡勤勤恳恳地出片，质量也还过得去，加上平时很活跃，也会经营和粉丝之间的关系，也积累了不少人气，这话一出就有粉丝在评论区心疼地安慰。

  也有猜测他讲的是谁的，只是这条微博没什么明确的指向性，只知道讲的是个摄影，圈内摄影出名的不多，出名的又惹不起不可能空口鉴人品，讨论半天没有结果吃瓜路人就渐渐散了。

  然后当晚易锡就把微博删了，重发了一条：“算了，累了。”

  易锡毕竟不算什么大神，这时候除了粉丝，路人的口吻就有点变了，觉得这个人是在自导自演，有的嘴巴毒的已经开始在自己微博嘲讽为了热度不惜胡乱咬了，剩下吃过很多反转瓜变得谨慎的人也觉得这样有点莫名其妙，懒得再关注。

  可想给自己加戏的人怎么会允许观众跑掉呢，一个自称易锡亲友的人跳出来了。

  他先是说：“@易锡心灰意冷，不想对自己曾经的偶像口出恶言，我来替他说。”

  然后就用九张长图讲明白了“易锡对程音多次求摄影失败之后偶然得知程音在背后嘲讽他是个卖屁股来维持支出的人”这件事，长图叙事清晰，连聊天记录的来源都说得明明白白是程音的亲友听不下去了发给易锡看，还说：“你偶像是这样的，别喜欢了吧”，说服力还是挺强的。

  程音当初就是为了柳微进的圈子，没有怎么好好经营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的关系，纯粉也多是路人粉或者并不吃粉圈那一套的关注摄影的人，一开始形势可以说是一面倒，就算有因为柳微关注他的p粉看在柳微的面子上稍微维护一下他的声名，一看对面开始把火引到柳微身上了就主要把战力用在维护柳微上了。

  程音除了柳微，朋友还是交了几个的，他们也出来维护自己的朋友，结果也被吃瓜吃上头的群众开始群嘲“物以类聚”什么的，气得那些人的粉丝们上场手撕黑子，顺便也能帮程音辩驳两句，分不出胜负来，但是因为这场骂战比较持久，战况逐渐混乱——但这时还是小范围的混战。

  到后面柳微一刷微博，看见了，也站出来说：“我跟阿音天天聊天，他头像压根就不是这个，而且里面说的话也不是他能说得出来的恶毒，碰瓷蹭热度也有个界限比较好吧？”

  柳微的朋友圈和粉丝号召力在圈算是非常大的，连娱乐圈的一些小明星都未必比得过，他的朋友纷纷开始转发支持程音。

  好家伙，这下更是战况混乱，整个圈都被搅混了。

  程音本来上微博就是为了关注柳微的，可柳微的动态除了微博，很多社交软件都有，所以他出国退圈之后为了方便常驻，已经很久没刷微博了，晚上聊天的时候柳微又有意报喜不报忧，每周的视频直播他不一定会去，去的时候粉丝也很识趣不会问相关问题，他一直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便也一直没有回应。

  后来这件事渐渐沉淀，只有一些黑子在程音微博下天天打卡骂他，吃瓜群众们开始去找下一个瓜吃了。

  本来可以就这样不了了之了的，可惜有的人不知是蹭热度没蹭够还是怎么着，又给这件事加了一把火，买通了营销号用一种吃瓜口吻描述了这件事，这下可出圈了。

  “大神欺负小透明”本来就是历久弥新的话题，何况跟性有关的污蔑是最敏感的，易锡赚了不少人的同情，也顺便吸了一波颜粉，反倒是柳微一众人被骂得够惨，最惨的当然是程音本人，不回应被视作心虚，大家以为他是无可辩驳，微博沦陷不说，他的工作手机天天收到人身侮辱短信和电话。

  不过也拜此所托，他总算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上微博一看，气笑了。

  程音：别吧，拿一个头像都不一样的微信号说一点乱七八糟的话就能说是我说的了？拒绝摄影是因为我不接人物照了，竹子作为我圈内关系最好的人叫我帮他拍我都不拍了，跟谁来请真没什么关系——而且我现在的工作重心在国外，没那个闲心还回国帮你拍。

  不接摄影本来就不是事件重点，程音一笔带过的聊天记录是假才是引发了热议。

  程音的私人微信没公开，公开的是工作微信，但他p过一张和柳微的聊天记录，正好是易锡亲友发出来的聊天记录的那一天的聊天记录，两张聊天记录的头像一模一样，大家就笑柳微和程音洗地洗得拙劣。

  程音本来不想管，但是工作电话一直收到侮辱短信实在有点影响工作，烦不胜烦地翻出自己发的聊天记录，放大放大再放大，圈了自己头像的左下角，再拿那张看似一样的放大，圈了同样的地方，然后在微博发了对比图。

  程音：我的头像是@如竹以前在微博发过的他家猫，这个大家都知道，那张图谁都能下载，但是那张图是我拍的，我私留下来用作头像的在左下角有竹子的私印，很浅很小一个，我就是自己p着开心，不放大之后仔细看看不出来，别人放出来的没有这个印，这样能自证清白没有？我拜托那些闲着没事干给我发骂人短信打骂人电话的消停消停吧，我还要工作还要吃饭的，放过我行吗？【图片】

  事情大反转。

  正常人也不会觉得在看八卦的时候还放大头像对比，看着一样就觉得是一样了，而且柳微程音这一边从头到尾都说的只有头像不一样这一个理由，他们还以为是无可辩驳了呢，结果打脸来得猝不及防——但是谁会给自己的头像p个别人的私印还故意弄得很浅很淡很小除了知情人谁都看不出来啊？！

  吃瓜群众疯了，p粉也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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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兄弟姐妹，今天站子没有产出。官逼同死的日子里我只有两首歌要送给大家[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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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论】

  @铜仁纹：《新年好》和《真相是真》！哈哈哈哈哈哈哈！！！站子会玩[抱拳]

  @我是程音的小甜甜相机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程音和如竹锁了！钥匙我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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