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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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信了你的邪……

  李熏然猫一样抻出两只前爪拉伸自己,季白并不精神,倒是知道冷热,穿了一件黑色长款轻羽绒。但是戴了个鸭舌帽就很不像他了。

  跟故意躲着谁似的。

  李熏然狐疑地看他一眼,医院就这么大,你做队长的要在这跟一天,躲得过谁啊。

  “八点钟我让特警都撤,叫局里兄弟过来守,省得来回调度也不方便。”季白在李熏然捂热乎了的那块椅子上坐下去,“你跟赵寒轮班,今天他,明早八点你过来替。”

  李熏然这回听懂了,感情季白这么早过来就为了把特警带回去,根本不是要坐阵。他心里画满问号,看季白头顶阴沉沉的低气压,没敢闹。估计上边给队里的压力很大,他们这次协助行动私自动用过一次冲锋枪,当时情况紧迫,结果也很好。但爽过了的结果就是如今要补大量报告和批示条。

  季白闭目养神,李熏然揪着他的空调被一点点往外拽。

  “你拿这个干嘛啊。”

  “不不不这个不能给你。”李熏然在心里高歌我有我的倔强,手上动作不停,“人家给我披上的,得从我手里还回去。”

  季白瞪他,他梗着脖子回瞪。

  最终李熏然胜,季白翻一个大白眼,把手一松,忽然的卸力让李熏然往后打了个趔趄。他盒盒盒盒笑,赶紧抱着被子小跑逃掉。

  清晨上来一点亮儿,微尘飘浮在清冷光线中。李熏然踏着晨曦走到护士站,没人在那,他以为值班护士都去茶水间休息了,转身敲敲护士站背后茶水间的门。

  里面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回应他,约莫以为是哪个小护士,喊了声进来,李熏然三下五除二把被子塞成一只熊爪,拉上拉链,推开门。里面有护士长和两个值班护士,还有凌远和庄恕两位医生。两个医生正在讨论摊在桌面上的胸部透视片,护士随听随记注意事项。

  护士长见是警察,有点惊讶:“您好?”

  “……我来还这个,应该是护士站的吧?谢谢了呀。”

  李熏然递上现在已经是抱枕的熊爪,又向凌远和庄恕笑了笑,当做问好。

  护士长看看两个值班护士,都摇摇头。

  “不是我们的,可能昨晚谁下班前给你的吧,先放我们这吧,等白天我帮你问问。”

  李熏然不介意:“那行,谢谢了!”

  庄恕扫一眼抱枕,挑着眉毛看凌远,凌远没事儿人一样板着脸盯胸透片子。

  “李副队。”庄恕留人。

  凌远咳一嗓子:“庄医生先忙正事。”

  庄恕的眼神更古怪了,没搭理凌远,问李熏然:“早上天气凉,李副队这就不用了?”

  “唔,不用了,我今天休假回家。”

  “要回去?”庄恕从转椅上站起来。

  李熏然有点迷糊,不知道自己回个家为什么能引起这么大反应,犹犹豫豫点点头。

  人民警察不能休息了还?

  庄恕忽然一笑,冲他也点点头,大步流星就往外走。李熏然下意识给他让门,医师袍卷起一小簇风,人已经转过弯,他才后知后觉想起病房门口跟躲狗仔似的季白。他不知道庄恕和季白到底有点什么过节,只是单纯觉得两个小行星撞到一起容易爆炸,吓得瞳孔都缩小了,连忙跟着跑出去。

  这这这不是卖队友么,被季白知道是他傻了吧唧让人猜出他来了,接下来半年的奖金都要长翅膀。

  庄恕似笑非笑,到季白跟前站定。

  季白躲人的时候神经兮兮,当下反倒没什么多余反应,浑身上下裹在漆黑的羽绒服里,像拢着一潭死水。他撩起眼皮看看庄恕,扭头扫了眼李熏然。李熏然被他扫了个寒战。

  “行啊。”庄恕嘴角弧度不减,还是那种不进眼底的笑,“知道回来了。”

  他双手插在兜里,微微俯身。

  “好久不见呗,三儿。”

  第四章04

  季白裹着羽绒服走到医院外边抽烟,庄恕不恼,跟着他,不靠近也不说话。季白抽烟的姿势非常老烟枪,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屁股嘬,弓着腰蹲在铁栅栏边上吞云吐雾。刑警队呆久了一般烟瘾都凶得厉害,黑眼圈青鼻梁是常态,胃病肺炎老朋友,衣服除了黑白灰没别的,赶上连轴转盯梢的时候裹身上四五天也没心思换。李熏然是他们市局一股清流,那小孩儿虽然常年饱受二手烟毒害,却几乎不抽,人家提神抽烟,他提神咔吧咔吧吃东西,仓鼠警官。

  话是这么说,但季白一个从小浪到大,从来没短过吃穿用度的红三代加富二代,平时再累也没这么不讲究。这会儿庄恕在旁边看着,他反倒故意想把自己往窝囊了整。

  看呗,多看两眼也不掉肉。

  新市席卷的狂风连着叫嚣了快一个礼拜,季白跟着铁栅栏被吹得晃。头发倒是不晃,桀骜地炸着毛。

  庄恕知道那手感,扎手。他跟着靠到大门另一边的铁栏杆上,低头将手掌翻来覆去看一看,眯着眼笑。

  笑完转过头认真打量:“三儿,我又给你救回一条命,这次不谢了?”

  季白像被扎了一下:“那毒贩子命大,活了就活了,死了活该。”

  “死了可不好,没办法后续审讯,你们证据链要断。我一场成功手术省了你们那么多人力物力,不该谢谢?”

  “谢,庄医生,作为刑警大队队长,我代表市局和11·3行动组谢谢附院鼎力支持。”

  庄恕似笑非笑:“那你呢?不边谢边哭了?”

  季白顿了顿,难以置信地瞥了庄恕一眼。

  庄恕忽然有些后悔问了这句话,那双圆眼睛里神色惊讶而嘲讽,闪过痛色,最后归于沉寂,唯独没有一丝一毫怀念——甚至没有一点窘迫。

  当年季白完全不是这样,他浑身裹满泥血从救护车上跌跌撞撞冲下来,哆嗦着嘴唇拉住庄恕衣角拼力克制。眼睛像遭遇狩猎的鹿,惶然失措,用破碎的声音祈求他:“我的人……我的人怎么出去的,怎么回来。”

  那时候庄恕代职附院院长,凌远还在外派学习。附院重点科室联动十三个小时从鬼门关拉回两个重伤刑警的命,其中有一个就是赵寒。庄恕下了手术,年轻的小队长脸色惨白得像鬼,衣服还是没换,撑着力气鞠躬说谢谢,说着说着眼泪直愣愣往地上砸,又哭又笑。

  庄恕让他这打仗似的哭法闹得皱眉,伸手胡噜一把面前脏兮兮的脑袋说行了行了赶紧给你自己清洗包扎。

  头发茬摸在手心里,硬得扎手。

  季白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么个小疯子,不仅傻,还逞强,亲自领人去验伤时才发现这小警察十三个小时没动地方,自己后背十厘米的伤口愣不吭声。后来知道他好好的富二代不当,非要风里来雨里去做警察,庄恕觉得他有病。再后来,他知道原来这是季白升任队长后第一次任务,偏冒进的决策差点酿出大祸。他年纪不大,荣誉不少,和皇城根儿空降下来的少爷官全然不同,实打实拿真本事坐稳的职位。

  等到庄恕赴朋友酒吧的约,意外见到他们口中那个纨绔三哥和季白长了同一张脸时,他就知道,完了。他们对彼此裸露的脚踝和腰线默不动声色,朋友起先还起哄,后来目瞪口呆看两个人拼酒。喝醉的理所当然,床单滚的理所当然,相爱的理所当然。

  庄恕见季白的第一面,是他见过季白最脆弱的模样。他没再掉过一滴眼泪,床上狠,床下也狠,工作在时间的打磨下越来越得心应手,逐渐经验丰富、考虑周全。曾经莽撞鲜活的年轻人化为岁月中一抹泡影,连茶余饭后用以调笑的谈资都算不上。两个人太理性,拉不下面子哄,遇事要条理分析趋利避害,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基本不吵架,庄恕三句话足够气得季白动手,可打架也不方便,庄恕根本打不过季白。

  对吵不行,对打不行,无从发泄,只好冷处理。

  医生警察忙起来不是人,庄恕甩脸色拎包离家出走,一个多星期之后,他上手术时错过季白电话,心里设想的是彼此冷静冷静也好,拖到后来也忘了回。有将近三个月,重心都放在傅博文背后掩藏的自己母亲医疗事故的前因后果上,等到他缓下一口气,终于有闲工夫琢磨冷战到什么时候才是头时,季白手机关机,座机不接。庄恕挑选一件衬衫做礼物到警局堵人,这才发现季白声都没吭一个,去缅甸执行卧底任务了。

  他要气疯,不敢动用关系找,只能等。两年如白驹过隙,庄恕回美国参加科研项目,凌远归国接管附院,第三年,11·3特大走私案轰动全国,庄恕调回附院胸外科,终于在这个早上逮到人。

  岁月开了大玩笑,从火冒三丈熬成悔不当初,磨到最后,甚至生出一点委屈的怨怼。

  他错过一个电话,没想到错过三年。

  庄恕叹了口气,走到季白面前蹲下来。一颗警徽的重量将他的爱人塑造成如今的模样,他能完完整整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庄恕真心实意感谢上苍。

  季白仰头瞪他。

  哪能有人不认怂呢,明知道这人爱逞强,何必偏要针尖对麦芒。

  他伸手胡噜季白头毛:“三儿。”

  季白梗着脖子缩了缩,但没有躲开。

  “你看你晒黑的,还瘦了不少。”

  “……你胖不少。”

  庄恕笑了:“那该着咱俩匀和匀和。”

  李熏然当然没敢跟过来。

  他碰一鼻子灰,甩了锅悻悻往回走,看见走廊尽头凌院长从拐角处出来。他下意识放轻脚步,视线黏在凌远手里拿着的熊爪抱枕上游移不定。李副队充分发挥专业素养,拿跟踪点子的架势一路跟着凌远,直到他进了院长办公室。

  李熏然怔然一瞬,忽然笑了。

  他半仰着头,手背搭在额头上,自顾自盒盒盒。

  血腥味和白粉的腥呛被阳光晒化,嘴硬心软的大院长,熨帖的粥,反差萌的小被子。

  他想,是回国了。

  第五章05

  下了手术台静养的嫌犯叫康沙,中国国籍,在缅甸长大,二十出头混迹湄公河金三角航段,跟在大毒枭手下做事。他在缅甸认有一个名叫昆杜的干弟弟,于中缅军警联合清剿时漏网逃脱。公安部急着从他口中套出昆杜消息,奈何身体因素限制,他还要在附院躺上一阵子,附院也要被荷枪实弹包围一阵。

  凌远要求将人转到杏林分院或者特殊疗养院减轻影响,庄恕不同意,手术打了险峻擦边球,危险期虽然过了,但后续并发症需要放在他眼皮底下实时监控。凌远不惮以最大恶意猜测庄医生大奸似忠,某一方面是为了方便他随时随地逮到季白。在金三角叱咤风云的康沙对于自己如今沦为庄医生捏着钓人的诱饵这件事,不知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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