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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都这么说了,斯雷因只好继续喝。斯雷因脑子有些发晕,他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这些人肯定是故意,想看他在酒会上因为醉酒失言或者失态。斯雷因觉得恶心,但他一点都不表露出来,微笑地应对这帮难为他的地球人。

  大臣此时冷不防道:“说起来,薇瑟大使馆在某些方面真令人担忧,袭击那么容易发生,该不会是大使馆的人员里混进了什么间谍?这样对于新芦原市来说,似乎也存在隐蔽的危险因素,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才好。”

  这话还真是击中了斯雷因的痛处,那场袭击来得突然,而且目标非常明确,斯雷因总觉得这跟女王陛下提出修复超空间门的议案有关。

  “大臣请放心,我们已经在追查主谋了。”斯雷因说。

  大臣一改和气的神情,加重了语气说:“不是我这个老人家杞人忧天,听说最近要修复超空间门,上次灾祸带来的影响不用多说。薇瑟帝国若是无法处理好这种事情,修复超空间门这么重要的大事,实在让人难以放心啊——”

  “你——”斯雷因酒气一阵翻涌,这话已经不是对他个人,而是触及到帝国的名誉了,他有些话正要冲口而出,突然有人按住他的肩膀。

  “关于这件事,地球方面会由我提供协助,大臣可以放心。”

  界冢伊奈帆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他的出现让气氛微妙地发生了改变。他年纪也不大,但他获得的荣誉却比这里的每一个地球人都辉煌。然而真正令人折服的并不是他胸前的勋章,而是左眼上所覆盖的冰冷眼罩。

  那是英雄的象征,让界冢伊奈帆具备了与众不同的威严。

  “我与特洛耶特公使有约好的事情。”伊奈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看着他带走了薇瑟的年轻外交官。

  伊奈帆把斯雷因带到一个没有人的小阳台,这里远离会场,落地玻璃门关上,喧嚣就都被关在里面。

  斯雷因被夜风吹了一会儿,清醒了一些,才发现自己晕乎乎的就被伊奈帆带出来了。然而刚才要不是伊奈帆,他恐怕就会在酒精的激化下,对大臣出言不逊了。

  “我不需要你替我解围。”斯雷因嘴硬地说。

  “我知道。我只是找你签文件的。”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伊奈帆递来文件,斯雷因一手接过,装模作样地盯着看。

  “这么暗,看不清吧。”伊奈帆很不给面子地戳穿他。

  “……我视力好不行吗?”有点醉的人是不太讲道理。

  但其实真的看不清,虽然月色明亮,但斯雷因眼前有些模糊,总觉得纸上的字体活过来一般扭来扭去。他想翻看,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酒杯,杯里还有没喝完的红酒,斯雷因觉得自己需要喝口酒才能签下自己的名字,他含住杯口边缘,正要喝,就被人拿走了。

  斯雷因不满地瞪着拿走了他的酒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喝了酒后皮肤粉红粉红的,欧洲人白皙的肤色看起来特别明显。刚才在会场里伊奈帆就注意到了,此时在清亮的月色之下,斯雷因红通通的耳垂像成熟的莓果般吸引人。

  被带出了那让人窒息的会场后,斯雷因放松下来,酒精让他露出了不常见的表情,他眯着眼,有些不满地咬住下唇,还扁了扁嘴。

  他不高兴,但不高兴还是得签字。上一份文件,内容他没有来得及细看就毁了,但其实看不看都差不多,是什么内容斯雷因自己已经猜得七七八八。斯雷因空出来的手摸了摸胸前口袋,突然有些得意地笑起来:“啊,没带钢笔。”这样今晚就签不了了,一晚也好,再留下他一晚吧……

  “我这里有。”伊奈帆非常不识趣地说,拿出自己的笔。

  斯雷因接过笔,没有立刻签字。伊奈帆端着从斯雷因手上拿来的红酒杯,就着他刚才嘴唇碰过的地方喝了一口。

  “日本法律规定未满20岁不许喝酒,不要知法犯法,界冢大尉。”火星的醉鬼嘟嘟囔囔地指责起来。

  伊奈帆叹口气,把酒杯搁在阳台上,他走到斯雷因面前,斯雷因提防地退后一步,却被对方揪住了领带。斯雷因双手都拿着东西,就这样被揪住了,伊奈帆松开他系紧的领带,“这样很难受吧,喝了酒需要放松些。”说着,他顺手给他解开了几颗扣子,斯雷因的发丝滑了一撮一下,他抬手给他拨回耳朵上去。

  难怪一直都有种脖子被勒紧的窒息感,斯雷因现在突然觉得好多了,终于可以通畅地呼吸了,心情也平静了不少。斯雷因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以前他从来不曾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心平气和地打量对方,伊奈帆的五官算不上十分出挑,但是好看也耐看,原来他睫毛这么细密啊,原来他眼睛的红色还掺了一丝浅棕,原来他看起来这么的温柔……

  斯雷因平复下来的心脏又砰砰地乱跳,他觉得莫名其妙的。

  突然脖子被摸了一下,手指滑过他的喉结,像抚摸不安的小猫般的安抚,那人在月色下对他说:“一直以来都很累吧,辛苦你了。”

  斯雷因手一颤,就把笔弄掉了,钢笔咕噜噜滚了几圈,从阳台护栏的缝隙间掉了下去。

  看来又签不成了,斯雷因暗自有些窃喜。

  “今晚的月色真美。”伊奈帆好像没留意到笔掉了,他这样说着,却凝视着斯雷因。

  “现在的月球是被炸毁了一半剩下的残骸吧。”斯雷因正纳闷伊奈帆明明没看着月亮,怎么突然说些奇怪的话。

  “……”伊奈帆罕见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样子。

  “我记得那时候也是这样的月亮。”伊奈帆好像缓和了一下起伏的心情,又开口说道,“我在地球上,通过左眼看到你在月球上与另一台机体决斗,非常精彩。塔尔西斯就像银白色的流星,我觉得非常美丽。”

  “你的橙色却一直很碍眼呢。”斯雷因想起了往事,嘴上这么说着,却忍不住笑起来,“总是……一眼就能发现了,真的很碍眼啊。”

  领带骤然又被抓紧了,伊奈帆把他往自己面前扯过来,长久而安静地注视他。

  斯雷因被他看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匆忙推开对方,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神而假装拿起被放下的酒杯。伊奈帆刚喝过的地方还湿润,他鬼使神差地把嘴唇贴上去,缓缓喝尽残余的酒液。

  玻璃杯沿冷冰冰的,让他一阵失落。

  斯雷因抬头看了看月亮,确实,即使拥有残缺也依然美丽。伊奈帆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仰望夜空,斯雷因捏紧了文件,或许能与这个人一起欣赏月色的机会也仅此一次吧。

  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就没有在看月亮了,而是看着伊奈帆的脸,后者一无所觉还沉醉在月色中。斯雷因觉得这个“敌人”越看越顺眼,酒精助长了心里隐藏的某种欲望,斯雷因隐隐约约的好像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只有一次也好,他也想征服、占据这个人。

  “到房间去吧。”斯雷因说,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酒店房间里应该有笔,我会给你好好签字的。”

  第七章

  斯雷因抓着伊奈帆的手从阳台上走出去,他脚步有点急,他们重新回到酒会上,相互应酬着的宾客们没有留意到这两个人。斯雷因看到乔妮亚在焦急地找他,但他只想躲过她的视线,去找一个安静的房间。

  他已经有点明白心中这种躁动不安的情绪是什么,但是该用什么方法平息呢?

  斯雷因下意识抓紧了对方的手,他怎么一直以来都这么笨呢?过去是这样,一直走在错误的路上却自以为正确。而现在,他到了分离的时刻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想与这个人分开。

  为什么要来到地球?为什么是新芦原?为什么从一开始,心思就一直放在这个人身上?

  斯雷因多喝了点酒,刚才在户外的阳台上吹吹风还好了些,突然又回到满是宾客的宴会厅,脑袋便有点发晕,脚步踉跄着差点要撞到人,还好伊奈帆扶住了他。

  “你还好吧?用不着这么急。”伊奈帆说。

  换作平时斯雷因一定不耐烦地推开他,现在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算是安静地接受了他的好意。难得没有被顶撞回来,伊奈帆做好了要被骂的心理准备,现在有点意外又后悔,早知道就多搂一会儿了。

  再有两步就能离开了,突然有个男人拦在斯雷因面前。这人显然喝得有些多了,他就是冲着斯雷因来的,一路上已经推开了好几个宾客,惹得别人抱怨连连。男人醉醺醺地瞪着斯雷因,骂了一句相当难听的话。

  “火星畜牲。”

  他并没有刻意控制音量,原本他就够引人注目了,现在更是拉上了斯雷因和伊奈帆,成为酒会上的焦点。

  “你这个战犯!杀人犯!你怎么有脸站在这里!你活该死在战场上,或者一辈子烂在监狱里……我们都知道的,地球人都不会忘记你做过什么!”男人越说越凶狠,“你侵略地球,背叛火星,你还有什么值得人相信的?公使……外交官……战争犯也能有这么高贵的身份?你就是个——”

  斯雷因没有生气,这样的事情总会被拿出来一遍又一遍地提起,他已经习惯了,听得麻木了。他们都没有说错,他自己也承认,他更清楚多少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即便是火星人也会私下偷偷骂他叛徒,他也认为自己是那个需要背负一切骂名的人。

  可是他没想到,有一个人并不这么认为。

  “请闭嘴,先生。”伊奈帆说。

  斯雷因和其他人都愣了愣,才确定他刚刚真的用了“闭嘴”这个不怎么文雅的词。

  “你是那个……界冢伊奈帆吧?”男人认出了伊奈帆,他表情变得咄咄逼人,“我知道你,地球的英雄?哈哈哈哈哈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在法庭上替这个战犯申辩!他还能无罪释放,你也是个叛徒!你还记得你在战争中死去的同胞吗!你——”

  “我当然记得。”伊奈帆打断他的话,“我15岁的时候亲眼看着我的朋友死在我眼前,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能理解你的愤怒,但是先生,你上过战场吗?你开过枪吗?你杀过人吗?”

  伊奈帆每问一句,就往前一步,那人就后退一步。

  “是的,我在法庭上替斯雷因?特洛耶特申辩,因为他值得我为他这么做。”伊奈帆平静而果断地说,直到让对方哑口无言。在场的其他宾客也从看热闹的窃窃私语,变得无比安静。

  “关于战争的一切不是由你来判断,历史自会有它的答案。”伊奈帆说。

  他的话惹怒了本来就不冷静的男人,会场上虽然允许携带防身的武器,但也是受限于某些身份特殊的人——比如斯雷因。而男人身上显然也带有武器,任何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在这种场合开枪,但醉鬼可不一样。

  然而其他宾客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斯雷因突然抬腿往正要跳起的男人脚上踢去,伊奈帆无需任何提醒,上前就利落地把对方制服在地上。

  一把枪从男人怀里掉落,其他宾客才知道刚才一瞬间几乎要发生什么,不由得退开了一大圈。维系秩序的护卫这才赶来,伊奈帆把男人交给他们,站起来还礼貌地朝男人点点头,“那么,失陪了。”

  大家再一次没有反应过来前,伊奈帆捉住还在发愣的斯雷因的手,将他带出会场。

  “等等!公使阁下——”乔妮亚因为这小小的骚动发现了斯雷因,好不容易才挤到过来,却看见上司又要被带走了。

  斯雷因回过神,朝乔妮亚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没有事,让她不要担心。还没来得及多交代些什么,会场的大门已经在他身后合上,纷纷扰扰的人声被隔绝了,走廊外只有看守们寂静地站着。

  没有人会阻扰他们,伊奈帆对他说:“我们现在去签那份文件吧。”

  斯雷因就顺着他的话点头,跟着伊奈帆走了几步才想起他没有预定房间,伊奈帆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先一步开口:“房间已经开好了,刚才我在这里处理一点事情。”

  斯雷因点点头,就跟着他去了。

  他还想着之前伊奈帆当着那么多人面前说的话,以前他一直想不通,地球人那么恨他,怎么最后竟然还是会答应释放他,还同意让他以外交官的身份回到日本。他记得走出法庭的那一天,他听到宣判,还觉得恍恍惚惚,一切像是做梦。

  艾瑟依拉姆女王在他旁边,笑着对他说:“你可要好好感谢那个人呢。”

  艾瑟依拉姆女王没有说出伊奈帆的名字,想来是伊奈帆的意思,他很清楚自己不会想在那个时候听到这个名字,以他的骄傲也不愿意承受他的恩情。

  以前他一直以为是女王陛下花费了很大力气才让他重获自由,直到刚刚他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为他努力奔走。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他不得而知,但肯定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他还在候审的那段时间,他们是有见过面,隔着会面室厚厚的玻璃,在监狱惨白的灯光下他觉得对方脸色比他记忆中的苍白,还以为是灯光造成的错觉,现在想来那时候他应该很疲惫。

  那个时候,他认命地接受命运,他甚至准备好了去死。但他却一直在努力,为了把他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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