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阿指整个人都炸了。
在阿堂变了调的尾音中他一脚踹开门冲进去,对着布朗的肚子就是一拳,然后在布朗的痛呼中薅着他衣领把他从病床上掀翻在了地上。
门外响起尖叫和脚步声,幽桐把阿指从布朗先生身上托起来,阿堂冲进来拽着阿指的胳膊往外拖:“护士去叫人了我们得赶紧走。”
结果还没跑到门口就被赶过来的保安压在了墙上。
阿指没有反抗,脸贴着冰冷的瓷砖让他发热的脑袋冷却下来。
“请放开他们吧,”幽桐微笑着,语气却十分冷硬,“这是个误会。”
“说什么呢幽桐!”布朗先生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和后脑勺,气的浑身颤抖。
“请放开。”
幽桐的态度让保安有些犹豫,抓着人的手也松了一下,阿堂趁机挣开保安,一边喊“老大跑”一边抄起椅子扔向阿指这边,抓着阿指的保安为了躲避兜头砸来的椅子松了手,阿指拔腿向门外冲去,把布朗先生的“抓住他们”和幽桐的“阿指”全部甩在了身后。
“怎么又是你?前几天刚因为乱闯剧场被关了三天,今天就又跑去医院闹,中央城区可不是你们旧城区,犯了事儿居然还想跑?”
“要是没人保释,这次你可不是蹲三天就能出去的。”
警察把保释书拍到阿指面前要他签字,“算你走运,碰到幽桐这样的老好人,你打了人家父亲,人家还肯花钱来保释你,出去可要好好道谢啊。”
“看看人家幽桐,也没比你们大几岁,就已经有钱有名气了,只可惜是个私生子,不然再加上家世,啧啧。”
“呵,你还瞪我,怎么?不服气?有本事你袭警啊,牙都没长齐的小野狗真当自己是头恶狼了?”
“你说你们这些人都什么毛病?不缺胳膊不少腿的,要是闲得慌找份正经工作不好吗?”
“也学学怎么做个人吧,小小年纪怎么就不学好呢。”
阿指咬着后槽牙,眼睛都红了,被阿堂揽着肩膀往外走。
即使快到夏天,晚上七八点天也已经彻底黑了,警局街对面停着一辆车,开着双闪忽闪忽闪显眼得很。
车窗摇下来,驾驶座上的幽桐冲着他们招手,阿指想要无视,阿堂揽着他强行把他塞进了副驾驶。
“你他妈搞什么?”
仗着幽桐在,阿堂无视了老大的死亡凝视,笑嘻嘻的跑走了。
从中央城区开车到旧城区要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两个人就真的一句话也没说,车缓缓停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巷子口,还没停稳,阿指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幽桐找过来的时候,阿指正靠在巷子口点烟。
“怎么染头发了?”
“……”
阿指没说话,他不抹发胶的时候,偏长的头发看起来软塌塌的,银白色的头发在月光的笼罩下很温柔,仿佛有光点在发梢跳跃。
“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阿指闻言抬起头:“这话该我问你吧。”
幽桐摸摸额角,那里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红肿,被刘海挡住了一大部分。
“因为我吧。”
“因为我,那些狗崽子找你麻烦了吧。”
“别担心……”幽桐没有否认,他眨眨眼,表情轻松,“很能打的可不止濑由衣。”
阿指勉强配合的露出个笑容:“你看网上那些新闻了吗?”
“我不需要去看那些,你更不需要。”
阿指却像没听见一样:“好多人都说,我这样的人渣就不应该活在这世界上。”
“你!”他指指幽桐,又指指自己,“和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开始后悔,后悔留在幽桐家一个月,后悔像追星一样介入幽桐的生活,甚至后悔在那个黑暗的巷子里帮幽桐赶走了记者。
“我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没有家,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我抢那些乖乖仔的校服穿,因为我没上过学,我跟着那些社会败类混,因为如果没有那些社会败类我活不到现在,他们让我学学做人,可我怎么学做人?没人教我怎么去做个人。”
阿指把烟丢在地上拿脚用力捻了捻:“这些你懂吗?啊?布朗家的小少爷?”
这个称呼脱口而出的时候阿指的手痉挛性的抖了一下,他看到幽桐也有一瞬间的愣怔。
布朗家的小少爷。
这个称呼跟随了幽桐二十几年,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这明明该是表示尊重的七个字带上了无数的嘲讽与恶意。
阿指今年19岁,在泥潭中长大的少年人总是倔强又无理,明知是错也强撑着一口气不肯认。
他开始口不择言,仿佛那样就能让自己刚刚说出的话快点翻页。
“没错!我就是渣滓!是垃圾!”阿指指向旁边的垃圾桶,“看到了吗!我没比那些恶臭腐烂的玩意儿好多少!”
幽桐上前一步把阿指揽进怀抱里,像安抚小孩子一样拍着他的后背,等到阿指的呼吸平稳下来才开口,声音依旧温和,他问道:“能借个火吗?”
阿指一愣,幽桐没有放开他,只是腾出一只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烟盒,熟练的拿出一支叼在嘴里,然后低下头等着阿指为他点燃。
阿指从幽桐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傻乎乎的表情,果然幽桐也笑起来。
“你看,我并不是什么完美的人,至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我想我们需要一点时间,你冷静一下,我也冷静一下。”他揉揉阿指的发顶,“保护好自己。”
幽桐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留下这五个字就离开了。
阿指在原地一动不动站了很久,突然一脚踢翻了垃圾桶,酸臭味和垃圾一起涌出来,他心里盛满了对自己的愤怒和对幽桐离开的惊慌失措,他暴跳如雷,他破口大骂,最后顺着墙滑坐在地,哽哽咽咽地哭出声。
这几天的论坛简直热闹得开了锅。
震惊!布朗先生在医院被暴打,行凶者竟与幽桐有关。
深度探秘当红小提琴手和七日会的关系。
科普贴:七日会到底是个什么组织,让我们一起来探寻七日会的前世今生。
阿堂坐在包子铺里一边等阿指一边继续刷论坛,刚看完一篇《幽指粉红汇总(持更带图)》,往下翻了翻,又点开一篇《相爱相杀?黑道小狼狗和乐团首席的二三事》,正看得津津有味,一抬头,阿指已经一脸疲惫的坐在他对面了。
“天啊老大,你眼睛怎么了?”阿堂看着那双红肿的眼睛,“失恋了吗?”
“……”阿指一巴掌拍上他脑门:“就你话多!”
布朗先生隐退的消息被各大网站推送置顶的那天,阿指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是布朗家的小少爷。”
“你说错啦,是布朗家不要的小少爷。”
七岁的阿指坐在树上晃着腿,看着一群小屁孩儿围着一个男孩子扮鬼脸。他看了很久了,本来不想管闲事,但是他好喜欢那个男孩子的头发,像阳光一样金灿灿的。
“喂。”阿指冲着他们喊了一声,那几个小屁孩儿前几天刚在阿指手里吃过亏,一抬头看见他坐在树上,吱哇乱叫的跑走了。
阿指翻了个白眼,他看向那个金发的男孩子,男孩子也正仰着头看他:“你比他们年纪大吧,怎么连这种小鬼都搞不定?”
“……谢谢你。”
阿指耸耸肩,像个小猴子一样灵活的从树上滑下来,挥挥手走了。
过了两天,他在路边公园的长椅上又见到了那个金发的男孩子。
“你怎么还不回家?”
似乎是被他吓了一跳,男孩子看过来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见到是他才放松下来:“是你啊,上次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指,你可以叫我阿指。”
“我叫幽桐。”
“那幽桐,你怎么还不回家?已经快黑天了。”
“琴坏了,”幽桐瘪瘪嘴,拉开怀里的琴箱,小提琴漂亮的琴面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划痕,“回家妈妈要骂我了。”
“啊……”阿指为难的挠挠头:“打架我可以帮你,这个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两个孩子对着受伤的琴不知所措,最后幽桐叹了口气,把琴箱合上:“算了,总要面对的。”
“你的手怎么了?”
阿指眼尖,他抓过幽桐的手,看到指尖幼嫩的皮肤被磨出一个个血泡,看起来就很疼,本人倒是不太在意:“练琴练的。”
“练琴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吗?”阿指看看自己的手,上面有一些小伤口和不明显的疤痕,“虽然我总是受伤,但其实我很怕疼的,那我这辈子都不要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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