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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奈帆喝了一口,味道酸甜,是樱桃汁。

  这是一张可以容纳二十多人的宴会长桌,一名粉色短发的少女坐在长桌尽头,虽然她没有自我介绍,但昨晚在被领到房间的路上,大家都听说了这座庄园里住着雷利加利亚?薇瑟?莱巴瑟公爵和他的孙女蕾穆丽娜小姐。

  所以这位气质不俗的少女,肯定就是公爵的孙女了。

  蕾穆丽娜自顾自地吃着早餐,她优雅地以雪白的指尖撕开面包,绝对没有人想到正是这么纤细的手抡起斧头,冷酷地砍向成年男人的头颅。她心情似乎不大愉快,不怎么搭理这些客人,这种任性和傲慢的态度,也算是符合她的身份,没什么人觉得奇怪。

  更奇怪的是餐厅里都拉上了窗帘,外面阳光很好,但没有办法照进来。虽然不到昏暗到连调料瓶都看不清的地步,可是辜负大好的阳光还是令人遗憾。

  “我有光过敏症,所以才与爷爷一起住到这里。”蕾穆丽娜啜饮着鲜红的果汁,对所有人如此解释道。

  斯雷因站在她身后,不着痕迹看向伊奈帆,他换了一件宽松的衬衫,搭配悠闲的吊带长裤,看起来文雅得体,一点都不符合海盗粗犷野蛮的作风,只有左眼上那枚黑色的皮革眼罩,稍微散发出一点冷酷的气息。

  伊奈帆与姐姐坐在一起,另一边是一个黑色短发的女孩,记得是叫韵子。斯雷因从埃德尔利佐和哈库莱特两人处得知了客人的姓名,韵子旁边双马尾的女孩是妮娜,那个一脸冷漠的少女叫莱艾,没睡醒似的中年大叔是鞠户孝一郎,还有那个雀斑脸的男生是卡姆。

  斯雷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伊奈帆的脖子上。他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微翘的棕色发尾下的一截脖子,修长线条隐没在衣领里,领口敞开,靠近锁骨的那一小片皮肤若隐若现。

  随着他吞咽食物时滚动的喉结,斯雷因也咽了咽口水。

  吸血鬼喝过血后可以保持在一段时间内不饿,现在距离他上一次进餐已经很久了,可是昨晚他拒绝了蕾穆丽娜。

  他并不是不饿,其实他已经很饥饿了。蕾穆丽娜的血也很美味,但品尝过伊奈帆的血后,他便对她的血丧失了兴趣。

  即使要挨饿,他也不想让其他味道破坏了他对伊奈帆血液味道的记忆。

  库兰卡恩这时候才来到餐厅,他昨晚睡得太熟了,因为吩咐了托尔兰不用来叫他,于是不小心就起晚了。他醒来时没看到费米安,以为她还在生气自己先走了,连忙换好衣服赶到餐厅,但竟然也没有看到她。

  他看着蕾穆丽娜愣了愣,小心地问:“您是……”

  他的朋友玛兹鲁卡说:“这位就是蕾穆丽娜小姐啊。你怎么了,哈库莱特先生不是跟我们说过,早上会见面的吗?”

  “呃……”库兰卡恩有点被弄糊涂了,“我昨天夜里在庭院看到一个金发的少女,我以为她才是……啊,抱歉,刚才是我失礼了……不过,我想问她是谁?”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了,蕾穆丽娜拿着杯子的手因为压抑怒气而微微发抖,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你看到的我姐姐,艾瑟依拉姆。她脑子有点毛病,精神不正常……”她越说,手上便越加用力。

  “蕾穆丽娜小姐。”斯雷因提醒她不要再说了。

  “啊,对了,请问你有见过我未婚妻吗?早上起来她就不见了,我……”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哪里。”蕾穆丽娜不快地说,扯过餐巾擦擦嘴,脸色阴沉地推开面前的餐盘。斯雷因会意地上前替她推动轮椅,离开了餐厅。

  库兰卡恩正为自己说了失礼的话而有些消沉,突然那个叫卡姆的少年却兴奋地凑过来,八卦地问:“你说你看到金发美少女了?怎样?她漂亮吗?不会像她妹妹那样板着脸吧?”

  库兰卡恩庆幸蕾穆丽娜已经先离开,不然听到这种话一定只会更生气,而且卡姆也没有恶意,只是太直接而已。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女生也加入到话题中。

  妮娜一脸向往地说:“我也想认识她呢!如果能一起玩就好了,对吧,韵子,莱艾?蕾穆丽娜小姐真的好吓人啊,难道来到这么气派的庄园,人家想最少也交个朋友嘛……”

  “人家可是金发大美女啊,你这种小女孩还是算了吧。”卡姆故意捉弄她地说。

  “我也是金发啊!”妮娜不服气地说。

  “你这种金发不入流啦!”

  “卡姆,你不要这样说啦!”眼看他们要吵起来,韵子也只好加入劝架了。

  “那么。”伊奈帆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响起,他问库兰卡恩:“金发少女,到底是怎样的?”

  这位出身良好的贵族青年轻轻咳嗽一声,他是有婚约在身的人,理应不好过分赞美其他女性,可是费米安现在又不在,而且,他并不想对自己撒谎。于是他说道:“是个非常、非常美丽,声音温柔,她像是精灵般不可思议的少女……”

  蕾穆丽娜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在门外听着里面的人说了什么,难怪这个人不把她当作庄园的主人,因为见过艾瑟依拉姆后,觉得她像是一个乡下姑娘一样不入流了呢!她咬牙切齿,她抬头看见了斯雷因若有所思的表情,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她问:“你也觉得他说得没错,是吗,斯雷因?”

  “嗯。”斯雷因点点头,在少女发怒之前,又说道,“但是,蕾穆丽娜小姐你也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我觉得你并没有任何比不上艾瑟依拉姆小姐的地方。”

  蕾穆丽娜冷哼了一声,就算这番话并不是出自他的百分之一百真心,也足够让她高兴。斯雷因把蕾穆丽娜送回房间后,叫来哈库莱特,让他去调查一些事情,自己则返回餐厅。

  他不放心这群客人,明明有一个同伴迟迟不出现,他们却不怎么在意,而且还是那个看起来是个相当自律的医生,他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当他回到餐厅时,宴会长桌旁只剩下伊奈帆。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时,斯雷因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有点高兴。那只赤红的眼睛在不甚明亮的房间里却也像一枚燃烧的星,光影落在他脸上,一瞬间斯雷因以为他的左眼又流出血来,害他那颗不怎么跳动的心脏,都为之紧缩了一下。

  他在心里小心提防着这个人,但又期待与他见面。

  斯雷因刻意地无视他,快步走去把窗帘打开。阳光倾泻进屋内,照得金属的餐具和摆设闪闪发亮,伊奈帆不适应地微微眯起眼睛。

  “抱歉,没发现你还在这里。”斯雷因假惺惺地道歉,

  “没想到你的视力还不如我这个少了一只眼睛的人。”

  斯雷因站在阳光里对他说:“你简直就像幽灵一样安静。”

  伊奈帆隔着餐桌看向斯雷因,执事的燕尾服让他看起来修长优雅,领巾把他的脖子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相当叫人遗憾。如白瓷般冰冷的肌肤在阳光照射下染上了一丝温度,因为肤色洁白,偏浅的自然唇色也显得鲜艳。

  吻上去的话,会如同亲吻玫瑰的花瓣一样芳香柔软吗?

  “你也像吸血鬼一样神秘。”伊奈帆缓缓说道。

  “吸血鬼被阳光照射会灼伤的。”

  “只是比喻而已,为什么要认真向我解释呢?”伊奈帆像个好奇的小孩子一样看着他,眼神却绝不是那么单纯,“吸血鬼在阳光下会变成灰也不是正确的说法,那么高贵又强大的生物不可能这么脆弱,他们可是最难杀死的了。”

  他们还不到晒一点太阳就会变成灰的地步,但作为暗夜的生物他总归不喜欢阳光,他现在这么做也是想打消对方的怀疑。斯雷因立刻明白到对方不是只听过故事和传说的普通人,他对吸血鬼的认识可能比他以为的还要多,是因为那对于吸血鬼来说无法抵抗的血液吗?斯雷因开始担心,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见过他的同类。

  “你的同伴们呢?”斯雷因若无其事地继续拉起窗帘,他动作很熟练,不一会儿已经绕了一圈,来到伊奈帆所在的位置后。

  “他们说外面的庭院很漂亮,于是出去了。我记得你昨晚说过,只要不打扰主人的休息,可以在庄园里随意活动。”

  “但我也提醒过你们不要到处乱走,这里很大,万一迷路了就走不出去了。”斯雷因说,“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在等你。”伊奈帆说,斯雷因整理窗帘流苏的动作顿了顿,他又接着说,“耶贺赖医生一直没出现。他听说了雷利加利亚?薇瑟?莱巴瑟公爵的事,跟我说过想去看看是否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他是个尽职的医生,不知道是否直接就留在公爵的房间里照顾他了?”

  “你希望我带你到公爵的房间?”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非常感激。”

  这样针锋相对的对话让他感到愉悦和刺激,从来没有人能这样与他谈话,攻防战一样的试探中触发的除了竞争,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值得玩味的欣赏。

  咚的一声,银光闪闪的餐刀掉在地上,斯雷因过去想捡起来,但伊奈帆先一步弯腰捡起。他单膝跪在地上,他则从座位上俯身,他们的手指轻轻擦过,脸颊几乎碰到脸颊。

  太近了,斯雷因心里感到相当不妙,若有似无的体温比阳光更让他感到灼烧,这么近的距离下他都感觉到那美味的血液如何在血管里流动,那声音如此美妙,充满生命的力度。他甚至能看见血管在皮肤下轻微地跳动,那脉搏的声音,无一不引诱着他。

  这人甚至毫无防备地把脖子送到他嘴边,只要他愿意,一张嘴就能喝到那让他念念不忘的血液,温热的、浓稠的……

  斯雷因并不知道自己的瞳孔逐渐扩大,意识被本能夺去,他已经微微张开了嘴唇。

  然后,他突然一把握住伊奈帆的手。

  他的手里还拿着那把餐刀,斯雷因握住他的同时也碰到了那把餐刀。餐刀是银制的,虽然掺杂了其他金属,但冰寒刺骨的感觉还是帮助斯雷因清醒过来。

  作为一只吸血鬼,他头一次想高呼“银器万岁”。

  斯雷因吸了口气,露出作为一名优秀管家的笑容:“谢谢你,不过这种事情不需要客人动手,交给我就好。”

  伊奈帆也对他的行为略感意外,那双碧色的眼眸里残留着暧昧的动摇,闪躲着不敢与他直视,这时候看起来倒是十分的可爱。

  “哎呀。”小小的惊呼传来,前来收拾餐桌的女仆被吓了一跳,这两个人因为姿势的关系刚好被桌子挡住了,她一开始根本没发现。

  斯雷因连忙站起来,抽出伊奈帆手里的餐刀交给埃德尔利佐。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是难以避免地被烙下了一点痕迹,不过由于餐刀不是纯银,所以过一会儿就会消退。他攒紧拳头,对伊奈帆说道:“那我现在带你到老爷的房间,请跟我来。”

  第四章

  斯雷因处理好事情后,回到自己房间。他小心地锁好门,然后从领口里抽出一把贴身佩戴的钥匙。打开藏在房间壁橱后的暗门,门里是一台旧式电梯,它古铜色的门上是天使与恶魔持剑相争的图案。

  这台电梯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启动,斯雷因把钥匙插进操作台的钥匙孔,电梯咔哒咔哒地下降,把他送到古堡阴森的地底。走道两旁是冰冷的石块砌成,照明的灯发出惨白的光,整个地下空间都是灰中带绿的阴沉色调。

  空气里涌动着难闻的血腥味,但这对斯雷因而言不算什么。走道两旁是一个个狭长细小的房间,像是从石墙上挖出的一个个洞穴,并用粗大的铁栏阻隔起唯一的出口。

  现在这些房间都没有锁上,因为没有必要。里面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尸体,男人、女人,成人、小孩,仿佛只是随意摆放的杂物一般被塞了进去。有些尸体已经化作了白骨,然而有些尸体才刚刚开始腐烂,血肉剥离了骨头,烂掉的肉块一些仿佛即将融化一般挂在尸体上,一些则掉落在地面上。

  他目不斜视地走过,那些歪歪斜斜地坐着或者倒下的尸体在用空洞的眼睛注视他,似乎在向这位少年寻求自己死亡的原因。

  走道尽头是一扇沉重的铁门,尽管看起来森严十足,但钥匙就挂在门上,这扇门甚至没有上锁,因为也没有必要。

  斯雷因走进去,一点儿都不意外地看到了费米安,那个俊美贵族青年的未婚妻。他知道是艾瑟依拉姆把她带到这里,听了库兰卡恩说的话,他就想到是艾瑟依拉姆做的。

  费米安披头撒发,穿着睡衣,还没死,但也许死了对她而言会更好。她身体上的每一个关节都被扭转了,十根手指,每一根都被错成三段,手肘和膝盖往不一样的方向转了90度,腰被转了180度,就连脚趾头也被掰断了,她身体里骨头零零碎碎的,这使她看起来像一个滑稽的、坏掉的人偶剧道具。

  “呜咕……唔……呜呜……”费米拉气息奄奄地呜咽,求助般看向斯雷因。

  斯雷因对于她承受的痛苦没有任何感觉,这样的事情他看过太多。看了一眼她的颈脖,没有发现吸血的牙印,艾瑟依拉姆抓她来是为了什么?他在费米安面前蹲下,问:“把你弄成这样的人,对你说了什么?”

  然而费米安被折磨得失去了理智,不管斯雷因问她什么,她都只会说一样的话。

  地上和她身上都有血,斯雷因捏住她下巴,发现她的舌头断了,断口很不平整,是被咬断的,但是到处都找不到她的舌头,估计是艾瑟依拉姆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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