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说“不行,换一个吧”
管挚一直小心怦怦跳的,放在裤兜里的手还颤抖着。听了这话反倒舒了一口气,
“切,就知道你不愿意。算了,我也不强人所难,这次就当我做好人好事帮了你一个忙吧。以后别让我看见你了。”说完,就走了。
吴淼也转头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管挚本来觉得自己的转身异常潇洒,回头一看那人竟也走远了,脆弱的心再次受伤,决定再不回头了。
吴淼,倒没想那么多,可能觉得管挚又耍小脾气了吧。
放假无聊,管挚就在游泳馆找了个兼职救生员,下了班自己还能顺便训练训练。本来是想排遣一下“失恋”的抑郁,结果被退休干部大妈们拉去教游泳,忙得手脚并用,一天下来差点连吴淼是谁都给累忘了。
一个夏天,管挚晒得就剩一嘴大白牙。
这边吴淼天天夜班,肤色白得都快透明了。这几天他烦得很,前天下班就发现有人在跟着他,所以就没回家,在网吧待了半天,后来没忍住趴在电脑前将就睡了一会。
结果这天,这群人直接在他去上班的路上拦住了吴淼。4,5个人把他推搡到一个巷子里,走上前一个蓝头发的二流子,下巴长了一颗大痣,乍一看长得不怎么样,仔细一看更恶心了。
对着吴淼说“是你把你兄弟捞出来的啊?”
没等吴淼开口,“挺能耐的啊?那我哥们不能被你们白打一顿吧”
吴淼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了,是那天晚上闹事的人看小六被放出来,心里不痛快了。坤哥肯定嫌麻烦,就把事都推到自己头上。
吴淼背对着砖头墙,看着那人头上的蓝毛说“你们吸毒了”
“那又怎么样?”那人不屑一顾。
“那就该死”吴淼微微低头看着他,没有畏惧。
蓝毛一瞪眼,上前对着吴淼腹部准备来一拳,但是吴淼已经有了准备。他用手腹抵住拳头固定住,另一只手对着那人脸上抡去。结结实实的一拳,直接干懵了一个。
剩下的四人看此情形都冲过来,群殴属实太过分。吴淼刚开始还能连踹带轮的打几个,但是后来手被两人从后面固定住,正面完全暴露只有挨打的份。这些人都是刚入伙的愣头青,根本没有多少打架经验,也不知道哪里能打,哪里是致命的,只知道一起上痛下死手。虽然赶紧挣脱,但是肚子上被打了几拳,脸上也挨了几下,嘴里流出来的血也不知道是舌头伤的还是从腹腔而来。
管挚在家刚跟他妈吵过架。他妈让他带着堂弟一起去游泳,管挚气得鼻子冒泡“我是去上班不是去玩,能一动不动看着他吗?”
“怎么不能啊,人家自己又不是不会游泳,这不还带了个小圈圈呢吗”他妈和小姨着急出门打麻将,不由分说地把小鸭子游泳圈和一个正吸溜冰棍的小男孩塞给了他。
管挚黑着脸把小老弟套上游泳圈放到山地车前杠上,骑走了。
他路过巷子口的时候骑得很快,但还是听到了打架的动静,本着凑热闹的心态,倒回来几步往里看了几眼。就看到一个人被打的快站不稳,这人身形他太熟了,熟得管挚当场心脏冒烟。他跳下车把老弟放到墙角,四处看看正好找到一根棍,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吴淼脑门破了一块正往下流血,汗水混着血滴到眼睛里模糊了他的视线。但还是看到一个蓝色恤的“黑人”拎着个什么东西冲了过来。
管挚对着混乱的人群就是一闷棍,被打的人还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管挚吓了一跳还退后几步。
看来了帮手,剩下三四个放下已经快躺下的吴淼就来打这个。管挚没打过架,虽然他长得虎虎生威成绩又差,但还真没做过小混混。看都冲着自己来,管挚脑海里疯狂放映着自己看过得香港警匪片,一种来自男人天生的武侠精神刺激他的大脑和肾脏,他感觉自己都快勃`起了,这是怎样刺激的感觉。
他挥着棍子就冲了上去,结果没看到地上还躺着晕了的那个人,被绊了个狗吃屎。场面有点儿寂静,这几个人呆呆地看着他,有个人噗嗤笑了一声。这彻底激怒了管挚,他腾地跳起来对着那人胸口上去就是一脚,来自一米九的一踹,力量不容小觑。但是由于他身高腿长胳膊长,出拳速度根本赶不上几个人的围剿,越打越被动。这时候不知道谁打急眼从哪摸到一个玻璃瓶,跳起来对着管挚脑门来了一下,管挚就觉得耳朵一涨,突然世界没有了声音,眼睛也被什么液体糊住了,勉强辨认,这可能是血吧。
他倒下的时候看到旁边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他清醒地知道那黑发下面是一张多么好看的脸。
等管挚睁开眼的时候,吴淼背对着他微弓着腰,攥着的拳头还没松开,少年身形抽条,初具男人的轮廓,消瘦的肩膀微微颤抖,长长的巷道只剩下被打散的喘息。地下已经躺了几个人。
吴淼像一棵先天条件不好的小树,虽然有点歪但还坚强的站立着。又像一只入秋的蝴蝶,美丽地停在枯草上残喘。
但现在,他化身管挚的动脉静脉,大脑心脏,他的战栗颤抖牵扯着管挚所有血液和目光。
吴淼拉扯好嘴角,回头看了一眼斜靠在一堆垒好的啤酒瓶旁的人,有点想笑。他还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管挚,身上的蓝色恤沾满血和泥印,左手边是落水管,还在稀稀拉拉地淌水,背后靠着的墙上也挂着抽油烟机排气扇流下的长年累月的黑色污垢,整个人像是被遗弃的垃圾,脏得很陌生。
吴淼走了过来,“又欠了你一次”。
他的话毫无怜悯也毫无威慑力,听起来像是撒娇,无力地带笑。
管挚不动,只有一双眼,像梅花起子一样闪着光嵌在吴淼身上,挺拔的鼻梁上有几道血痕,脸上蹭的白灰,嘴角还在渗血,看起来有点惨,又有点滑稽。他挑了挑眉示意吴淼过来,吴淼蹲下,用指腹抹掉他嘴角的血迹,扯得他嘴角上翘,像是笑了。
从两栋楼缝隙里施舍进来的阳光温柔的贴在角落里的两个少年侧脸上,想抚平他们的伤口,掸尽尘埃。阳光下的吴淼,眉毛笔直,眼睛却是弯弯。脸上有一块红肿,但还是白得耀眼。
管挚看着这个沾了脏的天使,目光温柔戏谑,嘴巴一呼,吹掉他发梢的灰:
“你是哪个班的同学啊?可别学不好的早恋嗷”。
☆、第16章
吴淼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这种感觉大概在他爸死了之后就没再感受过了。接着就觉得身上好疼,疼晕了。
管挚刚觉得气氛暧昧地刚刚好,就看对面的人两眼一闭,倒了。
他黑着脸爬起来,把吴淼扛起来走了。
走到巷道口才想起来小老弟还在这呢。老弟冰棍早就吸溜完了,乖乖地咬着棍子还蹲在那,看到管挚来了张着胳膊也要抱抱。
“我腾不开手,过来抓着我衣服”。浑身是血的管挚扛着一个人,屁股后面还拽着一个小人,这个场面相当震撼。不过暑假的下午一两点太阳正毒辣,街上基本没有行人。到医院把正困得低头的值班护士吓坏了,赶紧把昏迷的送去急救,把管挚拉着检查,把小朋友带到值班室还塞了两个喜之郎果冻。
等管琪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管挚躺在值班室的凳子上,一边指挥旁边蹲着的一个小不点拿纸给他擦脸。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他走上前拎开小的,踹翻大的,“你这不活得好好的吗?”
管挚看到他哥,赶紧起身让座。
“我不敢给妈打电话,医院一定要来个家长才肯放,不然就要报警。”
管琪上下打量管挚,“你这不是没事吗?”
“我是没事,里面还有一个,他有事。”
“你女朋友啊?”管琪百年不遇面露笑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一抬头看到禁烟大字,又讪讪的塞回去。
“男的他!!”管挚好像被戳中心思一般脸红了,不过也看不太出来。
“严重吗?”
“肋骨断了两根”
“奥,那还行。你头上没事吧”
“缝了两针。不过连轻微脑震荡都没有,我觉得自己天生就是打架的料”管挚骄傲地说。
“天生抗揍的料。”
八仔没怎么见过管琪,所以不敢主动靠近,就乖乖地蹲在管挚脚边吸溜果冻。
管琪就喜欢别人害怕他,所以不由分说地抱着他就去找医生了。
管挚进到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吴淼裸着上半身,眼睛紧闭着,胸上裹着绷带,真是一点儿没露点。
旁边一个护士正在给他擦脸,管挚上前不悦“你为什么只给他擦不给我擦?”
护士笑了“好好好,干脆你来给他擦,行了吧”
管挚接过湿巾,临到触碰他脸的时候,手竟然肉眼可见的在抖。自己与他之间,只有一层薄薄的湿巾。手划过他笔直的鼻梁,露出一笔洁白;划过眉骨,露出笔直的眉毛;划过脸蛋,露出微陷的脸颊;此时已到了傍晚时分,晚霞伴着鸭蛋黄似的太阳眷恋着一天最后的时光。能把光秃秃的房间都盛满暧昧的情愫。夕阳透过窗子,映在管挚一半的脸上,被镀上一层金色,睫毛也被拉长身影。
吴淼醒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管挚像一尊雕像,被睫毛笼盖下的眼睛就那样盯着他。他从没被谁用这种眼神看过,幽怨,迷恋?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吴淼感觉痒痒的,就在胸口,却又好像在更深处。
他从小到大,收到的告白信加起来能出版一本诗集,当面告白就更多。但自己似乎始终游离在外,他沉默地不像一个孩子,不像一个少年,但他确确实实是个孩子,是个少年。说他迟钝,也对,说他傻,也对。吴淼喜欢女人吗?他自己也不知道,吴淼喜欢男人吗?他还是不知道。他只是一只被洪水冲着的蚂蚁,在汹涌的浪中,能找到一片树叶就紧紧地贴着树叶,能找到一块浮木就牢牢地抱紧浮木,这一切,只是为了活着。自从他爸死了之后,还债,众叛亲离,生活。能活着,就耗尽了这个少年所有的力气,他需要钱,需要支持。但是没人做得到,他妈也做不到。她只是个被吓坏的善良女人,没有丢下吴淼离开是她做的最大努力。
而现在,有一个人比他还傻,他是一个站在岸上的人,却非要伸手把吴淼也捞上来。自从接触管挚,他就一直在想这个人做事到底是图什么?但是他也想不通,毕竟也不是个聪明的明白人。可能,就是喜欢吧。
管挚看着吴淼,吴淼眼睛很亮,但是有点近视,平时喜欢皱着眉头半眯着眼,看起来有点凶。但现在他平和地看着管挚,没有皱眉。
管琪抱着八仔进来就看到这幅场景,感觉脑袋都大了,“咳咳咳”。
管挚吓得赶紧跳起来假模假样地扒着窗户往外看“哟,感觉是不是要下雨啊”
管琪走过来,冷冷的打量吴淼,吴淼也淡淡地看着他。
看了几秒钟,管琪对着窗户边那位“演员”低吼“还不滚过来把这狗仔送回去”。
管挚赶紧接过八仔,“好嘞,哥!”
看到管挚没心没肺地走出去,管琪对着吴淼说“我不管你是谁,你的事我已经都打理好了。但我不是为你,是看在管挚的面子上。以后离他远一点,下次让我看到你们俩搅在一起,我先把你打残废,再把他打残废。听懂了没?回个话”
吴淼是个很奇怪的人,一旦让他做选择的时候,他总能选到一条最难的。就比如他做数学卷子时,总选那个答案看起来最复杂的。
吴淼说“我喜欢他”
管琪有点诧异“所以呢?”
吴淼说“而且我现在已经是残废了”
管琪觉得这人有点意思“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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