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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元往前跑了两步:“昨晚老爷让我来找少爷的时候说,让少爷你务必去一趟君竹山。”

  “什么?爹可有说让我去君竹山做什么?”越吟终于有了些生气。

  “不曾,只说务必去一趟君竹山。”纪元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既然老爷会在那么危机的关头吩咐自己这件事,那必然是很重要的事。

  “我记下了。”越吟又转了回去打算离开,他有很多事需要去做,一直沉沦下去可不行。

  “如今外面肯定都在捉拿少爷,少爷一定要当心!”纪元骑上自己的马跟了上去,虽然他相信少爷不会胡来,但老爷和夫人已经将少爷托付给他了,他就必须保证少爷的安全。

  “我会的。”越吟应了一声之后便加快速度往浀州的方向去了。

  今日爹娘本应该回到浀州,可途中却出了这样的事,想来越家府邸也要被封了,通缉自己的消息也肯定很快就要发出去。事到如今必须尽快赶回浀州,与符家取得联系,事发突然有太多的事需要做好准备。

  夜幕降下来的时候,越吟和纪元终于抵达了浀州,果然不出所料,浀州城门口就张贴了捉拿越吟的告示。两人远远的看了一眼之后便走开了,没有选择立马进城,而是先去了上次城外的小院。

  将身上脏乱的衣服换了之后,又在纪元的要求下将手上的伤处理好了,两人坐在屋里开始商量对策。目前当务之急就是跟符家取得联系,越家被封,府上这许多人还得想法子安顿好才是。醉仙坊估计也会被查封,这是父亲的心血,绝不能就这样让它毁于一旦,去找越歌的话应该会有办法。

  事不宜迟,商量好了之后两人立马分头行动,府上的人就交给纪元去安排,越吟则悄悄潜进去跟醉仙坊的管事打好了招呼,让他见机行事。纪元在半夜里找机会跟符家联系上了,将两人目前的藏身之处告诉了他们,报了平安。

  越歌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原先传来的消息还是无罪释放,不日便回浀州,一转眼越家就没了,唯一的弟弟还身处险境。后来还是符筠稳住了越歌的情绪,两人一道商量着如何配合越吟,将那一系列事情先处理好。

  想要抓到越吟自然没有这么简单,越歌虽然担心越吟的安危却也明白这个道理,如今如何保住醉仙坊才是最大的问题。她管理醉仙坊也有些年头,自然知道醉仙坊最重要的便是那些酿酒的秘方和那些为越家效劳了这些年颇有经验的管事伙计们。张长安在官兵动手之前就已经带着东西和人撤退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点反应能力他还是有的,只是如今东家被杀少东家身不由己,何去何从他也有些茫然了。

  幸好越歌很快的便找到了他,虽然越歌如今已经是符家的人了,可他在越歌手底下干了这么多年也还是信服她的。越歌也知道张长安对他们越家是绝对不会背叛的,不然也不会给他这么大的权力,其他分坊的账务都经由他手。有越歌和张长安在,醉仙坊想度过这次危机也就更加的有希望了,只是想再恢复到鼎盛时期怕是无望了。

  这些事有了符家和越歌的操持之后,越吟也就可以不用再多费心了,他终于可以一心去查到底是谁要把他们越家赶尽杀绝的了。

  纪元让人在出事的地方找了两天了,终于在一个拐角的河滩上找到了越铮鸣和何采兮的遗体。这下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越吟和纪元赶过去的时候,手下人已经将两人的尸身抬了上来放到了岸上。

  经过两天的浸泡,尸身难免会显得浮肿起来,越吟走过去跪在两人遗体旁边,眼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滚落下来。爹娘生前都是喜欢体面的人,何时这么狼狈过,越吟颤抖着手拂了拂两人的脸颊,猛地起身转过身去。

  猩红的双眼堪堪止住泪水,竭力的压制住内心的悲切和在胸腔内乱窜的涛涛恨意,若知道是谁,若知道是谁,定将他碎尸万段!

  “找个风光好的地方,好好的,葬了。”越吟还记得几天前爹娘回浀州的时候还嘱咐过自己路上小心,脸上慈爱的笑容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再也见不到了。

  越家一事皇帝处理的简直雷厉风行,很多不知道当年事的人都不明白一个逆党走狗而已,何以让皇上如此在意,如此容不得;但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则心知肚明,一点也不敢在皇上的面前提起相关的事。

  当初在越家一案伸出援手的人,或多或少都被波及了,宫阙更是直接便被召了回来,宫政则在事情发生后立马当机立断的进宫面圣了。虽说贤妃只是查出了下毒之人,并未为越家说情,在发生此事之后也受到了皇帝的猜忌而被冷落,顺带的皇上一直关心的六皇子在外状况也不再过问。

  宫家算是在此事插手最多的,先是宫阙急急忙忙的进宫揽下了越家一案的审查权,后是宫政在查出真相后的为越家说情,这种种都说明宫家跟越家不可能会没有牵扯。宫政进宫的时候皇帝就没有给他好脸色,他好说歹说才将自己跟越家撇清了。说是因为宫阙与越铮鸣之子相识,宫阙因为朋友道义所在才出手相助的,而自己之所以说情也是因为完全不知道越家的底细,又怕人说皇上滥杀无辜才开口的,绝无任何包庇之意。最后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一定会亲手将逃窜在外的越吟抓回来,以表示自己的清白。

  皇帝虽也不相信宫政身为兵部尚书会与越家有所勾结,但终归是疑心重,就算宫政再三保证也还是明里暗里的想分宫政的权。宫阙回来后更是让他立即进宫,跟审犯人似的盘问了半天,终究是没有发现任何宫阙知道越家底细的蛛丝马迹,勉勉强强接受了宫政的说辞。宫阙得知这件事后心里担心越吟担心的不得了,偏偏皇帝非要揪着他不放。就在他都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宫政进宫再三保证会约束宫阙的行为,不再让他胡乱交友才拉着宫阙回了宫家。

  说到底皇帝还是顾忌宫政的,不然这件事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它过去,宫阙能从皇宫全身而退也是得益于此,皇帝不能跟宫政撕破脸。宫政心里自然也清楚,皇帝给了他面子,他也知道收敛收敛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敢再乱出头了。

  宫政知道以宫阙和那越家小子的关系,宫阙绝不会对他袖手旁观的,可此事他决不能让宫阙再插手,那越家小子也必须尽快铲除,不然后患无穷。

  宫阙一回家便发现自己的行动自由被限制了,才走到院子里便有人出来拦着,说是父亲的指令,这段时间让他在家休养生息别四处乱跑了。什么休养生息,这分明就是想软禁自己,怕自己出去找越吟,看来父亲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如今越叔叔和何姨都出事了,越吟又被通缉,正是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可他应召匆忙赶回来,被皇帝拖了半天,又被父亲直接拉回了家。如今被府兵看管着,想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还好自己回来后便让墨染先去寻越吟了,也不知道越吟现今是何境况。

  在宫阙第三次被拦了回去,便就不再试了,回了书房后坐立不安干脆站起来来回踱步,想法子脱身。

  到现在他也还没明白,越家怎么就成了逆贼遗党,虽说越叔叔看起来便不是普通的商贾之人,而且越家还有天行令。宫阙脚步一顿,莫非这是真的?越叔叔确实是刘晟和曲天行的手下,所以越家才会有天行令!

  那此事越吟又是否知情?他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有关天行令的事,甚至连天行令是什么都是自己猜出来的。越吟不跟自己提天行令,难道是因为他知道此事若是被人知道了便会给越家带来杀身之祸?宫阙越想眉头皱的越紧,一面担心越吟的处境,一面纠结越吟不告诉自己难道是对自己还不信任吗?

  这种事一开头便停不下来,他回想起越家因梅妃一事入狱的时候,越吟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找他,而是自己去找的他。现如今越叔叔和何姨一事也不见越吟和自己联系,他到底是顾忌自己在朝为官的身份,还是觉得自己也会和父亲一样要捉拿他?

  宫阙越走越快,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如此混乱过,胡思乱想一番让他心里愈发的烦躁。他走到桌前抄起一杯已经冷了的茶灌了下去,凉意立马走遍全身,思绪也终于停了下来,无论如何,必须先保证越吟的安全再说,宫阙打定了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

  第59章第59章

  自那场雨之后,接下来的日子都开始晴朗了起来,吹起来的风也再没有寒冬里的刺骨感觉,这个冬天似乎就快要过去了。

  因为越吟的缘故,符家如今暗地里还是被人监视着的,他们觉得越吟走投无路的时候必然会来找符家的。他们不知道的是,越吟早就跟符家联系上了,虽然至今没有碰过面,但还是避开了这些人互通了消息。不过没有见到人终究还是不放心的,越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的担子一下全压在了越吟一个人的肩上。他们实在是担心他,可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找他,这样可能给越吟带来危险的行为他们必须慎之又慎,最后还是决定让符笙去。

  符笙知道越家的事之后担心他越哥哥担心的不行,再一次恨自己没法给越吟帮一点忙,如今受了全家的嘱托前去找越吟,他还得好好想个法子怎么逃过那些人的耳目才行。

  这天的一大早符笙便出门了,但却没有往越吟所在的那个小院里去,而是往热闹人多的集市上去了。那些人看到符笙出门了一路跟在后面,以为符笙年少底子薄发现不了他们,其实刚出门符笙便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他们投在地上的影子。

  符笙走在大街上,左看看右看看,一通逛下来还买了不少小玩意儿。后面那些人东躲西藏的跟了一路,都快被符笙给转晕头了,结果看他逛了这半天竟还没有一点要去找人的苗头,简直要以为他是在耍他们了。

  符笙手里拿着一块玉佩,站在摊前表面是在端详玉佩,实则是在观察跟在他后面的尾巴还在不在。那些人察觉到符笙的目光扫了过来立马闪身躲进了巷子,符笙轻笑一声,没想到他东走西绕的溜了他们这么久,他们还能跟在后面。

  真是些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符笙眼神冷了下来,往那巷子的方向瞟了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玉佩,大摇大摆地往随云阁的方向去了。符笙一走那伙人立马就跟了上去,一路尾随到了随云阁的门口,看着符笙走了进去。

  符笙刚进去便有公子哥过来招呼:“符小公子,好久不见啊,你可好些时候没有找我们了。”

  “这不来了吗?人都到了吗?”符笙没有管那人大大咧咧揽在他肩上的手。

  “都到了都到了,就差你了。”那人满脸笑着的拉着符笙上楼去了。

  门外跟着的人想跟上去,却被其中一人拦下了:“哎——这里面不是随便能进的,我们看住别让他溜了就好。”

  那人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便放弃了跟上去的想法,在随云阁外围隐了身形,看着进进出出的人。

  符笙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从随云阁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因为翻下来时沾上的灰尘,转身就往城外越吟的小院去了。

  越吟挽了个剑花,顺势将剑收了起来,擦了擦额上的汗,转身往屋内走去了。这些天城中风声紧得很,纪元根本就不让他随便离开这个小院,很多事情都是由纪元去办。越吟本来心内便憋了气,烦闷得很却无处发泄,知道纪元是为自己的安危考虑,所以也就只能呆在院子里每天练练剑。

  上次给宫阙的信至今都没有收到回信,也不知道是那信没有送到,还是宫阙那边也出事了根本无暇回信。因为自己家这件事,只怕宫阙也会受到牵连,他一心护着越家皇帝很难不多心。如今自己逆贼余党的罪名是坐的很实,宫阙再想帮估计也是回天乏术,皇帝对越家这么绝肯定不会给辩解的机会。

  如今宫阙到底有没有定亲都不重要了,自己罪名在身,再与宫阙多加牵扯的话只怕会把宫阙也拉下水。倒不如他真的定了个亲,也好过拖着自己这个麻烦,毁了他的似锦前程,也许没有自己的话宫阙的路会平坦一些,以他的才能肯定能够走的更高更远。

  越吟不知道,在失去双亲的打击之下,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振作,以往的意气风发早就在那一日被雨打落了。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依旧头脑清醒地做着他该做的事,跟纪元商量对策的时候也是专心致志精神抖擞的样子。可纪元看得出来,这个宛如晴天霹雳的打击还是把越吟笼罩在了阴影里,只是越吟在强撑着而已,毕竟要这么快就接受这个现实对这样一个年轻人来说太难了。

  越吟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看待事情已经开始有些悲观的倾向了,唯一在他内心越来越坚定的便是他要把害死父母的人全都找出来,让他们加倍的偿还。每次想到这里他的剑招都会愈发的凌厉,院子里的那颗大树上已经不可避免地被留下了好些痕迹,那都是被越吟突然盛起来的剑气所波及的。

  看到窗台上立着的那只白鸽,越吟终究还是动笔又给宫阙写了一封信,信中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安好,勿念。

  符笙到的时候刚好看到那只白鸽从院子里飞了出去,他收回视线,抬手在院门上敲了几下。

  这个声音——

  不是纪叔叔!

  越吟拿起一旁的剑走了出去,还没走到院门口便听到一声熟悉的“越哥哥!”

  是符笙,越吟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全身的戒备,过去开了门。

  “越哥哥!”符笙刚看到越吟便又喊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越吟让符笙进来后把门重又关上了。

  “爹娘,还有哥哥和嫂子都很担心你,让我来看看。”其实他自己心里更是担心的要死。

  “我无事,不必担心,这里很安全。”越吟带着符笙进了屋内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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