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身后看去，见沈攻玉正站在一旁自己看着尸骸面向的一尊石像，于是稳住神思，将呼吸调好走到他身边。

  沈攻玉先一步发觉了他的动作，他转回身来，见沈如晦一副有些虚脱的样子，皱眉道，“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

  沈如晦摇摇头，压下他探寻的手，“不小心被入魂了。”他看沈攻玉一脸严肃的样子，接着说到，“好在毕竟是玉山观的长老，于我也没什么可刁难的。”

  也不知何故，他竟会生出这场幻境来。沈如晦猛地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甩出自己脑海。

  “对了，”沈如晦看着他，“你可是觉得这石像有些眼熟？”

  沈攻玉点点头，也毫不含糊的答到，“到是有些眼熟，这是一时记不得哪里见过。”

  看着那一尊石像，沈如晦缓缓开口，“这是那玉像的一尊复刻。”说罢他超沈攻玉看去，见后者沉思不语，便继续说到，“长老墓共有三宫，你我现待着的是地一宫，玉像放在地二宫。”说着沈如晦朝上方看去，那入墓是破损的殿此刻正遥遥搭在两人头顶。

  他伸手指了指上面，“这是上一殿。”

  “死后不入土，也不放于天宫。”沈攻玉看了看周围的地势，稍加推向便知道了答案。“这也算是其中一关么？”

  沈如晦点点头，“是，但也不全是。”

  当初复刻玉像本是因这象是由玉山嫡子送来的，但只复刻了上一办变被堪堪叫停，那邪玉本性乍现，竟锁了一位道修的魂，逼着过来造好了石像。之后多经险难才将玉像封好，这石像确镇不住，便将几位长老的尸身放于此，以供震慑。

  沈如晦说完朝沈攻玉看去，“你觉得这般可有作用？”

  神功一摇头道，“既然活人都治不住，又求那连灵识都不全的死人做什么？左右不过图个安慰罢了。”

  沈如晦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随即便转身走离石像，到了棺木中央。

  “地二宫里遍布八卦，可要小心些。”沈如晦对他说到，“那一分幻境拖了时间，此刻你我所站，是地下死门。”

  第33章第33章

  话音刚落，四周阴风阵起。风声自细小的空洞中钻出，发出似人般的尖叫。

  沈如晦发觉周身一紧，一层薄衣早已挡不住这彻骨寒意。风中似乎飘荡着无数惨死的厉鬼，在两人头顶上方凄厉的惨叫着。

  “死阵八门，只有一道生门。”沈如晦说着，手上符咒已然附上了灵气，“可能转瞬间便不见了，相知，你退开些。”

  沈攻玉闻言退开几部，却发觉腿边搁着什么东西，于是转身看去。

  先前散开摆放的棺木，不知何时已将两人围在了中央，几副尸骸面对着两人，似是要将人困死于此。

  沈攻玉一皱眉，伸手就要将那棺木连同尸骸一道劈开，却听身后沈如晦说到，“不可！”

  闻言他转身看去，眼中颇带着些疑惑。

  “八门就列在那里。”

  沈攻玉不知所以的问他，“哪里？”

  沈如晦看着他，朝地上的棺木指了指，无奈的说到，“棺里。”

  话音刚落，那棺木又动了起来，所围的圈子越来越小，周身金光忽现，脚下阵法灵动，死阵起。

  沈攻玉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棺木，身上还并未有不适，还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尸骸。

  像是脱水般的一具尸体，侧颈有一小洞，里面嵌着一颗黑色的珠子。他探出灵力去摸那珠子，却发现那竟是同这尸体一起的。察觉到灵力的波动，那尸骸头颅一转，体表金光更甚，铺面的灵压涌向两人。

  沈如晦正寻着八卦方位，猛然被这灵力一压险些跪倒下去，他忙稳住身子，却见身后沈攻玉像是和那尸骸杠上了一般，那尸骸金光盛一分，他灵力就加一分，中是抵不过这上仙，那尸骸脖颈“咔哒”一响，黑珠滚落在地，这一道八门镇缺一不可，此刻也成了强弩之末，金光闪了片刻变黯淡下去。

  沈如晦走到他身边，先看见了那一颗黑色的珠子，不由得大惊问道，“这是哪里寻来的？”

  “那尸骸上的。”沈攻玉答。

  “尸骸上的？”沈如晦瞪大眼睛看着他，“可这是噬魂珠啊，怎的——”

  话刚出口，他便明白过来，一时间沈如晦沉默下来，许久才又开口说到，“我还奇怪为何几位大长老会这般便去了，原来是他秦方为了这阵法！”

  沈攻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见他不快的样子，暗中结阵将那珠子送入了棺中，对沈如晦说到，“若是你想，我可去地府要人。”

  被他一说，沈如晦这才从方才的怨愤中清醒过来，他看着沈攻玉，“便是要回来也没什么用了——”

  “秦方已是观主了。”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相知，你可能帮我见长老一面？”

  沈攻玉思索一阵，答到，“若是还未转世，自然是可以的。”

  等到了他的回复，沈如晦心里这才平和了些。尸身早已风化，他一时也认不出这究竟是哪位长老，只不管是哪一位，于他都是倍亲的。

  将思绪重新理清，沈如晦心中暗推了五行八卦方位，这才走向了西南的一口棺木。

  不管是那一口棺，常年累月的堆积，灰尘已然结了一层，沈如晦看着就是一皱眉，常日里若还要他躺在这其中，他当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只是此时情形特殊，也容不得他多想，便是回去叫秦于渊再赔他一身袍子就是了——

  沈攻玉站在他身后，见沈如晦一副不甚情愿的样子，又想起这人是连染上一点灰都不乐意的。左右灵力终是要拿来消耗的，倒不如叫他轻快些。

  想到此处，沈攻玉伸手将人搂入怀中，脚下阵法强开，霎时间灵力充斥着地界。

  沈如晦只觉得整个人忽然被拉到一旁，耳边一痒，紧接着沈攻玉的声音传来。

  “屏息。”

  下一刻地面崩塌凹陷，整个地面同棺椁一起坠入地二宫内。沈如晦一时不察，险些被头上的碎石渣子砸中，好在他旁边还有一个沈攻玉，只一夕之间，散逸的灵气将碎石兜满怀。

  脚踏上地面，沈如晦这才反应过来，他抬头看看上方，不意外的看见地一宫一层此刻正浮在空中。

  “你！”他是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最后只好挣开沈攻玉的手走到一旁，对上那双无辜至极的眼神到，“这可是玉山灵地，你怎地还说毁就毁了？”

  沈攻玉朝他眨眨眼，颇不认同他的说法，最后轻轻一扬手，成群的碎块棺椁尽数补齐，一整面地表整齐的覆盖在地一宫。

  沈攻玉看着他，他又看着头顶忽而补齐的地面。

  “没坏。”沈攻玉道，“我见你不想弄脏袍子，这才想起这法的。”

  “你这……”沈如晦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他看看上面确实完整无损的地一宫，有看看眼前的沈攻玉，半天没说出话来。

  等他沉默了片刻，这才想起问他，“那你开始时怎的不直接这样带我来？也省的花去那许多时间。”

  沈攻玉倒是直言不讳，“我还以为你喜欢。”他看着沈如晦到，“便同山神庙里的束仙镜一样，并不是不能出来，只是见你玩的起兴，便也不好说些什么。”

  一夕之念，生死之差，此刻却叫他说成玩闹般的事了。

  沈如晦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许这就是常人与仙这的差别吧。”他引出前方一道栈桥，对沈攻玉说到，“先寻到于渊再说。”

  沈攻玉点点头，放才他本是想接上沈如晦的话，告诉他并非是什么差别，此情此景便是换了林无眠来，也不见得能做出这事，他做这些事也从来不为别的，只你开心便好。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叫沈如晦用秦于渊压了下去，便只好跟在他身后，走上那一座栈桥。

  两人走出一段，到了桥中央。这桥不像寻常的地方，下面不知离地多远，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楚。沈攻玉看着沈如晦在他身前的身影，想起初见他时那一段颇有些好笑的初遇。

  都还不认识，竟叫他先摸了脸。

  不知何故，此刻看着他的背影，沈攻玉忽而生出一股莫名的情愫来。或倒不关于其他，只是忽然发觉自己醒来后满眼满心都是他，

  ——一脸之缘。

  这般想着，沈攻玉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正是如想象般的温软。

  “？！”沈如晦正警惕着周围，忽而被人摸了脸，转身就要出手，却见沈攻玉眉头紧锁，似是在认真辨别着什么东西。

  “做什么？”他问道。

  沈攻玉皱了皱眉，甚是认真的说到，“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沈如晦被他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伸手比了比沈攻玉的额头，“也没见你发热，怎的净说些胡话。”

  沈攻玉看着他，“摸起来不像锦缎。”

  沈如晦这才反应过来，饶有兴趣的问道，“那像什么？”

  沈攻玉想了想，觉得有些像那节白藕，又觉得不像，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不像。”

  “就是你的感觉，”沈攻玉看着他的眼睛，“和你握住我的时候一样暖和。”

  “停——停——”听见这话沈如晦连忙叫停，“是我握着你那白玉杯！怎么就成握着你了？！”

  沈攻玉有些委屈的看着他，“那本就是我的一块啊。”

  沈如晦瞪他一眼，“净想些有的没得！”。说罢转身就要继续朝前走去。

  沈攻玉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存着沈如晦腰间的温度。忽而一双手覆了上来，他抬头看去，见沈如晦站在他面前，牵着他的手一拉，“想什么呢？快走了。”

  温暖的，人的温度。

  醒来的这许久，沈攻玉见过很多人。

  愤恨不平的读书人，和蔼的老人，或是奸诈狡猾的商贾。可是他见了这么多人，最终还是觉得现在眼前的人最好的一个。

  不只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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