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鸾抱着粉团一样的小人儿，笑道：“这孩子的眉眼和皇上长得一模一样。”看赵炜有些失落，又道：“皇上这几日事忙，等过几日，一定会来看孩子的，这毕竟是皇上的长孙。”

  赵炜道：“皇上对儿孙一向都不太上心，更何况我……先生别在皇上提起了。”

  这时那孩子哭起来，似乎是饿了，严鸾便将他交给奶娘抱走。又对赵炜道：“炜儿你最近除了照顾你媳妇儿，还忙些什么了么？”

  赵炜道：“我现在还能做什么呢？我就算想出去探访亲友，也是自讨没趣。我平日就在府里看些书，好在先生的藏书甚广，倒也颇多乐趣。”

  严鸾道：“多读些书也好，不过你把那些杂书先放放，多温一温四书五经，皇上今年开了恩科，你也去试试吧。”

  赵炜一愣，道：“先生，我能考恩科吗？”

  严鸾道：“你以前是皇子，当然不行。但是皇上不是说将你贬为庶人了么，你当然能考。”

  赵炜道：“可是……谁敢取中我呢？”

  严鸾笑道：“傻孩子，恩科虽是礼部主持，我就不能说句话么？”

  赵炜面色恳切地道：“先生，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严鸾道：“和我不用说这些，炜儿，只要你好好读书就行了。你才十八岁，还有大把前程呢，千万别灰心。”

  这时有丫头来报，说陈文英大人到府中求见严鸾。严鸾让人把陈文英带到外书房，又嘱咐了赵炜几句，便出来见陈文英。

  陈文英见了严鸾，先拿出个盒子来，笑道：“听说大公子喜得贵子了，我备了份薄礼，你替我转交吧。”

  严鸾接过来，也笑道：“我替炜儿谢了，我刚从他那边过来，这孩子和皇上长得真像。”

  陈文英道：“我还听说，德嫔娘娘有了身孕，且太医院说八成是皇子。”

  严鸾道：“你消息够灵通的，是有此事。”

  陈文英踟蹰了一下，方道：“灵安，我有句话想问你。如今皇上子孙繁盛，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因为皇位而起什么纷争。你对诸位皇子都很好，若是将来真有那一日，你会站在哪边呢？”

  严鸾道：“我之所以关心诸位皇子，就是为了防止这事。但是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若真发生什么，我必定站在皇上一边。”

  陈文英又道：“你的意思是说，将来无论谁与皇上为敌，哪怕是你最疼的三殿下，你都会在皇上一边。”

  严鸾有些纳罕陈文英这样问，但还是斩钉截铁地道：“当然。”

  陈文英点点头，道：“明白了。定王离京就藩的时候你不在，王爷和我说了几处要职人选需要重新斟酌，尤其是手里有兵权的，一定要用皇上的心腹才好。我大概拟了个单子，你看一下。”说着掏出张纸递给严鸾，又道：“如今在京里掌兵的一共有羽林军、御前侍卫、三大营几处，另外东厂和锦衣卫人虽不多，却全是高手，力量也不容小觑，再加上北京卫，也就是一共有六处手里是有兵权的。其中羽林军和御前侍卫由皇上以前的亲卫洪白统领，锦衣卫和东厂由你管着，都是很稳妥的。只是现任北京卫指挥使和三大营的三个总兵官却是你走后先帝提拔起来的，你想没想过把他们换一换？”

  严鸾道：“刚进京时我确是想过，不过我看这几人对皇上都很恭谨，便想先观察一段时日再说。怎么，这些人有什么异动吗？”

  陈文英道：“异动倒是没有。但是毕竟是手中掌印把子的，还是谨慎些为宜。你要是觉得他们没什么错处，不好调动，我倒有个主意。不如调几个自己人过去做副职，这样既能起到些监视作用，他们也说不出什么。”

  严鸾道：“这主意倒很好。”又看了那单子，笑道：“让罗先林做北京卫指挥副使也就罢了，你举荐的这三大营的副总兵官不就是当初和皇上一起建立三大营的三个总兵官吗？如今他们一回来，现任的三个总兵官非被架空不可。”

  陈文英道：“是啊，三大营本就是皇上一手建立的，凭什么要落在他们手里。”

  严鸾想了想，又道：“顺天府尹回家丁忧，我想让海澈来补这个缺。顺天府尹官阶虽然不高，位置却重要，海澈是地方官出身，治理京畿治安是没问题的。再者他以前是正二品，顺天府尹是正三品，降了两级，估计谢子湖也不会说什么。”

  陈文英笑道：“你理谢子湖说什么呢？所有人都看得出首辅早晚是你的，只有他自己看不清而以。”

  傍晚时分，赵楹忽然微服到了严府，说是听说礼士胡同附近新开了一家酒楼，想和严鸾去尝尝。严鸾坚持让赵楹先看看孩子再出去，赵楹也就半推半就的去赵炜的小院里看了看。

  赵楹和严鸾来到那酒楼，被小二引着到了楼上雅间，路秉则带着另外几个人坐在了楼下的散座。

  赵楹看那雅间是长方形的屋子，中间隔了一个八扇的屏风，便问小二道：“里面还有一桌吗？”

  那小二笑道：“没有了，爷，今儿这屋就只招待两位爷。”

  两人点了菜，那小二就下去了。赵楹抬手，刚碰到严鸾的头发边，就被严鸾用筷子“啪”的一声打的缩回来。

  赵楹呼痛，道：“哎呦，你干嘛使这么大劲儿打我？”

  严鸾道：“这里是酒楼，你手放老实些。”

  赵楹将手伸到严鸾眼前，无奈道：“你头发上落了片柳叶，我帮你摘掉，你就以为我要轻薄你？当真是以你之心，度我之腹。”

  严鸾看赵楹手中，果然有片柳叶。这时小二敲门进来，上齐酒菜便关门出去了。严鸾倒了两杯酒，端起酒杯，笑道：“是，我是小人，那小人敬皇上一杯，给皇上赔罪可好？”

  赵楹也端起杯，挽住严鸾的手腕，笑道：“你陪我喝个交杯，我就不生气了。”

  严鸾笑着顺势挽住了赵楹的手腕，两人将酒喝了。赵楹拿起酒酒壶，将两个酒杯满上，道：“第二杯慢慢喝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朝的卫所弄得我头晕，原谅我杜撰出北京卫

  ☆、第三十八章意外相逢

  第三十八章意外相逢

  严鸾吃了口菜，道：“往日微服出来多半带洪白的，怎么今日带了路秉呢？”

  赵楹道：“洪白如今管着羽林军和御前侍卫，每日也忙得很。今天正好路秉来宫里奏事，我就带他出来了。”

  严鸾道：“以后如果微服出来还是带洪白或者王府一直跟你的那些亲卫好些。”

  赵楹道：“怎么？路秉有什么不妥吗？”

  严鸾道：“那倒没有，他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不过他毕竟跟过煊儿那么久……就算是我多虑了吧。”

  赵楹道：“也不能说多虑，炜儿是我儿子，烈儿是我义子，他们都不可信，还有谁是可信的？”

  严鸾道：“也别太灰心，烈儿的事还有待细查，炜儿也比以前懂事多了。今天下午彦华去我那儿，和我说应该给北京卫和三大营派几个副职，我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你看看这个名单可还行么？”

  说着，便将下午陈文英给他的单子从袖口里拿出，递给了赵楹。

  赵楹看了看，点头说好。

  严鸾又说想重新启用寇亦青任顺天府尹，赵楹却道：“让他做顺天府尹似乎有些屈才。”

  严鸾道：“顺天府尹官阶虽不高，位置却重要，一时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便让海澈去吧，海澈见惯大风浪，不会太在意一时的品级。”

  赵楹道：“也好。这样，我让严霜后天再发圣旨，你明天把这消息先透给这几个人。”

  严鸾道：“不用，就让他们领圣恩吧。”

  赵楹道：“要的，你多些自己人，以后做了首辅办事更方便些。”

  严鸾笑道：“我还没听说有皇帝鼓励臣子结党的呢。”

  赵楹笑道：“你还客气什么？建立党羽你最拿手了，那时在我眼皮底下，还不是笼络了半朝的人？”见严鸾脸色有变，忙道：“别生气，我说错话，自罚一杯。”说着，将杯中酒喝干。

  严鸾夹了一口菜到赵楹的碟子里，道：“臣哪敢生皇上的气？皇上喝得那么急，快吃口菜吧。”

  赵楹正要继续哄严鸾，却听门外有人敲门，接着掌柜的进来边赔笑，边打开那屏风道：“对不住，二位爷，刚才有三位爷进来，坐到了屏风里，是小人亲自招待的，之后小人东家有事就把小人叫走了。我们那小二儿他不知道，就把那三位爷晾在里面了。”屏风打开，赵楹和严鸾看见屏风里坐着的竟是陈文英、寇亦青和罗先林。

  几人愣了一下，陈文英三人忙对赵楹躬身施礼，道：“爷。”

  赵楹笑道：“这还真是‘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竟有这样巧的事，都过来坐吧。”

  陈文英道：“还是不打扰爷喝酒，我们几个先告退了。”

  赵楹道：“都遇上了，你们几个也没吃呢，正好一起吃。”又对那掌柜的道：“去拿几副碗筷，再上几个菜。”那掌柜一边陪着不是，一边和小二退着出去了。

  包间的门一关上，陈文英等忙跪下，道：“臣等扰了皇上雅兴，罪该万死。”严鸾也站起身，跟着跪下。

  赵楹笑道：“还真是，既听到朕来了，怎么不出来见朕？”

  其实赵楹和严鸾刚进来的时候，几人本想出来相见的，不过听见严鸾打赵楹的那一筷子，几人面面相觑，却是不好再出来了。只希望赵楹一直别发现他们，他们等赵楹和严鸾走了再出来。这时又不能明说，只好磕头道：“是臣等偷听圣意，臣等罪该万死，请皇上治罪。”

  赵楹笑道：“行了，都饿了一晚了上，赶紧起来吃饭吧，免得一会儿小二进来看见了。”几人这才起身坐下。

  赵楹道：“你们在这正好，刚才朕和严大人说的话，你们也听见了。海澈、先林，你们这次复出，该领谁的情，心里自然是有数了？”

  二人忙道：“臣明白，臣感念圣恩之余，自是感激严大人提携之情。”

  赵楹笑道：“朕知道，你们的官阶没有之前的高了，倒是有些委屈。”

  寇亦青笑道：“臣为皇上办事，不敢想自身的品级高低。况且忝居要职，何来委屈？”

  罗先林也笑道：“臣本就是皇上的马前卒，把臣放到哪里，臣都甘愿的。”

  赵楹和那三人谈笑风生，严鸾却是一言不发。

  五人吃完了饭，走到楼下，看路秉等几个人已经吃完了等在那里。路秉看到陈文英三人有点惊讶，对赵楹道：“爷，外面下雨了，我不知道这三位也在，只找了两辆马车。不如我伺候两位爷先走，让手下再去找几辆马车送这三位。”

  陈文英看自己的随从不在，大概也是去找马车了，便道：“路大爷陪两位爷先走吧，不用管我们几个。”

  赵楹道：“哪用这么麻烦，我和严……先生坐一辆，先送严先生回府我再回去，他们三人坐一辆不就好了。”

  严鸾却道：“爷坐车先走吧，我们几个坐一辆也坐得下的。”

  赵楹看了严鸾一眼，也不再让，自己上了马车回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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