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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便是明日了。”

  “你可想明白了?你真舍得那个小子?”南意调度着人手,为明日做准备。

  “十一年了,我不能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哪怕那小子与你反目,痛失所爱?”

  林柒痛苦着掩面,不作答。

  “沈姨她希望你幸福,若是这般难过不如放手。”

  静默了一会,林柒笑道:“国师大人何时这般妇人之仁了?”

  “…”南意叹息,“罢了,既然你想好了,就不要半路回头。我已部署好了,你且来看…”

  沈雾潇走到窗边,看着层层雾霭后的明月,转身看着熟睡的儒辞,叹道:“一朝浮华乱,恩怨难两全。”

  夜过蔚半,有人心弦乱,有人意欢喜,有人断缠绵,心绪沉浮,终归平静。

  ☆、跌入尘埃

  百凤雏鸣,耀于九天,伴着清风白露,所有学子在昭阳殿外两侧等候着,正中央正红色地幔从昭阳殿延伸出百余米。百鼓起响,笛鸣宣奏,众大臣按官职依次进殿,地方最高官员已召回京跟随在中央大臣身后。

  方祁看到他爹,心下欢喜,又满是骄傲,他必会拿了双状元光耀门楣。静静在外等候着,也不知道殿内发生着什么。

  “赵将军,请爱卿宣布殿试成绩。”云青亲手递给赵潜文诏书,赵潜文行过礼,来到昭阳殿大殿正门,呈喇叭形的地理位置,和层层太监的传召,名次落入众考生耳中:“上拜皇天,下叩厚土,我朝昭昭,兴得将才,今宣旨,武状元,方祁;武榜眼,王晖;武探花,顾苏…”赵谦文在宣旨的同时,成绩分发到个人,中榜的前十名站出立于红幔左侧等候。

  “林相,由你来宣布文试成绩。”林柒接过今早二人校对过的榜单,款款走至赵将军左侧,开口道:“上拜皇天,下叩厚土,皇恩浩荡,惜才爱民,今宣旨,状元,方祁;榜眼,沈墨江;探花,元黎……”按照个人名次站好位于红幔右侧,方祁站在中央,听到众人窃窃私语,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赵潜文与林柒转身,携后生进殿,共贺昀王得此良才。

  从名次靠后的考生慢慢授予官职,到了方祁,殿中莫名变得静谧。

  “方祁,取得文武状元,朕倍感欣赏,特赐官职从四品武谏大夫,文韬武略,望众卿尽出才华,为我泱泱大国,出咨谏策。”大太监宣旨完毕,退到一旁。

  “吾皇圣明。”众臣跪拜,等到各官职安排妥当,安太史一党谏言,“陛下,这新进同僚同昨天貌似…”

  “陛下,臣有本启奏。”林柒打断那人,上前进言。

  “准。”

  “潍州涝灾,百姓死伤惨重,收成暗淡,民不聊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臣已查清其中缘由,望陛下从严处置。”

  林柒递给太监奏折,云青潦草一看,随手拿起茶杯向前摔去,“安尘江,你好大的胆子。”

  “念”云青将奏折扔在跪在地上的人面前,阴沉的看着安尘江。

  “游走潍州三年,初暗访各地百姓,了解政府救济金,后访各地县令等大小官职,惶恐于以下人员罪名,特请陛下严惩不贷:奎县县令,刘志,贪污,查收账本;为官期间不务正业,酒迷笙箫。安确有疑,请陛下查办;……;潍州知府,方昭,苟结私党,送礼献媚,私收观音,请陛下查办;朝廷太史,安尘江,私吞官银,蔑视皇威,拉党结派,欲有谋逆之心,请陛下查办。”

  方祁僵住,不敢相信的看着林柒,耳旁一阵轰鸣,震得他再也听不清后面的话,阴郁着心,看着跪在地上的父亲,瞬时天昏地暗。

  “林柒!你为什么这么做!”顾不得朝堂礼节,方祁冲到林柒面前,死死钳住他的肩膀,紧紧咬住牙关,向林柒低吼。

  “放肆,来人拿下。”云青皱着眉看着一直低着头的林柒,似有不解,一旁士兵上前将方祁按住,压倒在地。

  “方祁,朕记起来了,你是方昭的独子,事有关联,一并拿下。”

  方祁不甘的看着林柒,像是要把人看穿,不停地吼道:“林柒!为什么!我父亲他没有,你为什么要诬陷他!”

  “放肆,朝堂重地岂有你在此喧哗,人证物证具在,莫要狡辩。”沈雾潇走到方昭面前,手里攥着不下十个玉佩,“本官问你,这可是潍州知府的令牌?”

  方昭看着急剧发抖的方祁,颌眼,说道:“是。”

  方祁抖着,慢慢回头,看着沈雾潇手中的玉佩,洁白的刺伤了眼:“林柒…为什么啊?”每每你说玉佩丢了,我便再赠予你一个新的,竟没想到你用来诬陷我…

  “请陛下查明,严惩。”林柒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方祁一眼,毕恭毕敬的向云青请旨。

  “来人,将这些人打入大牢,革职查办!”云青看着林柒,最终判下定语。

  “为什么?!林柒,我们哪有错!你为什么要如此陷害我们!”方祁吼着,被人拖出大殿,最后砸下两行清泪,小声哽噎:“为什么…遗忧…为什么…”

  无关的官员看着这场闹剧,哑然。

  林柒晃了晃神,说道:“臣奉陛下圣旨暗游潍州,自此,潍州贪案就此落定。本次科考有与此案勾结的考生销毁国籍,入大理寺查办,现官职为陛下审核后制定。望众卿日后清正廉洁,莫要做苟且龌龊之事。”

  “臣等谨记。”

  戏剧性的一天结束,民间瞬间传开:“林相与陛下真是圣明,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查办。”

  “你听说那些查办的官员了吗?那其中可有大官,到最低的县令都查清了呢。

  “今年那文武状元可真是个笑柄,刚做上官便被打入大牢。”

  “感恩丞相啊,我们终于能领到救济金了。”

  一朝少年相流芳百世,一朝少年郎沦为笑柄。

  ☆、眉眼弯弯

  “臣林柒拜见陛下”渐渐入夜,星河流淌,满月佳日,林柒走进明德殿。

  “遗忧,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云青连忙起身,取了披风给林柒披上,“入秋了,夜凉。”

  “陛下,能否随臣去昭阳殿?”林柒一身白衣,在灯光中熠熠闪光。

  “怎么了?”云青听到,转身穿上外挂,随林柒前往。

  昭阳大殿,灯火通明,地上乌压压的跪倒一片,皆是缚住手脚,堵上了嘴。

  “遗忧,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请,上座。”林柒悄无声息的抽出剑,架在云青颈间。

  “你,”云青皱着眉,被迫坐到龙椅上,“你想篡权?”

  “不,他是来揭露真相的。”南意从侧殿走进,取过林柒手中的剑抵住云青脖颈,低声道:“你欠他两条命。”

  “什么?”

  “陛下,现在刚刚酉时。”林柒走到一旁拿剪刀见着灯芯。

  “遗忧,安排好了。”沈雾潇慢慢走进殿,交给他一份档案,“禁军那边按照国师的吩咐已经控制住了。”

  “辛苦你了。”林柒转头,看着跪在人群中挣扎的方祁,毫无留恋的转身。将档案铺在云青面前,缓缓开口:“陛下知道我为何叫林柒吗?”

  林柒白皙的手指划过书页,停留在其中一行,“我有四个哥哥,两个姐姐,原本,还可以有个妹妹的。”

  明齐三十四年,昀朝出兵攻打邻国——月岐,月岐不敌,时仅六月而灭,其中皇子战死四位,公主不甘受辱,投湖自杀,其中一子死于邻村的大火,面目难识,凭皇室玉佩辨识,草草下葬。月岐皇后逃出,身怀六甲,不知所踪。

  “陛下,你可记得那年你说你要带我去看好看的。”林柒说道:“那年我的朋友替我在大火中死去,留我一个人在乡间流浪。那时我啊,吃不饱穿不暖,不敢言也不敢怒,只记得父皇临行前换下我的衣服,套上一身麻服,说‘去昀朝帝京,找沈家沈大人’,我一路乞讨到帝京,却在京门被打的半死,你觉得我可怜又好看,便带我回了一处住宅。当我全身被打的遍体鳞伤时,是你舀着一勺勺米粥,救了我,我那时,心中含恨,却不敢表露,但真心觉得你是这世上除了家人对我最好的人,是最温柔的人,我真心地喜欢你。”

  说着,看着云青渐渐变白的脸,继续说:“是你亲手断了我的喜欢。那天,我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剥着橘子等你来,后来啊,你来了,跟我说‘小柒小柒,我带你去看个好看的’,我就那么傻的跟你走了,我真的看到了好看的,我看到了我没出生的妹妹,我看到了我想了几个月的娘亲……”林柒眼睛渐渐湿润。

  “走进那重重宫闱,那浩浩殿堂,我木着脚步待在你身边,那是一个秋夜,酉时。”

  时过两月,潍县县令方昭连夜带要犯进京,帝大悦,封知州,连夜审讯,终赐腰斩。

  “先帝就坐在你这个位置上,残忍的说出了腰斩二字。我轻轻地问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怀孕的妇人,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吗,那是无辜的’,你说那是敌国余孽,无一无辜。我原以为母亲会这样离去,断断没想到,你!云乐微,你竟然要跟我打赌看我母亲腹中是男是女!”

  “我颤抖着说不要,你便上去抱着你那功成名就的父亲,说要与父皇打赌,看看那女人腹中是男是女,猜对了就给你赏赐。”

  “结果你猜对了啊,抱着皇帝赏你的夜明珠跟我炫耀着。我呢,看着地下已成型的、小小的那一捧粉色肉,心中泣血!我的母亲临死前看到我,发不出声的对着口型‘好好活着’。”

  “我的妹妹已经有了雏形了,还未来得及看着世间一眼,便断在你的乐趣中;我原本能痛快死去的母亲,在地牢了苟延残喘三日,没有呼喊一次,最终活活痛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临死前抱着那一小撮类似婴孩的粉肉。”

  那是后来沈雾潇的父亲沈大人告诉林柒的,他的母亲,是沈家的私生女,在沈伯父同他母亲一起长大,后来尚为皇子的林柒父亲进京觐见,一眼便相中了林柒母亲,私下与沈家交好,最后终于将心上人带回都城,一时风华无限。

  “后来我与你一同进学堂,习武功,获取你的信任后我联系到沈大人,再联系到国师。”

  林柒的话一句句刺在云青心上,他一直想不通为何他待林柒那般好,却始终无法赢得他的真心,最终竟是他断了二人间的缘分。

  “其实…”林柒沙哑着说道,“如果你,或者是你父皇,不那么残忍,那么我的父皇留给我月岐暗卫与禁军,现在便不是控制住皇宫的人。”

  林柒合上档案,交给沈雾潇,问云青:“你知道沈家为何肯与我合作吗?”

  “沈大人,因为黄河水患,被陷害革职,死在了大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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