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这样,”云青合上眼,说道:“死在你手里,我也圆满了。”
林柒走到云青身旁,轻轻卡住他的喉咙,“你知道底下这些是什么人吗?”
“那些,有黄河水患的贪官,有那时陷害沈伯父的奸臣,有暴露我母亲行踪的路人。”
林柒走下殿一一点过身份与罪名,最后来到方祁面前,缓缓地说道:“你那时怎么就那么多嘴呢?”年仅九岁的方祁陪父母到县里关心百姓,年小调皮的方祁一会爬上树,一会钻狗洞,方昭又笑又气,打不得也骂不得,刚想把儿子从狗洞里拽出来,听他说:“这个屋子里黑乎乎的,但我好像看到一个怀着孕的妇女缩在角落诶。”
黄口小儿一句话,全家荣升知府,方祁内心得意洋洋,却有人心如死灰。
“我真的很羡慕你啊,”林柒笑着取下方祁嘴中的布,“看着你爹的偏爱,你娘看着凶狠实则关爱,我真的好羡慕啊。”
“怎么就因为你的一句话,我就没了娘呢…明明她已经在那等着国师了,明明马上便能活下来了,我怎么就…没了娘呢。”
林柒哽咽着,跪在方祁面前,“方祁,我没有亲人了,我没有家了。”
“对不起”方祁看着眼前忍着眼泪的人,讷讷的说道:“对不起,遗忧,对不起……”
殿中一片静默,林柒平复了一下心情,接过沈雾潇递来的剑,慢慢向方昭走去。剑划过昭阳大殿冰冷的玉砖,那曾经染着一个女人不屈的热血。随着沉闷的划痕声止住,林柒慢慢举剑,挑掉布,点住方昭眉心,“伯父,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丞相大人,不对,是七皇子,是我们方家对不住你。”方昭挺直了腰板,直视林柒。
“遗忧,不要,你不要,是我的错,你杀我吧,别杀我爹。”方祁一点点跪着爬到林柒脚边,直愣愣的磕头。
林柒在方祁希冀的目光中放下剑,蹲在他面前,扯住他头发,“子卿,我给过你机会,我也认为你是无辜的,可你怎么就,讨厌月岐人了呢?你怎么就认为他们,死有余辜了呢?”林柒眼中的光慢慢淡下去,“月岐人便不是人了吗?”最终眸中幽深一片,指着心口,道:“我心中的这朵花,枯萎了。”
猛地抬剑向方昭砍去,在乌纱帽掉下的瞬间,听到:“我恨你,林柒。”
方祁愣着眼看着林柒,看着他慢慢笑出声:“哈,哈哈哈,好啊,方祁,你恨我吧。”林柒扔掉剑,下面压在三尺青丝与一顶乌纱帽。
随着林柒离开,接着有人上前堵住方祁和方昭的嘴。
“陛下,下旨吧,按昀朝的律法。方家,我以我丞相的官位,罢免他。”
“你为何不杀我?”云青看着双目空洞的林柒,不住地心疼。
“您是明君,杀了你,我月岐百姓会受苦。”
“那你呢?”
“天地浩大,总有我的去处。”
云青慢慢写完圣旨,在林柒的注视下盖下玉玺,递给林柒。
“请陛下放过月岐国师,您是明君,沈家是良臣,我相信你不会为难沈家。”林柒将圣旨递给沈雾潇,跪在云青脚下。
“我答应你,你起来。”
“谢谢你,乐微哥哥。”给云青服下一枚药,像是自语的说道:“若不是这黄河水灾,若不是这贪官污吏,先帝也不会打银粮充足的月岐主意。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父王已经备好了充足的粮食,要赠与你们,要永缔盟国之好,最终敌不过狼子野心,全毁在了那场火中。”
云青身体渐渐发沉,眼皮发沉,听到林柒又说:“云青,好好照顾他…”
在云青昏过去前一刻,听到
“臣林柒,拜别陛下——”
南意收起剑,扶起跪在地上的林柒,问道:“遗忧,你还好吗?”
“我没事,南意,谢谢你。”林柒勉强的扯开一个笑容,“你以后打算去哪?”
“像你说的,天地浩大,无处不是家。”南意拍拍林柒肩膀,说道,“后会无期了,遗忧,当然要是有帮助你吹骨哨我也会来帮你的。”
顿了顿摩挲摩挲手指,“当然是要费用的。”
“走了。”南意摆摆手,慢悠悠的走出宫。
林柒垂眸笑笑,将头顶的玉簪取下,放在桌上。走到沈雾潇身旁,抽走那本档案,“元家那小子很适合你,天真单纯,遵循自己的本心,将来记得请我喝喜酒。”
很久之前,沈雾潇便喜欢上了元儒辞,那时元儒辞为了救沈雾潇中毒,眼看要小命呜呼,是林柒请了南意来,才救了小元一命。加上林柒说能帮家父沉冤昭雪,沈雾潇便爽快的答应了林柒。
“要不你来当证婚人?”沈雾潇笑着吩咐人把大殿上的人带下去。
“可以啊,到时候放出消息来,我一定第一时间赶来。”
沈雾潇经今晚这么一件事,看开不少。
“雾潇,保重。”
后续的事麻烦,短短说了几句便被催着离开了。临走前,好心的把跪在地上呜咽的方祁松开。
林柒瞥了一眼方祁,抬腿便要离开。
“遗忧,别走。”方祁满脸的血,踉跄着起身拽住林柒衣角。
林柒没有应他,抽出衣袖,向大殿门口走去。
方祁猛地扑上去,抱住林柒,在他耳边低语:“对不起,遗忧,对不起,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林柒僵着身子,很久才开口,“我们两清了。”
“怎么可能清呢,这辈子是纠缠不清了。”
“死的不是你爹娘。”林柒挣开方祁,迅速撒了一把药。
“别走…”那药见效极快,方祁瘫倒在地,看着林柒一步步离去。
“身为月岐男儿郎,身沉掘雪明昭昭。安能落寞眉间恨,不渡轮回渡苍生。心有清香绕指悦,一朝暗淡再无挂。天地浩大何所依,已是国破家沦亡……”
明誓三年,相林柒辞官,不知所踪,昀王封沈雾潇官拜丞相,新进状元方祁接管太史,大赦天下。令后人不解的是,昀王为月岐王与王后重修陵墓,写罪己诏一封,贴于昭阳殿外七日。
翻沈家贪污案,沉冤昭雪。潍州贪案与几年前的黄河水患相关罪臣均按律处置。一时民心高涨,一派欣欣向荣。
“可有消息?”无论是云青还是方祁这两年都在寻找林柒,可这人像是人间失踪般毫无消息。
“没有,”方祁看着云青,“但是有个消息,沈雾潇要与元家幺子成亲。”
“你是说?”
“他说过会去证婚。”
云青听了连忙下了一道圣旨,送到沈家去,有了皇帝的支持,婚姻声势浩大。
戴着斗笠的人,敲敲丞相府后门,接着被迎了进去。
“林兄,好久不见。”沈雾潇与林柒抱了抱,给他斟了盏茶。
“是林柒哥哥吗?”在里屋的元儒辞听到声音,急急忙忙跑了出来。看着他颈间红梅,林柒轻笑着看某个吃醋的人推他进去,过了一会儿带着穿戴好的人出来。
“这次进京会呆多久?”
“等你们完婚就走。”
“你的头发…”
“没事,就白了而已。”林柒捻了捻发丝,满不在意。
“陛下和方祁可是知道你会回来的,要见他们吗?”
“不见了吧,南意教给我的易容术还记着一点,加上这白发,想必他们是认不出来了。”林柒轻笑着打着保障。
事实总是要打脸的,当林柒站在堂侧,感觉到两束火辣辣的目光时便感觉不妙。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新婚的人对着云青一拜。
“夫妻对拜——”
“碰——”的一下,两个人撞着头了,元儒辞锤了沈雾潇一下,接着被打横抱起来。
“送入洞房——”林柒接过元儒辞快速向婚房走去。
沈雾潇则在大厅堵着云青和方祁,理由是:“我娘子是男的,你们也是男的,我忌惮。”
等到二人随沈雾潇走到婚房时,早就不见了林柒人影。
春去冬来,又是三年匆匆而过,仍是杳无音讯。
花晓节——
宫中宴请大臣及其家属,共赏花灯,前几年给林柒父母守陵,宫中除春节外没有举办过宴会,今年正好民间有奇人做了新型的花灯,造型奇特,深受百姓喜爱,于是便取了许多挂在御花园中。
方祁没心情看朝堂的人相互恭维,自顾自的喝着酒,喝到正兴,忽然有个白衣女子进殿,一手着花灯,一手掌剑。行云流水,自成一态,舞毕,手中的花灯轻飘飘的落在方祁面前。方祁皱眉,总感觉这一幕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走到御花园,吹着夜风,闻着御池边淡淡荷香,随手取下一只花灯,“百世流芳,皓衣温良。(猜一人)”方祁嗤笑着,心想谁会放这么简单的花灯在这,答案是…林柒。
方祁呆呆地看着花灯,他知道了,林柒一定会在那里,于是连夜出城向潍州赶去。
快马行了三四日,终于在夕阳落下的时候赶到了潍州,将马放在客栈,向浮烟山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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