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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简意赅。玉凤澈听罢,赶紧回屋换了束袖,将长发束了出来。

  殊无妄指那匹浊玉骢,道:“浊玉,盟主给你挑的马。”

  没等玉凤澈道谢,殊无妄已然自顾自上马拨马回身,道:“你且随我来。”话音未落,已然打马走了。

  玉凤澈只得赶紧跨马跟上。

  公子盟内小径盘旋折绕,时常有人从花木扶疏出绕出,稍不注意,便要撞到人。但饶是如此,殊无妄仍旧奔马疾驰,玉凤澈无法,只得跟着,他已贴着七人身前擦过去了,马没惊,与他擦肩而过的人也没惊,他惊了。惊了也不敢说话,很是憋屈。

  玉凤澈胆战心惊地跟着跑了一阵,才发觉眼前渐渐开阔起来,像是跑上了城郊官道。四下一看,才发觉这该是到了公子盟后山。

  待纵马奔入后山林间,殊无妄才缓马下来。玉凤澈也紧跟着缓马,搭话:“公子盟内不怕纵马伤人吗?”

  “不会。”

  玉凤澈琢磨了这两字,大概是说公子盟内纵马也不会伤人,看来大家皆是如此,倒是他一惊一乍的,不由自嘲一笑。

  殊无妄本就寡言,生怕玉凤澈有意搭话,好在玉凤澈问过之后便不再搭话了,倒叫他宽心不少。

  密林之中,有一只色彩鲜艳的大鸟正拍着翅膀乱飞,隔着百步之遥,不曾为此处惊动。殊无妄有意试试玉凤澈的功力,便自取了马背上一张稍轻的弓和一袋箭扔给了玉凤澈。

  玉凤澈将箭袋背上,试了试弓。是一张好弓,此弓之劲,当可在三百步外取敌。但他不精此道,准头不行,张弓射出一箭,连尾巴毛都没沾着,倒是把那大鸟吓得哇哇乱叫,跌跌撞撞飞走了。

  殊无妄于弓箭一道钻研已久,莫说百步穿杨,三百步穿杨也是使得的,见玉凤澈不精此道,便不再强求,“箭尖是镔铁的。”

  在中原价比黄金的镔铁啊!公子盟居然拿它打箭尖?玉凤澈赶紧打马过去把那支箭捡回来。殊无妄出言,也就是想让玉凤澈将箭取回,箭玉凤澈不言不语便去了,顿时欣慰。此人不消他多言,更不会多问,实在很讨喜。

  玉凤澈捡了箭回来,陡觉殊无妄待他似乎……和善了?虽说看着面目未曾有和善的意思,只是,在殊无妄身侧,如芒在背的感觉淡了。能有此番改观,玉凤澈登时高兴起来。

  二人缓马往前,慢慢往林深处走,殊无妄在前忽地打了个手势,示意玉凤澈勒马往前看。玉凤澈依言,稍稍往前走了几步,勒马停住。三百步外,正有几只獐子在林间蹦跳。

  殊无妄指了指那几只獐子,示意玉凤澈射一箭试试。玉凤澈知道自个儿斤两,别獐子毛都没碰着,反倒把獐子给惊了,回头再找可就麻烦了,只得摆手作罢。殊无妄便搭箭开弓,指尖微微调整着箭尖,瞄准了一只獐子。

  殊无妄开弓之时,肩背筋肉舒展,展臂推弓。放箭瞬间,弓弦一声清利,犹如鸣琴。饶是几只獐子为弦音所惊,但仍有一只中箭倒下。玉凤澈忍不住轻轻喝了一声:“好!”

  二人纵马前去,要将那獐子捡来。

  不过三百步功夫,但到近前,那獐子已不知所踪,仅有一滩血迹洒落在地。

  ☆、捌.

  玉凤澈四下看了又看,那獐子若是跑了,肯定会带血迹,可四周确实只有这一处血迹,“殊先生,獐子是叫人捡走了吗?”

  殊无妄神色凛然,陡得拨马回身,“赶紧回去,封山细查!”

  玉凤澈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殊无妄打马狂奔。待出得林子,他也将此事想明白了。公子盟守卫森严,有人暗中进了公子盟,且在他两人眼皮子底下盗走獐子,那人武功定然高绝。如此人物,若不是公子盟的朋友,便只能是敌人了,也难怪殊先生紧张。

  一路打马狂奔,不过片刻便已下山。玉凤澈不认路途,浊玉马力又不如殊无妄的黑马,他只能一心一意追赶,不想前头殊无妄忽地勒马!玉凤澈紧跟着勒马急停,马匹人立而起,玉凤澈与殊无妄堪堪错开半个马身立定。他赶紧检视马唇,见马匹无恙,这才稍稍放心。抬眼,五十步外,山溪之侧,正有人生着火,就着溪水剥獐子。

  殊无妄抬手就把马鞭甩了出去,伴着一声喝骂:“上官澜你他妈的就不能消停着!”惊起一片飞鸟。

  上官澜反手一抓一绕,便将殊无妄甩去打他的马鞭抓住绕在了手肘上,旋即甩开,笑道:“我怕你糟蹋了这么好的獐子!”

  玉凤澈跟着殊无妄下骂走到上官澜身后,看殊无妄那架势,若是身侧没有他碍事,怕要一脚把上官澜揣进溪水里头淹死他。

  不过也难怪,殊无妄方才,生怕公子盟有损,忧心不浅。虽是有惊无险,但上官澜明知殊先生会如此,却还有意逗弄,确实太过。思量至此,玉凤澈忍不住出言道:“纵使盟主武艺高强,也不该恃才,惹殊先生平白忧心。”

  殊无妄听得玉凤澈此言,诧异之余,还有几分动容。看玉凤澈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若是叫其他人碰上了这事儿,只夸一句武艺高强,便沽酒来吃,全然不将他的焦急忧虑放在心上。如今玉凤澈这一句话,真真儿是说到了殊无妄心坎儿里。

  上官澜听得玉凤澈此言,转头来看,眼风还有意在殊无妄身上绕了一绕,唇角一翘,“凤澈也有心了。”

  三人围着篝火坐定,上官澜将獐子皮肉剥了,分了四腿与身子,便架在火上烤起来,肉上都叫划了口子,内里抹了盐跟香料,再拿荤油往肉上一淋,香味便滋滋啦啦四散开来。

  “四条腿归你,我跟凤澈分别的。”上官澜一面说,一面将四条獐子腿肉大致分了分,搁在了一片大荷叶上,往殊无妄那边儿推了推。

  殊无妄取了插在肉上的小刀切肉尝,确实好吃。上官澜这捯饬吃食的本事确实不比他的武功差。

  玉凤澈也分了不少肉,也被搁在洗净的荷叶上推了来。他早年在山间,也是打过野食的,只是,不似上官澜这般讲究……还能带着油盐香料……肉入口,獐子肉特有的肥美,伴着微微烤焦的皮肉的醇香,再配上香料,一口下去,内里鲜美的肉汁顿时溢了满口,“好吃!我都没吃过比这更好的獐子。”

  上官澜道:“是无妄挑的獐子好,不然可没有这个味道。”

  三人就着肉,喝了三小坛酒,不是烈酒,胜在口感清爽,吃罢了獐子喝一口,倒觉着不那么油腻。吃罢了獐子喝过了酒,三人将火熄了,将灰炭獐子骨埋好,收了弓箭,预备回了。

  上官澜叫了一声:“雪出!”一匹散了辔头的白马便跑了来。上官澜将辔头重新绑好,翻身上马,“才吃了饭,别颠坏了,慢慢地回吧。”

  三人缓辔,慢慢地走,玉凤澈不认得路途,不敢在前,只得让上官澜与殊无妄在前带路。

  上官澜回头看了凤澈一眼,又侧身,压低了嗓音同殊无妄说话,“他是不是讨喜?”

  殊无妄道:“他是个明理的。”

  上官澜听罢大笑。笑得玉凤澈不明所以。

  三人缓马至马场,将马送回马厩,这才拜别。

  殊无妄先拜别了上官澜玉凤澈二人,拂袖走了。步履轻快,看着心情不错。

  上官澜搭着马鞭,鞭身有一下没一下得在自个儿前襟上轻轻抽打:“凤澈可认得回去的路?”

  玉凤澈讪讪一笑,“不曾来过此处。”

  “那上官送凤澈一段。”话毕,伸手做路引,示意凤澈先行。

  玉凤澈略略犹豫,这才率先踏出步子。上官澜的步子很轻,轻得根本听不见,他的脚步声,还不如马鞭轻轻抽在他衣襟上的声音大,玉凤澈一面走,一面暗自数着那鞭声。

  每逢一个路口,上官澜便出言提醒往哪边去,也并不多言。直至小小湖大门在望。

  “前头想必凤澈认得,上官便不送了。”

  “是,谢盟主相送。”玉凤澈回身一礼,起身时,上官澜已自顾自负手走了,那马鞭,在他身后,一下一下地拍打后襟。

  他今日,怎么就这么……送他回来了?

  两日后,再来望湖楼喝茶。

  端阳一日,端阳后又一日,第三日,该去望湖楼喝茶了。

  殊无妄赶早吃了早饭,借着消食儿的功夫,到了望湖楼。

  上官澜恰好在那时燃起炭炉,烹水。见殊无妄来了,少不得抱怨一二句:“无妄你也真是,都这时节了,还非要喝茶。这个天儿煮茶,可真是燥死人了。”

  “你说来喝茶。”殊无妄接话,将“喝茶”二字咬得重些。说话间,人已在长几之前的蒲团上落座。

  “若是你肯喝酒,我便请你喝酒。你不喝酒,我总不能去舀清月湖水来待客。”上官澜眉眼带笑,人,虽在水汽蒸腾间落座,额上却不见一点汗迹。

  殊无妄瞧着煨在炉上的茶壶,忽地笑了一笑,“湖水也无妨。”

  “呵,你倒是不挑。”上官澜笑了一声,从案几上抽出几页信笺递到殊无妄跟前,“看看。”

  殊无妄将几页信笺看过,眉头一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上官澜听罢一笑,问:“谁?”

  “徐宏坤。”殊无妄将信笺撂下。

  上官澜探头看了看壶中水,见还差了些火候,便又回来继续研磨茶饼,“太子名讳,你也不避。”

  “没有外人。”殊无妄只是一时气急,也并非当真毫不避讳,只梗脖子不认。

  上官澜见水色正好,便取水烫盏斟茶,斟罢了,往殊无妄跟前推了推,“也怨不得他,他心里本有芥蒂,南疆的事儿又把他搞得昏头转向,难免不得其法胡乱冲撞。南疆那边也没个领头的,那帮小子,我怕他们坏事。”

  话说到此处,殊无妄已然明了,“白露宴,还回来?”

  “得回。莫先生想去南疆试药,你且带着他,同去同回。”上官澜抿了半口茶,轻轻啧了一声,“这茶虽香,这时节饮,也太磨性子了。”抬眼,见殊无妄正盯着那几页信笺,不知动着什么心思,上官澜赶紧续道:“眼下,南疆那边儿恐怕是恒先生坐镇,你不要招惹。且恒先生到底在那边儿时日不长,若有帮得上的,便帮一帮。说到底,公子盟吃的也是皇家给的饭,不要因为跟徐宏坤怄气,坏了大事。”

  殊无妄顿时有些乏兴,攒着盏子,嗯了一声,算是搭话。

  上官澜忍不住笑了,另挑了轻便的话头,“粽子都吃了吗?”

  “吃了。”殊无妄应了话,眉头微蹙,今年不知怎么了,他居然没分着肉粽,全是红豆的。

  “那就好,也不枉我包了一天。”上官澜笑了一声,茶水稍凉,正是入口还微烫的时候,他饮罢半盏茶,舒了口气,“公子令还有多少没收回来?”

  “四十二枚。已来五人。杨先生已安置了。”

  上官澜听罢又笑,“都叫凤澈带坏了,还当不多拿几枚,公子盟便不收么?”眼风在殊无妄面前的茶盏上略一停,他盏中茶水已尽,只得道:“坐不住了就去吧。”

  殊无妄略一拜别,拂袖便走。上官澜也懒得起身相送,只施施然饮罢盏中茶,又续上了热水。

  一个时辰后,无妄与莫先生起身往南疆去的消息传入了望湖楼。

  八日后,他们抵达的消息,也传了来。彼时,上官澜正在望湖楼中,抱着白眉,瞧着一天明月。月,分明月月都圆,但似乎只有八月十五的那一轮,才分外好看。但好在,他眼下举杯相邀的这一轮明月,同古往风流相邀的那一轮,并无区别。

  有人,在明月之下,贴着清月湖水,犹如低飞的燕子,向望湖楼掠来。他一身夜行衣,面上皱纹如刻,身形清癯,但眸中精光矍砾,杀机尽藏。他无声无息得立在了上官澜的案几之前,又无声无息得在案几前的蒲团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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