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寅的脸正对着门口，他抬头看了他一眼，怀里的人听到动静已经松开了手，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他拉紧了下衣服，扶住肩膀往后一推，“快去睡觉。”

  既然他不想被太多人看到那样的身体，他自然会帮忙瞒一瞒，想到方然今天上午也是这么做的，而且隐瞒的对象包括他，又有点不开心，平白的落后于人。

  齐旻明白他的意思，扯了扯身上的外套，就沉默着爬到床铺上，不被他们注视的嘴角扬起了小小的弧度。

  “少爷，你们刚才是……”王斌并不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有点眼花，他家少爷抱着对方时的表情，似乎格外的……温柔？

  “拥抱啊，你没跟别人抱过吗？交流下兄弟感情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早了，我先睡了。”莫寅打了个哈欠，一瘸一拐的绕过他躺回床上，动作间好像利落了很多。

  王斌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点，不能被俞易和程乐杰影响，看谁都觉得有猫腻，这种想法是不可取的。

  ☆、第三十七离开的决定

  当清晨的第一缕晨光从车窗外照射进来的时候，莫寅被干扰的皱了皱眉，缓缓的睁开眼睛，正看到齐旻站在玻璃窗前向外张望，“你在干什么？”

  “外面聚集了些活死人，我想去清理一下。”兴许是嗅到了鲜肉的味道，有几只活死人游荡在房车周围，偶尔会用手拍打车身，齐旻侧过脸看他，“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莫寅抬起手枕在脑后，把头垫高了一些，让他能够舒服的直视对方，“那么小猫两三只成不了大麻烦，不用急着理会它们。”

  他话音刚落，头顶上的床铺晃动了下，王斌从上面跳下来，手抚在后颈上转了转脖子，“我去吧，大清早的正好活动活动身体。”

  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他就推开门下了车，握紧了长匕周旋在几个活死人之间，灵活的动作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年近四十的人。

  见他一个人没问题，齐旻就收回了视线，转头见床上的人正准备起身，走过去扶住他的手臂，“你身上还发热吗？”

  “没事了。”莫寅借着他的力站起身，动了动受伤的腿，伤口还有点疼，但比昨天要好很多，他抬眼看对方盯着自己，把脸往他跟前凑了凑，“不信你可以摸摸看。”

  齐旻可不跟他客气，抬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是带着些微凉的正常温度，看来昨天吃的药见效了，恢复的挺好的。

  等王斌把旁边的几只活死人清理完，三个人就一起上楼，房子里的人已经起来了，因为没有信号，电视手机等娱乐设施都玩不了，晚上睡觉睡得早，早上自然也起得早。

  夏琳莉在厨房里准备早饭，方然跟俞易给她打下手，程乐杰这个伤员被安置在沙发上，勒令了不能乱动弹，正无聊的时候就见他们进了门，露出有点腼腆的笑容，“昨晚睡得好吗？”

  “还不错。”王斌作为代表回了话，嗅到空气里飘来的香味，杀过活死人就不觉得想进食的肠胃，也突然饿了起来。

  “他们这是在煎什么东西？味道也太勾人了吧。”刚在卫生间洗漱过出来的沈拓抽动着鼻子，肚子还识趣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他刚感叹完，方然就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里出来，表情特别喜悦，“快来快来，今天的培根和火腿煎的超香，我刚才偷偷尝了一块，特别好吃。”

  这两样东西都是先前在超市找到的真空包装食品，除此之外还有袋装的小包子和元宵什么的，这类东西一般都不好保存，最好是赶快吃掉，像泡面和压缩饼干这种不容易变质的，倒是可以留着以后吃。

  今天的早餐很丰盛，几个人吃的挺满足，俞易和程乐杰吃完饭也不打算在这儿多打扰，不过在走之前，他问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事。

  “几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要一直留在市吗？”

  “其他几位我不太清楚，我们等到少爷伤恢复的差不多之后就会出发去市。”他会问这个的原因，王斌心里多少有点猜测，无非就是想找些靠谱的同行伙伴。

  方然跟沈拓听见他的话面面相觑，说实话，大家在这儿的几天过的挺安逸的，也很愉快，他们根本没想过对方会不会离开的事。

  王斌所说的“我们”都指谁他们很清楚，其实莫寅两人跟他们还没有多深刻的交情，走不走的他们不会干涉也干涉不了，可是齐旻……他们就有些舍不得了。

  “市？”俞易心里很失望，他是打算回b市去寻找母亲的，跟他们刚好错开，他有点不甘心，试探着问道：“为什么要去市？b市做为国都，肯定会更安全。”

  “少爷的家在市，我们肯定要先回去一趟，至于b市……”王斌抿嘴笑了笑，“如果市的情况也不容乐观的话，或许到时我们会去吧。”

  就算再怎么想跟对方同行，他也不可能阻止人家回家，每个人心里都有这份牵挂，俞易也没办法，“那真是遗憾，本来还以为能互相搭个伙。”

  程乐杰也觉得挺不凑巧的，他抬头看看坐在正对面的齐旻，特别的失望，对方让人眼花缭乱的身手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还想从他那儿偷偷师呢。

  那么炙热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齐旻当然不会毫无察觉，他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开口道：“想要在以后更好的活下去，你还是得靠自己，杀死那些活死人并不难，难的是你能不能跨出这一步。”

  程乐杰被他一番话说的一愣，这是对方第二次对他说这样的话，他其实昨天算是和死神擦肩而过，也明白自己不能这么软弱，或许他永远不会像这人一样厉害，但他起码要有自保能力。

  稍稍提醒一句就够了，再多的他们也没到那种要好的关系，齐旻只是觉得这个大男生很干净，太快消逝在纷乱的世界里，会有点可惜。

  俞易这次没有出声干扰他，经过昨天的事，他也明白了自己有时候的无能为力，插上翅膀对方或许会飞离他一点，但最起码能让他多一份生存的可能。

  齐旻说的对，他不可能时时刻刻每分每秒都盯着对方，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若是有一天他们俩不小心走散，等待对方的或许就是死路一条。

  和他们有了短暂相处的人告别离开，他们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好好的活到明天。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方然咬了咬下唇，率先道：“小旻，你之后也会和斌叔他们一起离开吗？”

  “嗯，这里就是我们去市途径的地方，如果不是莫寅受了伤，也许今天或明天就会走。”这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不会有改变，他的表情依然淡漠，但心里也会有些不舍。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有相聚就会有别离，这些道理方然都明白，但感情却让他控制不住的舍不得，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虽然对方比他大，但他是真的把他当弟弟看的。

  沈拓叹了口气，摸摸鼻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怎么本来好好的一顿早餐，吃成了散伙饭的意思呢？

  方然的情绪很低落，齐旻并不怎么会安慰人，他静静的看着对方，眼神较之以往柔和了一些，对方的性格其实有些外柔内刚，在面临生死存亡的现在，他依旧每天笑嘻嘻的，不放弃帮助每一个需要的人，虽然偶尔会因为这样吃亏，却从来没有因此而失去这份热枕。

  或许在有些人看来他有点烂好人，但他本身只是想坚守这条底线，身为医生如果失去最后一点仁心，那他跟外面的行尸走肉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们又不是现在就走，也不用这么伤感吧！”这两人对视的时间有点太久了，莫寅忍不住伸手叩叩桌子，再这么感性下去，这小子要是不走了怎么办？

  “说的没错，他们还没离开呢，现在哭有点太早了吧！”沈拓赶紧顺着他的话接腔，这么沉闷的气氛他是真不习惯。

  “你才哭了呢！”方然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也没软弱到那种地步好吗，这家伙就会乱说诋毁他的形象，“再胡说我就给你扎针了！”

  沈拓无辜躺枪非常的冤枉，他也是想活跃活跃气氛而已，不要搞得那么丧嘛，“好好好，是我哭，我哭总行了吧？”

  “咳咳……”夏琳莉清了清嗓子，见他们都看过来，才笑着道：“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想着分开呢，我们一起去市难道不好吗？”

  方然两人一愣，这个他们倒是没想过，市是他们的家，现在就在家里心里最安定，他们也没想着离开去其他地方。

  “现在到处都是活死人，你们待在这儿又能生存多久？最后的结果要么饿死，要么是被活死人吞吃入腹。”看他们确实听了进去，她才接着道：“而市作为国比较一线的城市，那里或许会更加安全，即便不行，我们也可以折往b市，如果连那里都没有一个能容身的地方，整个国就都完了，我们就不用再挣扎，等死好了。”

  不得不说她的这番话让他们内心产生了强烈的动摇，他们俩都是孤儿，在这儿也没有亲人，又何必死守着一间空屋子，如果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个死字的话，那还不如跟朋友们一起出去闯闯。

  不只是他们觉得夏琳莉的话有道理，王斌几人同样这么认为，等到这个城市的食物越来越少，活死人却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存活的几率就会更加渺茫。

  夏琳莉打了个响指，比划一下她自己和齐旻，“而且有我们两个在，怎么会让你们没有活路呢！”

  见她把自己和齐旻摆在同一个高度上，莫寅挑了挑眉毛，他到现在都没实际看到过对方的身手，并不明白她的自信从哪里来。

  但他对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那份熟络有几分在意，怎么看都像是跟齐旻认识很久的样子，那人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没有说出口呢？

  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莫寅的脑海中浮现出昨晚注视自己的那双眼睛，他看着自己说“有些事还没办法告诉他”，他闭了闭眼不再去想，对方既然这么直白的告诉他，那他就不要再胡乱猜测了，等着对方自己说吧。

  心里既然有了答案，方然他们就不再犹豫，反正跟着两个金大腿，总比他们自己待着的存活率要高，而且也能活得更精彩，他咬咬牙，点头道：“行，那我们就一起去市。”

  “一直在忙工作，我们很少出去旅游，好不容易挤下的这次假期也因为活死人泡了汤，刚好能趁着这个机会把该看的都看了。”他都答应了，沈拓就更爽快，真要他以后就这么窝在这儿等死，他也不愿意。

  前行的队伍又一次扩大，王斌挺高兴的，在这种时候只有大家紧紧的拧在一起，才能有更强大的力量，他们的选择很明智。

  事情得到了完美的解决，几个的气氛又开始高涨起来，方然甚至嚷嚷着现在就要开始收拾行李，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一些承载着记忆的东西肯定得带上。

  他们闹腾的氛围仿佛是商量着要去春游的朋友，一点为寻求生存而奔波的觉悟都没有，夏琳莉笑着摇了摇头，以后的路程应该不会寂寞了吧。

  ☆、第三十八章无理取闹

  不管是离开还是留下，物资都是不可或缺的，趁着停留在市的这段时间，他们要尽可能多收集一点，之后的路途他们不能保证，有备无患最好。

  因为莫寅没办法外出，只留方然这个跟他不怎么熟的人在好像有点尴尬，最后王斌就让齐旻别出去了，刚好他手臂上伤还没好，顺便休息一下。

  想着夏琳莉跟着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齐旻也没坚持同行，只叮嘱他们遇到有意识的活死人就尽量远离，万一它身边潜藏着同伴会比较危险。

  “既然这些活死人拥有人类的意识，为什么它们还会对我们动手呢？大家和平相处不好吗？”方然非常不理解，普通的活死人会袭击人类是因为它们没有思想只有本能，那这些有理性的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像个怪物？

  莫寅抬头瞥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真是天真的可以，“这个问题就像是杀人犯为什么要杀人一样，有些人的想法你永远没有办法理解，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有些人本就内心疯狂，变成了怪物只会更加肆无忌惮，有些看到人类再联想自身，会觉得世界不公，为什么是自己变得恶心丑陋，这样的不平衡会让它们厌恶所有的人类。”齐旻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同伴们的身影远去，转过身对上他纠结的目光，“当然，真正抱有正常理智的活死人也有，只是它们可能大多因为自己的样子不愿意面对人，隐蔽在某些地方。”

  方然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了些许安慰，就像人会分好坏，那些活死人也一样，想象一下要是自己变成那副鬼样子，估计也是要么心理扭曲，要么自卑不愿见人吧，“小旻你好像，总是能理解的很透彻。”

  齐旻回头仰望着湛蓝的天空，看着洁白的云层无时不在发生细微的变化，他的声音有些飘渺，“或许是因为我一样的丑陋吧。”

  在场的两个人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屋里一时安静了几秒，方然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懊恼自己干嘛要多话。

  莫寅看着他逆光的背影，抿了抿削薄的唇，开口道：“外在的皮囊再怎么漂亮，内心肮脏也一样丑陋，而对于我来说……你很好看。”

  因为性格的傲慢，他一向不会说出这种肉麻兮兮的话，也从来不觉得这样的言语能给别人带来什么，这么多废话不如多做点事来的有用，可是此时此刻他就是想说给对方听，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身后响起的低沉声线让齐旻又转过身，和那双深邃的眼眸对上，他的内心升起一股暖流，很多人都认为对方傲慢无礼不好接近，可是他其实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默默无言的相互对视，方然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怎么他们之间总是会有一种让人融入不进去的气场呢？关系好的人都这样？还是说他们其实……

  赶紧晃晃脑袋把其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他伸手掐了一把齐旻的脸蛋，“我们小旻长得这么貌美如花，怎么会丑呢，可别这么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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