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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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北固执地又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回去。”冬寻诚实地说。

  向北放下筷子,沉默片刻道:“可是妈希望你回去。”

  冬寻不知道向北是不是撒谎骗他,因为这么多年他已经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真的像假的,假的也像真的。

  冬寻说:“你跟妈说你找到我了?”

  “没说。”

  冬寻想了想,抿唇沉默着起身把向北面前空了的碗拿起来,放回厨房后重新坐回凳子上。

  “那你跟妈说,我死了。”

  这句话好像刺激了向北,他听着面前向北粗重的呼吸,又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向北半晌才说:“那你死了吗?”

  他看着冬寻,用眼神挑衅他。

  冬寻从来不会因为他这样的话生气,他当然也不会因为这句话去死,他只淡淡笑了笑:“你就当我死了吧,向北。”

  向北走了,关门的时候砰地一声,冬寻以为他要把门板砸碎。

  而后一个星期向北也没来。

  但是冬寻怕他来,这会儿正在中介公司找合适的房子,他又要准备搬家。

  就像八年前下定决心要走的时候,他这次也下了决心。上次只是离开,这次他要从向北的世界“死去”。

  客户专员给他看了好几套房都在现在住的附近,他不放心,指着直线距离超过了四十公里的城西郊区域,问他:“这边有房吗?”

  他可以换个工作,反正八年来什么都干过,为了生活,还去考了2驾照,开过货车和半挂车,又去学了挖掘机、吊车。甚至在打零工的酒店厨房跟着主厨学了几个月的厨艺。

  一双原本弹钢琴的手变得粗糙不已。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被领回家的时候,向北看着他,六岁的小孩眼里竟然涌起骇人的敌意。

  向蕊让向北叫他哥哥,他还来不及对向北微笑,向北就当着两个人的面,跑到电视机旁拿起外公送给向蕊的名贵花瓶,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面前一架价值不菲的钢琴。

  花瓶应声而碎,钢琴琴键被砸坏了,烤漆也被砸掉。

  象牙白的钢琴就像一个被撕烂了衣服的高贵公主,尴尬的立在客厅里。

  花瓶碎了一地,向蕊先是一声惊呼,随后赶紧牵着冬寻,抱起向北退到沙发边上。

  那天晚上向蕊严厉地斥责了向北,向北一滴眼泪都没掉,坚强得不像是她的孩子。

  向北没哭,她哭了。

  她抱着向北不停道歉,告诉他冬寻是多么的可怜,冬天了,别的小朋友都可以在家里暖和,可冬寻只能站在路边,脚上穿着一双破烂的棉鞋,棉裤也破了好几个洞。

  向北上下打量了冬寻,冷漠地叫了声哥哥。

  冬寻当时心里既高兴又忐忑,他有点害羞地喊了向北一声弟弟。

  后来他才慢慢体会到,向北那不过是在安慰他伤心哭泣的母亲。一个善良的女人,看到路边有一个和自己儿子年纪相仿的小乞丐,心软了把他领回家,又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自己,被遗弃偏偏出现在了向蕊的视线里,偏偏回到这个简单的家庭试图分享向北的爱。

  还偏偏地,爱上了那个砸钢琴的孩子。

  但是自那以后,向北再也不弹琴了,无论向蕊和外公外婆怎么哄,他再也不碰那架钢琴。向北天天闹脾气,趁大家没注意的时候又用凳子砸坏了钢琴的一脚,向蕊没有办法,让人来把钢琴搬走的时候,冬寻鼓起勇气拦住了她。

  他想,妈妈希望向北学会弹钢琴,现在向北不想弹了,可妈妈还是希望家里有个孩子会弹钢琴的。

  他微笑着,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乖巧懂事,跟向蕊说:“妈妈,我想学钢琴。”

  于是他从八岁学到了十六岁,直到快高考实在是没时间练琴,那架伤痕累累的钢琴才被“名正言顺”的从家里除名。

  两年后从家里离开,他就再也没有碰过钢琴。

  冬寻指着那块区域,又问了一次。

  客户专员皱眉道;“那里离您上班的地方太远了,非常不方便,您确定吗?”

  “我可以换工作。”冬寻笑说。

  “好吧,有倒是有,而且还便宜,您...真的决定为了搬个家就换一份工作?”专员有点愁,从来都是为了工作搬家的,为了搬家换工作的他是第一次见到。

  冬寻对他说:“嗯,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两居室,采光好一点,贵一点不要紧。”再贵也不会比现在住的地方贵。他想

  “那我这几天问问那边分店有没有房源,有消息了立刻通知您。”

  留了电话,冬寻就回家了。

  路过一个琴行的时候,冬寻听到钢琴声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到落地窗里自己的样子,穿着白色的卫衣,泛白的牛仔裤卷起来搭在脚踝上面,脚上是前几天才买的板鞋。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26岁的人,去上一个工地应聘的时候,老板拿着他的身份证仔细看了看,反复问了好几遍他是不是真的26了。

  他笑着开了个玩笑:老板,你不能因为我长得帅就不相信我今年真的26了吧?

  老板也呵呵的笑,拍拍他的肩说:确实挺帅的小伙儿,好好干,哈哈哈哈。

  他以前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都是卖保险磨出来的,年长的客户看他眉目俊秀总想给他介绍对象,一来二去嘴皮子就磨出来了。

  冬寻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往前走了一步。

  然后就停在了原地。

  向北又来了,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痞痞的笑。

  第三章生离

  冬寻转身就走,低着头走得极快,一不留神撞上了迎面走来的行人,他撞得肩膀疼,估计那人也够呛。

  他连连道歉,被撞到的女学生揉着额头抬头与他对视,到嘴边的重话咽了回去,匆匆说了句没事,然后脸红红的走了。

  这么一耽误,向北抓住了他的手腕。

  “跑什么跑?”

  冬寻的手被他抓着,路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眼神。

  “松手。”冬寻挣脱他,依然是往前走。

  他知道自己甩不掉向北,任由他跟着自己到了家门口。

  而后冬寻转身恳求向北:“向北,你要我说什么你才不来找我?”

  “说什么?你觉得呢?”

  向北的手撑在墙壁上冬寻的耳边。

  “我为我八年前的不辞而别道歉,你别再来找我了。”冬寻拿了钥匙准备开门,背对着向北,“妈那儿就说找不到吧,要不你就说我死了。”

  向北在他身后冷冷地笑。

  他说:“你以为我找了你这么多年,就是想听你这句道歉?”

  停下开门的动作,冬寻转身靠在门上问他:“那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什么你都说?”向北一副得逞的样子,冬寻不想再啰嗦,再转身拧开门准备进屋。

  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门开了一个缝,余光看到他弯起的嘴角。

  “我说,说完你就再也别来了。”

  向北笑得愈发得意,他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走道里是突兀的嗒嗒声。

  他拿了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倾身过去顺着冬寻的耳后朝前吐气。冬寻措手不及吸了一大口二手烟进去,呛了两下,听见他在身后说:

  “你说你恨死我了,巴不得我去死,我八年前就该进了监狱,这样就不会害你没能上成学,现在落到这个地步。”

  冬寻僵在原地,他连回头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推开一道缝的门又被他拉回来关上。

  他没说话,向北又说了更过分的话催促他:“你说你恨我妈把你捡回来,恨我让你活成了这么糟糕的样子。”

  冬寻的手已经垂在身侧握成拳头,向北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刺穿他心脏利刃。

  六岁的向北只是砸了一架钢琴,十六岁向北却差点搞砸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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