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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寻撞进他怀里,紧接着听到身后砰一声,巨大的花瓶应声而碎。他条件反射整个人跟着一抖。

  “呼......”向北紧紧抱着他长出一口气,然后赶紧上上下下把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冬寻在他手里翻了两个面,一颗狂跳的心还没有静下来。

  他找准时机一把抓住向北的手,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向北感受到他轻微的颤抖,赶紧问:“怎么了?吓到了吧?明天我找人来把客厅搬空,这样你就不会碰到了。”

  一边说,他轻轻拍着冬寻的背心,在他额头亲吻了一下。

  “以前都是我照顾你,我可以把你照顾得很好。”冬寻闷在他颈窝说,“现在我连自己正常生活都做不到。”

  “明天我们就去做手术了,会好的,而且,”向北双手扣在他的肩上,抵着他的额头道:“你照顾我二十年,我照顾你二十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这样咱俩谁都离不开谁。”

  冬寻笑了笑。

  小时候向北因为太调皮做了很多惊险动作出来。

  那会儿想着楼层矮,向北也快七岁了,向蕊没有做封窗。每两周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来做大扫除之后向蕊就会去把每个房间的窗户都打开,让风灌进来换些新鲜空气。

  从来向北都比较听向蕊的话,然而自从冬寻来了家里,他就不怎么听话了。搞破坏是小事,关键是就喜欢和冬寻唱反调。

  这天大扫除完了,向蕊去开了窗。在家吃过午饭她突然接到公司电话要出去一趟,走的时候站在玄关叮嘱冬寻过一会儿去二楼把窗户关上。

  阿姨请假回家,两个都是孩子的孩子,八岁的冬寻承担起了看着向北的全部职责。

  他先弹了会儿琴,向北在钢琴边瞎按,捣了会儿乱冬寻不理他,他觉得没意思就抱着画板去了二楼。

  冬寻站在楼梯口看他进了房间,就冲他喊了一声:“弟弟当心点哦。”

  向北不耐烦砰地一声关上卧室门,冬寻撇撇嘴又回到琴凳坐下。他练了几遍老师教的新内容,忽然看到天色沉下来,客厅里窗帘都被风吹得卷起来,赶紧跑过去搬了个凳子关上了窗户。

  力气太小,他关窗户的时候用力一拉,手指被窗棱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没有流血,当下没什么感觉,他把板凳放回原处又蹦蹦跶跶跑上楼关窗户去了。

  他先看了看向北那个小魔王的卧室门,摇摇头还是先去向蕊和自己的房间。关上两个相邻的房间他才犹豫着站在向北的房间门口敲门。

  里面没回应。他又敲了敲。

  这回向北说话了,但语气也不怎么样。

  “干嘛啊!”

  “弟弟,我进来关窗户,我可以...我可以进来吗?”冬寻小声地说,里面向北毫不客气的甩来一句“不可以”。

  他还加了个叹号重新说了一遍——“不可以!叹号!”

  “我又不是不会关...”

  冬寻说:“那弟弟你记得关窗户哦。”

  等了会儿里面都没动静,他耳朵贴着门听向北是不是真的关窗户去了。他先是听到咚咚两声下床的声音,而后是向北光着脚丫子噔噔噔跑到窗边,爬上小书桌,再站起来。

  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心哦弟弟。”他不放心又叮嘱一遍。

  向北气势汹汹,胸有成竹,可根本没料想到窗户有多重。他两只手拉着窗棱往一边拉,无事发生。

  冬寻知道窗户重,又迟迟没听到关上的声音,就又试探地说了句:“弟弟,关不上的话,我来帮你。”

  “谁——谁是你弟弟——呼...这个也——太重了吧!”向北徒劳地用了会儿劲,整扇窗户也就前进了大概有两厘米。

  他憋了一口气开始拉第二下的时候,冬寻不放心,推门进来了。

  “弟弟,”他站在门口,看向北站在大开的窗户前憋红一张小脸,脚步生了根动都不敢动,“弟弟,你,你下来......”

  向北又把窗户往前拉了几厘米,士气大振的同时也没什么力气了,他看着冬寻有些生气,气鼓鼓地说:“我自己能关上!你出去!”

  “不不不,弟弟,你下来,窗户不关了,我不关,你也不关!”冬寻一边靠近窗户一边说着,眼睛盯着向北肉乎乎的手,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打转。

  向北对自己面临的危险浑然不知,固执地进行着手上拉窗户的动作,他咬紧牙关奋力一拉,指尖打滑整个身子裹着被风吹得飞起来的窗帘直接往外翻了出去。窗帘被向北拽着垮下来,窗帘杆横着卡在窗边。

  这一瞬间的变故吓得冬寻惊呼一声立刻冲了过去。

  他飞身扑到窗边,看到了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向北一只手紧紧抓着和他一起飞出去的窗帘,不住地往下看,指关节都抓得泛白。

  情急之下冬寻想不到别的办法,他回头看了一眼书桌的边沿,准备用脚勾住然后把向北拉上来。他刚探出半个身子就发现这个办法行不通,桌面太窄,他根本没有足够的距离借力。

  “弟弟,你抓住,我拉你上来......”于是他坐在桌上双脚抵着窗户,试图拉动窗帘把向北也拉上来。

  他刚用力就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向北猛地往下又溜了一截,慌忙大喊:“你别拉了!这个会坏的!快给妈妈打电话!”

  冬寻手忙脚乱地又扑到床边颤抖着双手拨了那串深谙于心的数字。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他就哭了出来。

  “妈妈,对不起...弟弟,弟弟他——”

  向蕊正开车赶往公司,听到这慌张的声音赶紧减速,说:“怎么了冬寻?弟弟怎么了?”她以为又是向北调皮搞坏了家里的东西,直到冬寻断断续续叙述出发生什么事,她手脚都软了。

  “冬寻!冬寻你听妈妈说,现在你——”向蕊也快急哭了,冬寻都是个孩子,怎么去救另一个孩子?

  她就近掉头,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而后跟冬寻说:“冬寻,还记得妈妈带你和弟弟去做登山训练的时候,教练给你们的安全绳吗?”

  “你现在...你现在去找出来,别挂电话,妈妈等你,快!”向蕊赶紧拿另工作用的手机打了消防报警电话。

  冬寻很快找来了安全绳,他根据向蕊的指导把安全绳的一头系在床柱上,另一头从窗户放下去。

  他重新趴在窗边对向北说:“弟...弟弟,你把手穿过那个——对,就是那里,抱住它...千万不要松手......”他一边说一边吓得哭,向北显然也被吓到了,但他眼泪比冬寻少,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地照着冬寻说的做。

  他抱住了安全绳的一端,往下面看了一眼又赶紧偏过了脑袋。

  冬寻忙说:“弟弟!别看下面,看着我!看着我...你就不害怕了......”

  其实他自己害怕得要命,却还要勇敢地安慰苦苦坚持的向北。

  从冬寻打电话的时候天上就开始飘雨,现在已经下起了小雨。向北手上越来越滑,力气也在迅速流失。冬寻看他面上没了精神,一咬牙鞋都没穿就下楼跑出了门。

  他站在草坪里,仰头对向北喊话:“弟弟,我在这里,你摔下来也摔在我身上,你不要害怕!”

  向北还在嘴硬地说谁要摔在你身上,却感觉手渐渐地抱不住了。

  “妈妈已经找了消防叔叔了,她让我跟你说要坚持住!”冬寻手上细小的伤口刺痛,他抬起手看了一眼,带着哭腔又说:“弟弟,你千万坚持住......”

  向北越来越累,他好几次都差点松了手,一想到摔下去要靠在冬寻身上,又强迫自己抱得紧了些。

  就这样在雨中僵持了十几分钟,消防官兵终于来了,一刻都没耽误上了楼。冬寻仰着头看他们把向北一点一点抱回去,自己还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直到向蕊匆忙停下车从大门冲进来,看他站在雨里,向北被消防官兵拉进去,她一把拽了五指冰凉的小孩儿进屋还来不及说话,抱着脸色发白的向北就上了救护车。

  晚些时候向蕊带着向北回到家里,冬寻淋了雨又受了惊吓,发烧了缩在沙发角落成一团,没开空调身上还是湿哒哒的。向蕊轻轻把睡着的向北抱上了楼,走到沙发边上把冬寻也抱回了卧室。

  那天晚上,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睡在他身边,向北显然是吓得不轻,半梦半醒间都在哭,而冬寻烧得迷迷糊糊的也没睡好,向蕊起身拿了退烧贴,摸着他滚烫的额头问他为什么要站在下面淋雨。

  他告诉向蕊,万一向北掉下来了,他张开手就能接到。

  而且他想,或许向北看着他,真的就不害怕了。

  吃过饭两人穿着外套出去散步消食。

  风大,向北揽着冬寻的肩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冬寻拉着他另一只手,笑说:

  “那时候让你看着我不要害怕,其实我自己害怕得双腿发软了。”

  “是吗?可你那句话我真的当真了!”

  向北夸张地说。

  冬寻在他手心轻轻地戳,戳得他心里蠢蠢欲动。

  他顺势抓着那指尖带到唇边,按在唇角说:“你说让我看着你就不怕了,我就看你,真的不怕了。”

  “冬寻,我现在仍然看着你,注视着你,一动不动的盯着你,我一点都不怕,不怕你离开我,不怕你眼睛治不好。”

  “我最怕的是,当初那个让我别害怕的我的哥哥自己反倒害怕了。”

  冬寻微怔。

  他侧身面对着向北,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半晌却欲言又止地又转身往前走了几步。

  他垂首叹了口气,道:“我如果永远在黑暗里生活,就不会向往晨光和晚霞,不会向往四季交替色彩变化。也不会害怕突然有一天会失去这一切。

  “二十年前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冬寻忽然拉着向北的手,转身扑过去把他抱紧。

  “妈给我漫长无边的困顿生活画了个句号,实际上是让我看到了原来生活还有这么多我看不到的精彩。而你让我感觉自己像个人一样鲜活地存在着,我被讨厌也被需要,所以我努力地生活,努力地成为你的哥哥,成为妈的好儿子。

  “可我食言了向北,现在我连那句话都做不到,没法成为你可以依靠的人了,反而全靠你照顾着,我根本不是你的好哥哥...”

  向北在他耳背亲了一下,悄声说:“我觉得这样其实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当你的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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