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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那些都是年轻人的事,对他们这种每天都累死累活的社会人士来说,所有节日都要来得更令人疲惫,因为要趁着机会联络客户感情修缮关系,像是圣诞节这种可操作性更强的节日,带有商业性质的圣诞晚会更是少不了的,对每个生意人来说都是绝佳的社交场所和机会。

  当然了,对他们这种把“横滨远洋运输公司”的合法壳子只是披在外面、内里还是一个正正经经黑手党的组织来说,这种晚会请柬虽然每年都会收到一大把,但要参加的必要性却没有那么高。基本上除了必要情况,剩下的大部分都可以看当天心情选择是低调赴宴还是客气推掉,如懒惰成太宰治这样的,除了十八岁他刚上任时为了稳住混乱局面老实参加了各种晚宴,后面基本就再没去过,到了近两年他更是连面都懒得露,少有寥寥几个重要场合外,剩下得都推给了尾崎红叶和中原中也这黑手党的两大门面。

  不过今年却有所不同。据池谷说,今年的请柬一送过来,那位就随便指了其中一份的晚宴邀请让放到日程表上,平安夜这天干脆没来公司,窝在公寓里,下午直接让司机送到了目的地——参加了其中某个在业内颇具分量的企业在私人会所举办的圣诞晚宴。

  中原中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不愿看见谁。他在自己办公室气得笑了一阵,又想着自己抽屉里那份准备好的礼物叹了口气。于是到了晚上七点下班的时间,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庆祝着“半个月来第一次正常下班”搭伙结伴下了班离开了总部大楼,从外面看,这栋巍峨大楼的玻璃墙面上,灯光一层层暗下去,最后徒留了中原中也办公室那一小片,磨磨蹭蹭直到晚上九点。

  做了一整天的反复纠结,把各种年后再做也完全没问题的工作都要拖出来做了借口,拖到九点也还是没打算回家。看着墙上时钟两根指针的指向,心里其实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的中原中也板着一张漂亮的脸,到底还是捏着鼻子,给太宰治的司机打了个电话。

  ……算了,谁叫较真儿算起来,那个混蛋还比我小两个月。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电话拨了出去。

  来回绕弯子打迂回战术从来不是他的风格,无论是要打架还是要做/////爱,直来直去一发直球打出去,总比现在这种两人都呆在原地冷冷地不动弹要来得痛快。

  “是我。”

  b.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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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先生,您今晚愿意来参加鄙人举办的宴会,实在是我们浅井家族莫大的荣光……”

  真是缠人啊。

  “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脑满肠肥的臭老头,这种人坐在这种位子上能有什么意思?贪婪得不加遮掩,腐臭的腥味连乌鸦都厌弃。

  “……请您务必赏光。”

  和他们的合作条约还要延续又一个三年……啧。得意忘了形,想要把叉子伸向碟子里剩下的蛋糕,这也就算了,谁还没有点野心呢?但这个臭老头甚至没有一点眼力可言,居然还要和这样的人合作三年——

  果然,还是——

  十二月末的深冬,刺骨寒风不留余力剥夺着每一丝温度。太宰治裹着件羊绒的西装大衣,里面是正统又绅士的三件套,一枚镶着蓝色碎钻的领带夹在他的黑色丝质领带上熠熠生辉,而脖子上则搭着一条金绿色的围巾。

  哪怕心里已经十分小心眼地把白眼翻上了天,但这些腹诽同表面上的言行毫无半点关系,如同并列运行的两套系统。听到今晚宴会主办方的话,太宰治提起嘴角微微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傲慢,轻一颔首:“有时间的话,一定。”

  港口黑手党的年轻首领无疑是今晚宴会的中心,甚至在晚宴结束后,由主人亲自陪同着一同走出来,顺着大理石台阶上的红毯走到门口,而一辆黑色锃亮的商务车正等在那里。

  主办方还在絮絮叨叨:“那真是太好了。您知道,如果您肯来,那么我们的方案一定……”

  太宰治仍用那种不紧不慢的速度走向停在红毯尽头的黑车,对于身边合作家族的家主的唠叨没有任何言语或神情上的表示;布洛克纹的手工皮鞋踩在柔软的红毯上,锃亮的皮鞋尖经过一整晚的晚宴后仍然一尘不染。又一阵冬日寒风卷过,太宰治极其细微地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的胃痛等级在这低温下一下子蹿高了不少。

  是生理上的真正胃痛,不是用来形容对那老头唠叨的反应的形容词——当然太宰治觉得自己胃痛加重也有这啰里八嗦的老头的原因——从晚宴进行到一半时就开始了,但众目睽睽之下,视线交汇中心,他也不好做出掏出胃药来吃的举动。

  毕竟不管乐不乐意干这份差,反正他现在坐在这个位子上,是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加以关注的“港口黑手党历代最年轻的首领”。

  不过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找着个机会脱身,今天出门他也没有把药装在身上……不,他那公寓里搞不好就没有“胃药”这种东西的存在。中也的公寓里倒是常备着这类他常用的药品或生活用品,毕竟他习惯去那边蹭床蹭饭。前段时间初搬回自己名下另一所公寓里时,他连找那公寓楼下的门卡都翻找了半天——

  …………

  恶。

  太宰治面带微笑,插在兜里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然后厌弃地把某个小矮子的身影从脑海里强行擦除。他们已经走到了车子旁边,一身黑西装的司机静静等在一侧,而这时候,港黑年轻首领在生理和心理上双重的不爽也终于在“希望下一次也能见一见中原先生的风采啊”这句玩笑话中,一并达到了顶峰。

  脚步停下,太宰治在车边站定,轻轻侧身,嘴角噙着甚至能看出两分温和的笑意;主办方见状以为他有什么指示,忙凑上前——并没有想到即将会有多少刻薄话争先恐后排队等着割到自己脸上。

  太宰治的微笑里带着看不见的寒锋:“浅井先生,今天的圣诞晚宴……”

  但他这句话没能说完,一条裹着笔挺西装的小臂极其自然地插到两人之间,在隔开浅井光太郎与年轻首领之间距离的同时,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太宰治想要说出口的话,好像极其清楚他因为现在的坏心情、而会在接下来说出什么不妥的话似的;

  一点熟悉的白檀冷香尾调如影随形地绕上鼻端,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将站立重心从左换到右,听到刚才在自己心里短暂停留过片刻的讨厌蛞蝓在耳畔静静说道:“b,冬夜低温,请先上车吧。”

  太宰治:“……”

  自从在组织里的地位逐年水涨船高后,中原中也同太宰治一样,在人们视线中出现的场合越来越少了。和浅井财阀的合作不在他的工作接洽范围内,是以浅井光太郎和大多数人一样,对“中原中也”这个名字只闻过其名、未见过其人。

  所以眼下见这个被不知有意无意压低的黑帽帽檐遮住了小半张脸的“司机”打断了他和港口黑手党首领之间的交谈,浅井光太郎心里多少有点诧异。不过由于这句及时的插话时机实在是过于自然,且没有令人产生一星半点关于被打断的不愉快,以至于浅井光太郎下意识就跟着附和:“说得没错,太宰先生,这天实在是太冷了,能将河川都冻上大半的夜晚,您还是请先上车吧。”

  太宰治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笑容纹丝不变,他不动声色轻吸了口气,将差点脱出口的尖酸融了,换上一套语气正常的,这才缓缓将那口气吐出来,开口补充完方才没来及说完的另半句话:“……今晚的晚宴,我很尽兴。一直以来我们同浅井财阀的合作非常顺利,关于您的提议,我会仔细考虑的。”

  这可能是黑手党首领在这个晚上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主办方浅井光太郎激动得搓手,深深弯下腰:“那么,期待与您的下次见面……”

  太宰治轻轻一提嘴角,这次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从打开的车门中坐进了后座;车门“嘭”地关上,剩余众人目睹那个矮个子的司机绕过车尾,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跟着坐了进去。半分钟后,来自港口黑手党的黑车慢慢起步,最后消失在众人或敬畏或忌惮的目光之中。

  好在一切都顺利的,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从晚宴上离开了。主办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等那辆黑车的轮廓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才慢慢直起腰。

  ……

  另一边,直到车子开出了十五分钟,车内还是没人肯开口说第一句话。太宰治自从上车后就没了笑容,他靠在柔软的后座上闭着眼睛,一副因为困倦而拒绝交流的模样,何况胃疼不作假,回到一个温暖的环境中也未见什么好转,他也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去说话。

  中途车子停靠在了某处,中原中也推开门下车不知道去了哪里,太宰治猜大概是便利店、药房之类的地方,或者两者兼具——没什么可说的,中也一向了解他的各种大小毛病,熬夜导致的头痛、空腹喝酒导致的胃痛或者低血糖,中也总能精准猜出他是又犯了其中哪种,接着会臭骂一顿他的各种恶习,最后才态度恶劣地把药塞进他手里。

  果然,五分钟后驾驶座车门的再次拉开证明了他无聊的猜测。随着让人直哆嗦的冷风一同灌进来的还有股馨香温暖的味道,太宰治鼻尖动了动,闻出了卤蛋和蒟蒻的香味……唔,关东煮。

  “喂,睁眼吃药。”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太宰治压根不理他,一动不动。

  中原中也低低“啧”了声,放好了关东煮,从驾驶座上回头探身,手上拿着药和热水。往常这样递个东西之类的琐事其实他都是用异能解决的,但今天出于各种原因,没有省这一点事。

  “吃药,”他再度说了一遍,一分钟内重复了同样的话,语气居然还称得上好,“太宰。”

  又停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太宰治才缓慢睁开眼,和他对视。

  这是差不多近两个月来两个人第一次独处,太宰治无声凝视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发现中也的表情一俱平静,不再有两个月前那种初冷战时简直听不进人话的暴躁了。

  这两个月自己一定想了很多事、思考了很多东西吧?以蛞蝓那简单的脑容量来说也算是不容易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港口黑手党的年轻首领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就快戳到眼皮下面的白色药片,这一刻好像连胃痛都被短暂压了下去,太宰治看着中也的眼睛,歪头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我想在明天的早间新闻上看见他死掉的信息。”

  他这句话非常模糊,还没有头尾,话里也没有任何指代,可能谁听到都得茫然一阵后再追问一句;

  但中原中也却清楚得很,他眼睫都没颤一下,话音不停顿地答应下来:“我看着你喝完这片药就立刻动身返回刚才那宴会大厅,不知道首领是想让他死在哪里?”

  “嗯……随便吧,拽着我说了一晚上有的没的,说得我胃痛到都出冷汗了呢。这笔帐不和那个老头清算一下我会不高兴。”太宰治无所谓地一耸肩,随即又看着中也挑眉说,“但那个老头,作为合作方来说没有任何不称职的地方,甚至合作十分愉快?即使如此,我要中也去杀掉他,你也是同意的吗?——明明刚才还故意打断我本来想好的一句刻薄话呢。”

  “打断你的话,是因为他只是个小小的合作方,没必要让我们的首领自降身价去给他没脸。”中原中也声音平淡,“但要对方的小命——这属于首领的希望,我自然会替你实现它。”

  太宰治沉默了半晌,然后仿佛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无趣,好像的确在刚才酒宴上喝多了似的。于是他轻轻一撇嘴,把那片药接过来,刚才因为坏心情才说出来的要求就这么算事揭过去了:“但是,一个胃药和一个关东煮……”

  剧烈的胃疼令他脸色苍白,额头甚至冒出了一点不明显的虚汗。但他甚至还有力气冲中原中也挑眉微笑了一下,可见“装模作样”和“不肯服输”足够打败一点小小的绞痛。他懒洋洋拖长了嗓音:“中也觉得拿个关东煮就能让我和你重新讲话吗?”

  “废话那么多,当然不只是关东煮,还有你的圣诞礼物。”知道眼前这麻烦首领的坏心情总算稍稍好转一点,中原中也学着他的样子一挑眉,声音里有股故意的平铺直叙,带出了点没好气出来,“快十年的各种节日都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度过的……今年的圣诞节,你难道不要和我一起过了吗?”

  可能是那温暖的关东煮的香味太瓦解人的意志,也有可能他的确是对中原中也这种简直不讲道理的理直气壮没辙,总之太宰治在不爽地眯起眼和中原中也瞪视彼此了十几秒后,他们两个无声默契地决定暂停了为时两个月、已经破了记录的冷战。年轻又英俊的首领就着热水仰头把药喝下去后对中原中也摊开手:“礼物呢?”

  在来接人之前,中原中也原本的打算是除非太宰治也同样准备了礼物并有打算送他,那么他才会把自己手里的这份送出去;结果到地方和太宰治原本的司机换了车子,看见人出来后那见鬼的脸色就知道太宰个混蛋一定又空腹喝酒,今天没来上班,自己在公寓说不定午饭也没有吃——再稍微那么猜测下两个月来太宰过得什么日子,他想要强烈叹气的欲望便油然而生。虽然毕竟大小也是个成年人了,肯定是不会做出诸如饿死之类愚蠢的死法,但肯定也就是得过且过,和以前在自己那里标准三餐和接近正常的作息绝对没法相提并论。

  ——那见鬼脸色就是最好的证明了。中原中也简直无言以对,想到太宰治大概又在胃痛并且痛到生无可恋,即使知道他那是自作自受,但也没办法像来时给自己做的心里建设那样冷酷无情了。

  总之……唉,难不成还能真丢下他不管吗?

  那些麻烦的问题,一点点解决吧。

  中原中也缩回了身子在驾驶位上坐好,把车重新启动的同时探手去摸旁边的置物柜:“我放这里……”

  结果还没等他的手指碰上柜子开关,他的手臂就被抓住了,仗着自己腰细腿长动作灵活的年轻首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喝多了点酒、心情又好了那么一点,在车子行进过程当中从两个座位之间挤过去,灵巧把自己从后座换到了副驾驶上。

  太宰治歪歪斜斜挤在副驾驶上,伸着的两条大长腿还卡在那没来及收回放好。他笑嘻嘻地说:“我来拿吧~当当当当——令所有人都备受期待的交换礼物环节——”

  中原中也一脸见怪不怪,停顿两秒就把手收了回来,只在太宰收腿时不可避免地在自己的西装上留下了个鞋印子时怒骂了句“你是小学生吗给我安分点坐好”;太宰治则全然不理会中也那套,干脆也没有把腿放下,就那么像往常那样懒洋洋抱着腿蜷缩在副驾上,一手拉开置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长条状、差不多手掌长的黑色礼物盒。

  他挑了下眉,正要打开的时候盒盖一沉,被中原中也从旁边伸手按住了。

  中原中也一手开车,一边目不斜视按住那个盒子,反问道:“我的礼物呢?”

  “你好好开车,是不是想被吊销驾照?”太宰治懒洋洋地去拨他的手,没拨动,旁边人的意志显然非常坚定——没给我准备的话这盒子我就立刻摇下车窗扔出去。

  太宰治:“……”

  太宰治嫌弃地伸手弹他的手背:“准备了准备了,中也好小心眼,这样可是没人会喜欢你的哦。”

  对于这句评价,中原中也响亮“哈”了声以示不屑,就不打算列举自己情人节时能收到多少巧克力了。他踩下刹车把车停下,太宰治随意扫了眼车窗外,发现来到了处颇为陌生的偏僻地方——但能看到海,以及一侧隐隐的海岸线,城市的霓虹灯将今晚的夜空照成一片深情的紫红色,能清楚看到夜空之中云朵的轮廓。

  这个角度,太宰治心里稍稍一盘算就大概清楚了他们两人现在的位置,再想一想今天是圣诞夜,结合上这个位置就能发现这里将会是一个观赏今晚烟火表演的最佳地点。太宰治不由有些好笑:啊,没错,是这个小矮子的爱好和风格。

  不管是大半夜的看海、两个人的圣诞;还是在无人的地方观赏一场盛大的烟花演出。

  小矮子玩起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一点也不比正宗人类生疏啊。太宰治心里漫不经心划过这句,一边从自己的西装大衣的内侧口袋里摸出了个扁平的盒子:“喏。今年给中也的礼物。”

  距离烟火表演时候还有一段时间,现在两人谁都不想在外面吹冷风,就干脆都窝在温暖如春的商务车内,例行交换了礼物后一同拆开。按在盒盖上的手指终于挪开,太宰治直接打开盒盖,看清礼物全貌:“咦,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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