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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那本薄册子的封面,随后背对着那几个用投影远程参与会议的部下,漫不经心地开了口:“那么,不知道诸位关于这件事……有什么能向我汇报的?”

  嗓音松松散散,乍一听,几乎让人以为他对这件事毫不上心。然而从太宰任职干部起至今,这好几年下来已经熟悉了他们首领是个什么性格的几个人都是一哆嗦——知道这位越是看起来温和无害的时候,背后那些怒火和杀意就越是要滔天满盈了。

  尾崎红叶轻轻一低头:“向您报告:有关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个人情报,以及跟随他、或者是与他进行合作的几人的情报已经到手。这些人中目前已知有四人,其中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有一人,名为果戈里,是异能者,早前从我们手中劫走的人就是他。”

  掌管情报这一支的女性干部说完后轻轻一顿话音,给了其他人反应时间后,随即才继续补充道:“很抱歉我们无从得知他的具体能力名称及能力效果,但通过当时事发在场人员口述和监控录像的回放,我们推测他的能力是传送包括自己身体在内的物体至另一处,由于缺少资料,我们无法得知这个‘传送’物体的大小限制或次数限制,但传送范围,经由组织内的异能研究小组讨论后,他们认为传送范围应该不会超过三十米。”

  “传送?”芥川龙之介低低询问。

  “四人?”梶井基次郎怪叫出声。

  这两位关注点在不同的地方,芥川龙之介身为黑手党先锋,自然对敌人的能力更为关注;而梶井基次郎则是和果戈里亲自交过手,因此对敌人的能力心里有数——不如说,那位神出鬼没的“魔术师”就是从他眼皮子底下抢走了那个受他们监控的小疯子的,还直接冲他心口开了一枪。

  要不是随身携带的柠檬爆炸阻碍了弹道,可能他现在骨头都已经化成渣了。

  芥川龙之介问了这一句后就没再出声,而是皱起眉自己沉默着思考起来。梶井基次郎却提出了疑问:“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对方用仅仅五个人——就搅得我们这几个月来都不安宁??”

  这话说得,听起来可真不好听。广津柳浪忍不住看了身侧的投影一眼,心想时代果然是不同了,眼下支撑起组织的几根支柱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这话要放在上上一代首领那里,哪怕的确是大实话,但恐怕点破这难堪现实的梶井君也会被立刻拖下去处刑吧。

  尾崎红叶轻轻一挑眉梢:“当然不。我们有理由相信陀思妥耶夫斯基每次有所行动时,都会选择强有力的合作对象,作为弥补己方战力上的不足。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如今只是在使用一些鬼祟手段、像真正沟渠里的鼠类一样暗中行事,而没有采用一些更直接更便捷的方式来达到他的目的——因为能够使用的精英人手和基础成员都不足,这是对方最大的缺陷。”

  梶井基次郎好奇:“‘有理由相信’?那么理由是?”

  尾崎红叶:“我们有大数据支持。”

  梶井基次郎摇头,面对这位辈分颇高的前辈,他不敢过于放肆,所以只是用摇头表示自己的不同意:“这不对啊前辈。大数据支持的数据基数要达到一个量值才能成立,如果我们面对的是其他什么小鱼小虾也就算了……但前辈你想,假设我们面对的敌人是我们的首领,你用过去数据的十几次、加上这几个月来的两三次,你就能说有把握掌握我们首领的动向了吗?”

  他尖刻地笑了一声,自己回答了自己的设问:“别说掌握动向,我们都不能确定我们手上的数据结果是具有参考性的……还是首领想让我们看到‘具有参考性’的。”

  尾崎红叶:“……”

  尾崎红叶奇道:“你们科研人员拍马屁都拍得这么纯熟无痕吗?”

  芥川龙之介:“……”

  广津柳浪:“咳咳咳。”

  几个得力部下的汇报和反问简直自成一圈,而真正能做决定的年轻首领本人则反应少得可怜,好像在听又好像没在听,透出一点近乎冰冷的无动于衷;等到几人争过一轮又归于沉默,太宰治仍然半侧身背对着几人站在书架前,已经随意拿起了一份早前落在这里的文件,正无聊翻看着。

  “吵完了?”他头也没回地淡声问。

  几个人都不吱声了——芥川的表情有几分无辜。梶井基次郎则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轮到他汇报了:“关于‘禁闭室10号’——也就是那天被劫走的的去向,现在向首领做进一步报告。”

  太宰治:“唔。”

  “两个月前,在您的授意下,从我们手中被对方劫走,身上四个信号发射器和皮下电流刺激芯片被尽数拆下——我当时还在疑惑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拆掉的,如果是传送异能的话就能理解了——但幸好,我出于某种英明的先见,在头一天晚上利用晚饭把一个新科技送进了的胃里,是纳米芯片,一开始研究的目的是从内部修复伤员受损细胞,减少死亡率……但由于是半成品,所以没有那么多功能,只可以定位发射信号。”

  “噢,纳米芯片。”尾崎红叶微不可察地掀动红唇,“我们的科研室是准备冲击诺奖吗?”

  梶井基次郎继续汇报:“虽然经历了一些挫折……但结果是顺利的,我们拿到了这两个月来的活动轨迹,不过由于处在人体里的信号发射不稳定,所以轨迹是时断时续的,不过我想那份轨迹图也能推断出大半情报了——顺便一提,先前处理那个戏团成员的晚上,有兄弟提及在酒店的地下室里发现囚禁过小孩子的痕迹,轨迹地图上显示从未在那里出现过,实际上他已经出了关东地区,目前在北方,很可能陀思妥耶夫斯基想带他渡出去,但目前还没有。下一步要如何进行,还看首领你的决定。”

  太宰治一点头,也没说别的什么,只轻描淡写说道,“暂时不用妄动,继续监视着动向就可以,有异常随时向我汇报。如果有迹象他们要出国境线,派两只小队过去看看情况,不需要挪动我们在北方的势力。”

  他的眼神中有一丝暗色的光,像是冬夜里,在冷冻冰面之下漆黑的深海。

  令人手脚发冷。

  梶井基次郎不由低下了头,顺从道:“那么,地图?”

  “啊,那个啊。”太宰治懒洋洋动了动嘴角,“那个不需要。”

  “咦?”梶井基次郎有些疑惑,“但是——”

  他还没来及说完,话音被轻轻推开的书房门打断了。

  中原中也一手端着个托盘走进来,恰好听到太宰那句:“什么不需要?”

  他回到公寓里,同样只来及脱下了黑色西装外套,还没换上家居服。袖口挽了几折挽上去,露出了线条流畅、锻炼良好的一截小臂,配上他为方便扎在脑后的及肩发梢以及手里托盘上那个散发着浓稠淡香的小瓷碗,简直让人把持不住的英俊感和男友力一同扑面而来;

  而且他一进来就打散了书房内原本半带压抑的气氛,起码他们明显心情不愉的首领不再那么明显地散冷气了。中原中也的几个同僚都暗暗松了口气,和他打了招呼,询问他怎么现在才来加入这个临时的干部会议,又对他端着的那个瓷碗探头探脑。

  “说那个小混蛋最近的行程地图不需要啊。”太宰治瞥了他一眼,“那个新开发的小科技有没有被发现我不清楚,但那只白老鼠不管发没发现,也应该能猜到我们这边相应的措施吧。这样一来那份地图的可信程度就很低了,或真或假,甚至本身就是一个扰乱我们思考方向的存在,不如不要。”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唔。这样。”

  “粥。我刚熬出来的。”中原中也把矮桌上的那份拍卖会名录拿起来,换了托盘放到那里,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先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反正这是自己家,连个蓝牙耳机又不费一秒的功夫。”

  两句话解释了两个问题,至于为什么熬粥比会议前半段更重要这件事就没再解释了,全留他们自己去想。太宰治慢悠悠拉了书房的椅子在桌边坐下,看到中也轻轻皱着眉,指了指那碗粥示意,又简练问:“还疼?”

  太宰治端详了他这副皱着眉的好看样子几秒,随后笑着叹了口气,一托下巴,用一种无法辨出真意的懒散口吻说道:“疼啊,感觉今晚就要因为胃部过于疼痛去世了。然后明天的早报头条就会全部都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猝死!死因居然是胃病!呼吁年轻人少熬夜和健康作息——”

  “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中原中也瞥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说了就在车上看烟火就好了,一定要下车还坚持吃完了那杯关东煮……回来胃痛还不是我的麻烦。我熬了点菜粥,你稍微喝一点,也别喝多。不然晚上又要因为不舒服失眠。”

  太宰治托着下巴,低低笑了两声。他端起了那个素色的小瓷碗,拿勺子慢条斯理地在里面搅了一圈。

  好像某种提前商量好、或者压根没商量过的默契,中原中也进入书房时标志着这个会议将结束前半程,开始后面问题的探讨。其他几人都看出了他们首领这是刚从某个宴席上回来的打扮,稍一想也能知道应该是出席了某个圣诞晚宴——有一点虚幻的投影里,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尽在不言中的眼神:以前不是嫌弃这类场合麻烦又无聊吗?今年居然会参加,看来是和他们此刻没在场的另一位干部还没和好。

  怎么回事?难为梶井基次郎用投影也能把面部表情的意思一丝不漏地传达出来,他用眼神询问尾崎红叶,我听说这次好像吵得时间格外长?但眼下看这不什么事都没有嘛。

  尾崎红叶神情凝重,无声地摇摇头,示意那两位的事情别掺合,现在还是以眼前的要紧事情为重,反正他们两个都不会做公私不分这种没品的事情。

  太宰治往嘴里塞了几勺撒了翠绿菜叶的白粥,感觉仿佛在自己跳踢踏舞的胃部终于消停下来后就不想再动了。他放下粥碗:“既然中也也到了,那么我们就开始提一提几天后拍卖会的事情,也就是我们今天召开这个会议的主因吧。”

  中原中也一如既往站在他身侧往后半步的位置,和太宰开始时一样,垂下眼帘正在翻那本拍卖会的名录。翻到最后看见那条关于自己的“压轴拍卖”的信息时,他连眉梢都没动一下,表情变动还没刚才听到太宰说自己要“因为胃痛死掉”时来得丰富,只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地默默看了那两行字一会儿……就感到无趣似的扔回桌上了。

  摆在眼前的问题是什么,能在这间屋子里的几人都清楚。芥川龙之介轻声开口:“直接交涉主办方。”不如说,居然明知这一举动会触怒他们港口黑手党但还是这么做了,主办方胆量不小。

  “如果是一般的拍卖会,那么我们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广津柳浪幽幽开口说道,“但黑色拍卖会……我们不好出手。”

  黑色拍卖会一年一度,举办时间是固定的,定在每年的最后一天,即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晚上,参与拍卖会的则是来自整个地下世界,所有够得上身份的尊贵客人。

  由于这场拍卖会的目的偏向半交流的性质,拍卖的商品是这一整年里大家从各种渠道入手的宝贝,可能极其贵重,也可能非常无厘头;可能足够光明正大,也可能压根无法见光。担保人与主办方由几个能相互制衡的庞大组织——当然他们港口黑手党也在里面——构成,向来以能够为卖家提供最一流的保密措施得名。想要入场的客人需要提供每份都是全世界仅此一份的入场请柬才能经过严格的安保,而想要新加入的人也必须持有介绍信,在经过资产、身份与介绍担保人的三重审核后,才会收到那么一分邀请入场的精致信封,从而得以参加这场另个含义上,可以算是一种身份证明的“里世界年度晚会”——

  ——不,应该说是一场来自整个“水面下社会”的……集体狂欢。

  所以,像这种性质的拍卖会他们是决计不能明面上出手的。会叫敌方拿到这种程度的资料、还大剌剌挑衅得放在有黑手党参与的拍卖会上进行拍卖,这本就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如果随便施压的话,不仅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反而会更加让人耻笑。

  “所以是要来也只能暗中来的意思吗?”尾崎红叶以木扇掩唇。

  “不然我们还要坐以待毙吗?”喝了粥让胃痛缓和的英俊首领好像终于有了点精神说话了,拖长一点嗓音说道,“肯定要行动的,关键就看到时候如何下手……唔,今年的拍卖会地点定下了吗?”

  “是。”尾崎红叶说,“定在了东京一家私人剧院。”

  “剧院。”太宰治叹了口气,“怎么又是剧院?我都要对这个词过敏了。”

  “这不就是那群半截身体都已经入土的老头子们喜欢的调调吗。”中原中也扫了眼地址,“复古、优雅、故作姿态……唔,这地方我有点印象,反正拍卖会那天我要跟着你一起去的,到时候抓住机会暗探一圈,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听起来像是问题已经差不多解决了。”梶井基次郎说,“那我能提最后一个问题吗?”

  太宰治神色怏怏,明显是不想听;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冲那道投影略一颔首:“说。”

  被满足了好奇的梶井基次郎咧开嘴角:“是突然想起来的,所以说我们今晚大半夜凑在一块儿为的这个拍卖会名录……是说要在最后拍卖中原你的资料对吧。”

  “但你的资料我们都看过的,最基本不过的体检表加一份能力说明,小家族碰不上用到的机会、而大家族之间,谁对谁的能力都心里有谱,所以也用不上。这资料相当鸡肋嘛。那么那个委托人最后注明的要揭开你的……”

  “中原,你真有什么隐藏的真实身份啊?”

  “……”

  一时间,房间里谁都不说话了。

  芥川龙之介对这种事不太关心,广津柳浪和尾崎红叶虽然不清楚,但作为看着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从十五岁加入至今的老人,真有什么身份他们也不在意,既然不说就不想去追问,所以在场的确只有梶井基次郎这一个将怀疑奉为真理准则的科学家对这个问题好奇。

  中原中也则一时没想好要怎么说,具体要不要把他的身份说出来这件事先放在一边,首先要把这冗长的一段过去理出个线头复述就够麻烦的。他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首领……不,这时应该称为搭档更合适了,太宰治神色如常,皱着眉好像梶井基次郎问了什么蠢问题:“我还以为在这个房间里的人每个人都有那么点不好说出口的过去是大家都知道的。”

  梶井基次郎很老实:“没有更多的意思了,单纯好奇。”

  “我当然知道你是好奇,不然你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太宰治弯出一个微末的笑容,懒洋洋说道,“中也小时候嘛……做过一点耸人听闻的事情。如今仇家大多应该已经不在了吧,但如果这种消息放出去的话,有心人想要拿来操作一番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哇,少年杀手!”这解释乍听起来是把要点都简要说明了,但实际上细想就会发现十分含糊。然而有太宰治的嗓音和精妙的谈话技巧为辅,梶井基次郎毫不怀疑地就顺着他的意思自己脑补出了一个前因后果,把“年少就能闹出腥风血雨的冷面少年”形象安到了同僚头上。

  中原中也不动声色,背在身后的手指抽筋似的一抽。

  而太宰治困了一样摆摆手:“满足了好奇心就散了吧,平安夜当晚还要工作,真是辛苦各位了。各自继续享受这美好的夜晚吧。”

  这才想起来今晚的确还是平安夜,本该轻松愉快度过的一个夜晚。于是以投影列席的几人纷纷应声,然后一个接一个身影消散,关了各自的投影仪。

  中原中也伸手摸到墙壁,打开了书房的灯。

  “还真敢说啊。”他对太宰治撇撇嘴,“万一梶井那家伙回去发现过去并没有什么‘腥风血雨’的事情怎么办?”

  “咦?那中也自己说,刚才我的话里有哪点说谎了吗?”太宰治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回转过身和中也面对面站在一起,懒洋洋地说,“是他自己要脑补成那样的。”

  中原中也一挑眉:“是你误导在先吧?”

  “唉,那你说怎么办,要把‘荒霸吐’的事情告诉大家吗?”太宰治跟着一挑眉。

  说完他自己就鼓起了脸,抗议:“不要,那是属于我的小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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