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冷予瑾的手指轻揉点按着他的头颈处的穴位,他渐渐生出了困意,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待他一觉睡足,再睁开眼睛时,竟然已经天黑了。他想问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抬眼去寻冷予瑾,才发现他不在房间里。
啼莺慌忙爬起来,正要去摸自己的外衣来穿上,就听见门外有说话声。虽然听不见具体在说什么,但他听见了冷予瑾的声音,心里也就安定了下来。等他穿好了衣服,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冷予瑾从外面走了进来。
“起了?”冷予瑾拿着夜明珠照路,走到他面前和他说话,“黑鸦派人过来请我们,说是要一起用晚饭。”
啼莺应了,赶紧找了木梳来梳头束发,然后跟着冷予瑾一起出了门。
小院里站着一个毒门的门徒,正是刚才与冷予瑾在外说话的人。这个门徒见他们出来了,便转身往院外走,为他们引路。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叫巽阁,因为在正殿的西南方。按八卦各卦性质配以方位,伏羲方位称先天学,所列方位称先天图。古代南方为上,按中国的地理方位,坐北朝南。其中,西南多风(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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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继续用存稿箱!下一章就要见到黑鸦和幽谷昭啦,这对老夫老妻很久了,一眼就能看出师徒的不对劲。
第42章第四十二章
那引路的门徒将冷予瑾和啼莺又带至了正殿。入了院门之后,门徒给他们指了餐厅所在之处,便自己退了出去。啼莺跟在冷予瑾身后往前走,心里莫名地开始打着小鼓,好在冷予瑾一直握着他的手,给了他充足的勇气。
餐厅里立着许多灯烛,将满室照得通亮。啼莺走进餐厅之前,还担心里头的烛光会让冷予瑾不好受,但此时他注意到这些灯烛都罩着丝绢制的精美灯罩,便放下心来。接着,他才去看坐在正对着厅门处的上座的人。
这人穿着墨黑与暗红配色的服装,他的五官生得女相,可本人偏偏不去避讳。他不仅神态带着几分阴柔,更是在眼角抹了红影,发髻上戴着女子才会戴的发饰,好似要刻意强调自己的邪气与媚态。他见啼莺看向自己,嘴角挑出一点弧度,意味不明地笑了。
啼莺便知这人就是幽谷毒门的门主,幽谷昭。但说来也奇怪,按江湖传闻,幽谷昭已有四十出头,可如今见了真人,啼莺完全不觉得他有这般年纪。看幽谷昭的面相和身材,说他才二十余岁也没有人会怀疑。
此时,坐在幽谷昭左手边的人开口道:“冷大夫,林大夫,请入座。”
啼莺这才调转了视线去看说话的人。这也不能怪他,幽谷昭无论长相还是打扮都十分引人注目,很难让人注意到旁人。而说话的人从头到尾穿着一身墨黑的服饰,脸上带着一张黑铁制的半面,仿佛要与黑夜比黑似的。若不是室内光照足够,他几乎要融入背景当中了。
与传闻描述一致,这人便是毒门的副门主,黑鸦。他脸上的这张半面遮住了鼻子以上的部分,只露出眼睛和嘴部与下巴。虽然不知道半面下的脸究竟如何,但露出来的下巴处有不少陈旧的伤痕,似乎是毁了容。
啼莺只默默看了他们几眼,并不出声。他见冷予瑾入座了,也跟着在冷予瑾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他用余光偷偷去看对面的两人,发现他们也在打量着自己和冷予瑾。
黑鸦的视线在冷予瑾和啼莺身上扫了个来回,然后开口说:“从绥州来此地路途遥远,一定很是辛苦。不知下午你们可有休息好?”
“还好。”冷予瑾回了两个字。也不知说的是路上不算劳累,还是说的是下午休息好了。
幽谷昭听了后竟然笑出了声,他微微侧了脸,看了一眼黑鸦。这一眼中露出的娇嗔媚态看得啼莺心惊,跟着就听见幽谷昭对黑鸦说:“你今天倒是话多,人家却不稀罕理你。”
黑鸦没有回话,连视线也没有回给过幽谷昭,他拿起筷子说:“用饭吧。”
啼莺有点摸不清状况,不过他见冷予瑾已经开始动筷了,甚至给自己夹了菜,他也拿起筷子来开始用饭。今天早起时吃了简单的一餐就接着赶路了,到了这里之后又睡了一觉,实在是有些饿了。
不过这一餐吃得有些诡异,饭菜的确美味,但桌面上的气氛不太对劲。以往他和冷予瑾用饭时,总要和对方说些闲聊的话,可现在他却不敢开口。他不开口说话,冷予瑾也不作声,只拣着好菜夹到他碗里。对面那两人,黑鸦还好,他默默吃饭喝酒,谁也不看不理。而幽谷昭虽然不出声,但视线一直在他们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看的啼莺心里发毛。
顶着这样的视线,啼莺没法安心吃饭,头越来越低,只想用桌子挡住自己。冷予瑾注意到了,便转头看向幽谷昭,问道:“不知幽谷门主一直盯着我徒弟看是何用意?”
幽谷昭挑眉,装作自己并未注意的样子道:“啊,有吗?那我换个面向就是了。”说罢,他侧过身子,撑着桌面,一边看着黑鸦,一边挑挑拣拣地吃着菜。
“好了,你安心用饭吧。”冷予瑾低声对啼莺说,又给他添了些菜。
这一顿晚饭便在略显诡异的氛围下结束了。四人相继放下碗筷之后,黑鸦便让一旁候命的仆人将餐具撤下,并再上一壶热茶来。过了一会儿,仆人便拿来了茶壶,给他们依次斟了茶。
黑鸦喝了一口茶,才开始说正事:“冷大夫,你既然拿信物入了谷,便是应了我之前提出的交易。”他说的并不是问句,语气很是笃定。
“是。”冷予瑾点头应道。
“留谷三年,救治幽谷门人,为我门破解其他□□。”黑鸦重复了一遍交易内容,接着说,“今天是……二月十四日。三年后的今日,若你想走,我不会阻拦,还望你能在这三年中尽心为我门效力。”
“自然。”
冷予瑾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却没想过要“尽心”。为了给啼莺解毒,他才答应了交易,承诺了的事他会做到,不过更多的事就与他无关了。他心里还记着幽谷毒门伤了啼莺,哪里可能为毒门“尽心”。
黑鸦看了他一会儿,转头看向幽谷昭,低声道:“门主。”
幽谷昭听他叫自己,不需要他说出口,也知道他想要自己做什么。虽然他很舍不得交出自己花了几年时间研制出的密毒配方,但他看了看啼莺,又想起之前黑鸦对自己说的话,还是从怀里将两枚竹简拿了出来。
“喏,拿去。”幽谷昭扬手一抛,忍住了没有露出心疼的表情。
幽谷昭这一手不仅没使出暗器的手法,更是一点力气也没带,眼见着两枚玉简在空中分开,连桌面都飞不过,冷予瑾连忙伸手左右一捞,将玉简收了下来。
冷予瑾先是拿起竹简来看,竹简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极小的字,一般人很难辨认。不过他眼力不错,加上对药材极为熟悉,倒也看得很快。虽然比不上平时的一目十行,但也在一刻钟内就将两种配方记了下来。
接着他闭上眼,又花了几息的工夫,在脑中飞快推演着这两种密□□和桃花醉的配方。先是将它们错综复杂的毒性融合起来,然后将结果与啼莺的脉象比对,最终确认了这两份配方没有问题。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放下了心。
啼莺看着冷予瑾极为专注地看着竹简,又看着他闭目入定,便一直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打扰到他。现在见他睁开了眼,才稍微倾身,伸手挨了一下冷予瑾的手背。
感觉到手背上的触碰,冷予瑾转头看向啼莺,展颜一笑:“徒儿,此事成了。”他有把握在三个月内找到最优的解药配方,为啼莺全清毒素,让他再无后顾之忧。
听到冷予瑾这么说,啼莺当然明白说的是自己体内的毒,于是心中一喜,也跟着露出了笑颜。
此时幽谷昭却故意装腔作势地说:“哟,我还以为你们师徒俩都不会笑呢。”
他成功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见他们望了过来,又接着说:“冷予瑾,配方已经给了你了,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了。你是为了给林七解毒才要的配方吧?”
冷予瑾听他直呼啼莺的名字,不由得蹙起了眉,也不想回复他的话。其实照常理来说,幽谷昭和黑鸦大他们两人一辈,直呼名讳并不算失礼。但是,冷予瑾觉得他叫啼莺名字时语气非常轻佻,所以心生厌恶。
气氛更加冷凝了,啼莺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黑鸦开了口,却是对幽谷昭说的:“门主,天色已晚,你若累了还是早些休息为好,剩下的事交给我吧。”
幽谷昭张口就答:“我不累。”
“你累了。”黑鸦又说了一遍,却丢了那个若字。
幽谷昭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了。他经过啼莺身边的时候,又看了啼莺一眼,很快就侧过脸去。啼莺好像看见他的表情变了,不似之前的轻佻,反而神色郁郁。
待幽谷昭走出了正殿的院门,黑鸦站起身来,对冷予瑾说:“冷大夫,我们借一步说话。”
冷予瑾心里其实已有猜测,见黑鸦相邀,便交待啼莺在这里等着自己,起身跟着黑鸦走出了餐厅。黑鸦将他带至了正殿的偏房,先是点上了灯烛,然后关上了房门。
黑鸦回过身来,看向了冷予瑾,沉声道:“这件事,门中之人除了我,其他人都不知晓,希望你能够保密。”
冷予瑾点头,也不用黑鸦继续说,抢先问道:“这些年,你几次让孟声招揽我,是否是为了幽谷门主心脉受损之事?”
黑鸦没有即刻回答,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是。我知道你不愿涉足江湖之事,可如今只有你才有希望治好他。”他也没有想错,刚才冷予瑾只看了会儿幽谷昭,接了一手的东西,还没有把过脉就能猜到幽谷昭心脉受损的事,这等本事别的医者不会有了。
“我是答应了要救治毒门中人。”冷予瑾说着,顿了顿又道,“但他这病不会要了他的命,只是不能用武而已。”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治也算不得违约。
黑鸦没有表现出惊讶来,他没有继续解释幽谷昭的事情,转而说:“误伤林大夫的门徒我们已经处置了,两种密毒配方也交给你了。之后你若需要任何药材,无论缘由,我门定当倾力相授。”他没有对此加上时限,展现出了万分的诚意。
提供任何药材这个条件对冷予瑾来说很有诱惑力。幽谷毒门一直在培育各种奇珍异草,其中还有在外已经绝迹的植株。冷予瑾本来就是个药痴,很想研究罕见的药材,而且为啼莺解毒也有可能会用到。一想到啼莺,他便无法拒绝了。
“好,我治。”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正在往下走,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祝大家开心!
最近沉迷养蛙蛙和渣基三,我已经在想番外的网游背景套基三了。
第43章第四十三章
啼莺待在餐厅里等冷予瑾回来,房间里只有一个伺候茶水的仆人,他们两人各自盯着自己脚下的地,沉默无言。其实冷予瑾没有离开多久,但在幽谷毒门的地界上,离了冷予瑾,啼莺便觉得一分一秒都变得极其漫长。
“徒儿,走吧。”冷予瑾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闻言,啼莺连忙起身走过去,这才安心了。
冷予瑾是一个人回来的,黑鸦还留在那个偏房里。他见啼莺走到自己身边,习惯成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往外走。从正殿到巽阁的路他走了两遍,已经不需要其他人来带路了。
两人回到巽阁所住的小院中,啼莺才敢开口问:“师父,黑鸦找你是有什么事?”
他想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黑鸦才拉着冷予瑾单独说话。他不担心别的,只担心对方拿自己威胁冷予瑾去做违心之事。幽谷昭和黑鸦……一定看出来冷予瑾有多么看重自己了。
冷予瑾答应了黑鸦不告诉第三人,也不想将啼莺牵扯进来,便回道:“不是什么大事,他让我帮幽谷昭调养身子而已。”
冷予瑾想得简单,这上了岁数的人总有要犯些毛病,看幽谷昭的样子也不难猜到他是一个注重保养的人,这个借口完全不可疑。但是啼莺却想岔了,他原来在小倌馆里接触到的所谓调养身子有着特别的含义,再加上幽谷昭和黑鸦的传闻,以及他亲眼所见幽谷昭眼中的媚态,便理解错了冷予瑾的意思。
啼莺涨红了脸,嘴里念叨着:“怎么能让师父做这种事呢……”在他的认知里,冷予瑾好比天神,这双手是用来救人的,怎么能去做这些烟花之事。
冷予瑾当然不可能知道他想岔了,还以为啼莺是觉得自己去做调理保养的事情是大材小用,便说:“医术所涉之事广泛,除了治病解毒,也有妇科、养生、健体等。我既然是医者,这也是我分内之事。”
啼莺听得发愣,半晌应了声:“师父说的是。”也是,小倌馆里也有常驻的大夫负责调养治伤,才让他们能过得轻松些。都是为人造福,不该分什么贵贱,是他浅薄了。
可是,冷予瑾既然会这些调养的手段,那他到底懂不懂情爱欢好之事啊?想到这里,啼莺的心中犹如小鹿乱撞,砰砰地跳了起来。应该是懂的吧?不,按照这人的性子,说不定仍是一本正经地用医者的目光看待,而心中毫无波澜。
冷予瑾看着啼莺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觉得有趣,也就没有开口叫他,只是安静地观察起来。待啼莺结束思索,才发现冷予瑾面带微笑,兴味盎然地注视着自己,才知道自己又因为胡思乱想而走神了。
“师父!你又看我笑话。”啼莺说着,抬手捂住了脸。他心里想着干脆自己也找个面具戴起来算了,不然总在冷予瑾面前犯傻丢脸。
冷予瑾知道此时越说反而会让啼莺更难释怀,便干脆地推着人进了屋,然后去收拾下午没整理完的行李。过了一会儿,啼莺自己缓过来了,又跑到冷予瑾身边,帮他一起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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