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其恪闭眼。
季平廷晚上九点多回到了病房。
不知道醒了有多久,江其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过两天带你转院去巴塞,那里条件更好一点,你别多想,我说会好的就一定会好的。”季平廷有些火气,说到最后,声音大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了脾气,但是一看到那个突然间就变得对一切都很淡漠的人,心里不是很舒服。
江其恪无所谓地点头,表示接收到。
季平廷拿他没办法,仔细看了眼江其恪的脸色,才稍稍放心。
“我明天去你公寓收拾下你的衣服,你把钥匙给我。”
“门口地毯下面就有。”江其恪转头,“我给我姐打个电话,我得让她定下心,本来这次就是偷着跑出来的,我不能让她知道,她会疯的……”声音越来越低,恐惧真正袭来。
原本潜伏在心底的不安这个时候如积蓄已久的风暴,毫不留情,摧枯拉朽,那些自以为是的信心都变得不堪一击,瞬间化为齑粉。
眼前突然一暗。
干燥温热的掌心捂上了江其恪的眼睛。
泪水渗透出指间,像是过滤一般,奇异地为江其恪留存住了所剩无几的心安。
“好。打个电话。你姐不会知道,也不会疯。打个电话就好。”
第二十六章言不由衷
江其恪后来还是从季平廷那知道了整件事的经过。
那片区域曾经作为种族主义聚集地和犯罪高发区上过报纸。那伙人后来被抓到了,他们供认是一次抢劫,本来想一下打昏然后实施抢劫的,谁知道居然一下没昏,还跑……
季平廷说到这里看了眼江其恪,江其恪把嘴里的粥咽下去,一脸怪我?
季平廷抬手擦了擦江其恪的嘴角,江其恪有些不好意思,“真是麻烦季司了……”
季平廷当没听见,继续陈述。
因为袭击的地方距离市区挺近,所以你一叫就被一些参加完派对的人发觉了,声音太大,也引来了警察。找到你的时候,身上衣服被划烂了,只发现丢下的手机,那个时候有人发现电话通了,就接了起来。
当然,电话那头就是季平廷。
“我拨错号了,我当时什么都看不见……”
“嗯。”
江其恪砸吧嘴,“粥挺好吃的啊……”
季平廷收了餐具,安顿江其恪躺下,“你休息会,明天转院,我现在去你公寓”。
“哦哦”,江其恪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抬头安慰,“你别太紧张——”
“我没有紧张。”
“哦。”
可是昨天医生过来检查的时候,你的脸色就没好过,就连医生说话都有点小小声。
江其恪盯了会,季平廷有些不自在,“现在是安慰我的时候吗,昨天谁哭得那么惨!”
得。
江其恪拉不下面子,脸有些红,也有些生气。
“你对我喊什么喊,切,谁要你管的!”
“……”
季平廷拿了外套就走。
公寓的门开着,尼奥和劳拉在收拾。
季平廷开口坦荡,说自己是江其恪男朋友,江其恪回国了,他过来给他收拾些衣服。
直到季平廷一个多小时后离开,尼奥和劳拉都没有缓过神。
房间里乱七八糟。
季平廷想着人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住了,就把床上都收拾了,衣服左一件,右一件,季平廷收拾到最后,都不得不服气了,这种人就连受伤都是伤的手,少爷命,少爷命。
夹克外套掉在了地上,季平廷抖了抖,一张照片被抖了出来。
拍得不是很好。
但是江其恪很好看,尤其是眼睛,很亮。
季平廷面无表情地把照片放进自己口袋里,然后把夹克丢在了一边。
左手现在已经可以动了,虽然还有些肿,但是在渐渐好转。
右手食指偶尔会抽下筋,其余的四指,就安安静静地看着食指抽筋……
江其恪仰头,脑子里一片空白。
昨天和江榕通了电话。
一开始自然是一顿臭骂。
江其恪拿出了百分百的胡搅蛮缠的撒娇功力,好歹把江榕应付过去了,只说自己和同学一直到圣诞结束都会待在公寓,姐你就放心吧。
打完电话,一旁的季平廷脸色就有些怪异,江其恪大言不惭,你又没当过弟弟,你怎么知道弟弟的功能。
切。
季平廷一下还真不知道回什么。
季平廷看到卧室墙上的那幅《》,走上前把它取了下来。
取的时候手有些抖。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还有那一句“这里都是血”,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惊心动魄。
他一向克制得很好。
但是现在,看着取下来的画,季平廷深吸口气,缓缓地躺在了江其恪的床上。
他也害怕。
有一瞬间他不是没有想过他会再也见不到这个人。在飞机上的时候,脑子里全是这个人模糊的面容,吊儿郎当,出言不逊,嘻嘻哈哈。
一年四季歪戴的帽子,偶尔胡乱戳出来的额发,还有笑起来意气风发的样子,还有红着眼的倔强。
后来,得知受伤的是手,他又开始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这个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任何一个可怕的后果。
即使去开会,也拜托护士隔几分钟就去门口看看,但是不要打扰。
后来,实在不放心,会议开到一半又交给了王辙。
季平廷苦笑,活到现在,所有的操心一下都拿了出来。
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二十七章身不由己
圣诞的晚上到了巴塞,之后就是连续的检查,一直到圣诞过完,江其恪都没有离开过病房。
季平廷说这里的主治医生是他许多年前在西班牙驻扎时认识的,战时随行过红十字,对骨科复健这块很有经验。
江其恪脖子下吊着右手,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着窗外。
那天季平廷从公寓回来后就看到江其恪一个人在试着练习左手,模仿握笔的姿势,很吃力,不知道持续了有多久。
季平廷站在门口没有打扰,等到饭点再走进去的时候,江其恪已经累得睡着了。
从那之后,江其恪的话就越来越少,往往一天里也说不了几句话。
他看得出来,江其恪有心事。
就连晚上睡觉也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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