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里看到奶奶那样安详地躺在那里，身体还是温的。我就一直没有哭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回家以后我就没哭过。奶奶的嘴角还带着血，后来我爸告诉说：“医生说能挺过三天就没事，那天是最后一天。奶奶的精神状态一直很好，中午我喂饭的时候，奶奶咳嗽了一下要吐痰，我去拿纸巾接。一口气没上来，吐了一口血，没抢救过来。”

  后来我从家里回学校，我哥又来车站接我和我一起回学校。他带我去了影楼，拍了那张挂在我们床头的结婚照。还有一张我穿着婚纱的照片，只是我不让他拿出来。我们俩还专门回来给奶奶烧了一次照片，满足奶奶的愿望也是弥补我的过错。我相信奶奶会接受我们的。

  那是我第一感觉到原来回家和离开家的路是那样沉重，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我不想离开家，多想在家里呆着。

  可是我哥的去世，我想找个家发发呆都没有。我们的家只剩下我自己，那怎么还能是家呢。现在我也理解了爷爷在奶奶走后的彷徨不定。一切总要经历才能知道里面的苦楚。

  奶奶的葬礼我参加了可是我哥的葬礼我都不知道，只能通过别人的转述，知道他去了。我们已经数年不曾见面，想不到竟然会突然天人永隔，我还想着能有一天他来找我。我甚至连他一张遗像都没有，也不能以他另一半的身份处理他的遗物，不过他还留给了我们的家，那个不能换做家的家。

  还好我在我们的家里找到了以前我们的合照，我要和他一起去我们相爱的地方看一看，回忆我们的青葱岁月。

  第8章故地重游

  水龙吟·重过旧隐

  宋·蔡伸

  画桥流水桃溪路，别是壶中佳致。南楼夜月，东窗疏雨，金莲共醉。人静回廊，并肩携手，玉芝香里。念紫箫声断，巫阳梦觉，人何在、花空委。寂寞危栏触倚。望仙乡、水云无际。芸房花院，重来空锁，苍苔满地。物是人非，小池依旧，彩鸳双戏。念当时风月，如今怀抱，有盈襟泪。

  故地重游总是有一番别样的感受，宋代的陆游与唐琬重游沈园写下了传送千年的《钗头凤》。又有多少人能有那样的才华，我只能将当时的点滴写下，以此回忆我与我哥的爱情。

  以前我哥每次过来找我，我总是到车站接他。不想让他开车，因为我自己开车走过一次太累了，时间又长不如坐火车来的方便。他每次来都住在同一个旅馆，同一个房间。在没有他的消息的几年里我每年九月份都会回学校来看看，想一想曾经的我们，试着能否和他再次相遇。

  来到这边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我俩经常住的旅馆，订那个我们每次都住的房间。

  我站在旅馆的门口有些不认识了，看得出重新装修了，显得更加温馨。

  “帆姐，我又来了。”

  柜台前坐着的中年妇女稍微楞了一下，惊讶道：“是子羽吧？好长时间不来了。变化真大，瘦了不少，都快认不出来了。”帆姐的岁数和我妈差不多五十来岁，人特别真诚，每次来都对我特别好。

  “您也显老了，家里装修的比以前更好了。”

  她面露喜色说：“去年儿子回来说，我们的装修太老旧了，吸引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他就给我们设计、装修，成了现在的模样。说实话生意也没比以前好多少，不过是儿子的一番心意。”

  “这叫学以致用嘛，要不然他的建筑设计不就白学了。”

  “不能光顾着说话，给你钥匙赶紧去房间休息休息。我去买菜，待会儿就在我这吃饭。”

  我面露歉意说：“每次来都给您添麻烦，不过您的菜好吃。”

  帆姐笑着说：“跟我还客气啥。”说着把房间的钥匙交给我。

  看着钥匙上的门牌号，我楞了一下。

  帆姐说：“每年九月份你都过来，我一直给你留着。这次来的晚了几天，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快去休息吧。”坐了半天的车，确实累了。

  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帆姐来喊我吃饭。我在房间里躺着回忆着我们在这里的点点滴滴。

  在吃饭的时候，多了一个人，帆姐向我介绍说：“这是我儿子，还没去学校。整个假期都在学校快开学了才回来，会在家住几天过几天再过去。”我们礼貌性的打个招呼，也没有太在意他。

  帆姐问我：“那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帆姐在学校边上那么多年什么都经历过。她能看出我们的关系，我们也不避讳她。她也知道我哥突然的不辞而别，知道我这些年在找他。她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是一个我可以依靠的港湾。

  我平静地说：“算是办好了，人已经找到了。”

  帆姐关切的问：“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然后帆姐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你端着这个菜回房间吃吧。”他儿子很有眼力见儿，知道我们有话说就赶紧离开了。

  我对帆姐说：“他走了，他妻子告诉我是车祸。”我只承认晨晨的妈是我哥的妻子，只有我才是他的爱人，他自始至终只爱着我一个人。

  帆姐手里的碗掉在了桌子上，很是吃惊。一连说了好几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然后对我说：“你要挺住啊。”

  我说：“我没事，事情都过去，我能看开。虽然他走了但是我还知道他没有抛弃我，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没事。”

  “恩，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看着帆姐眉头紧锁她好像做了很艰难的决定说：“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既然他人已经不在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几年前有一天，龙涛突然来找我对我说：‘如果哪天你过来让我一定要告诉他，还让我保密不要告诉你。’我以为你们吵架了，也没有多想。后来你真的来了，我给他打电话，他也就过来了。我就看着他在你旁边的房间住着，你走哪里他都在你后面跟着你，担心你出事。那时候你情绪低落，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不知道你们出了什么事，相信误会能解开。可是说着这件事几年就过去了，他是真的喜欢你啊。人虽然走了，但是感情走不了。”

  “帆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他爱我。我吃饱了，出去走走。”

  “怎么吃这么点就好了，再吃点吧。天这么热，休息会儿再出去吧。”

  我说：“不了，我去学校转转。”说完我就往外走，帆姐赶忙出来跟我说：“一定要回来吃晚饭。”

  我笑着对她说：“恩，我知道了。”

  走进学校大门一切的建筑物都是那么熟悉，正应了那句话“物是人已非”。几年过去了，学校的学生换了一拨又一拨，学校的老师们换了一批又一批，虽然建筑也在变但是相对来说它们就像没变，肃穆地矗立在那里，见证着学校发生的一切。就像一个千年大树，见证沧海桑田，惟有它屹立不动。

  当年我也是这样踏进学校的大门，那时候的我是多么青涩跟现在的孩子们一样有活力、一样年轻。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一个小伙子冲我一笑，我感叹多么干净的男孩子啊！他说：“我妈让我给你那瓶水，再陪你走走。还好你没走远，走远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谢谢你，大热天的麻烦你了。快回去吧，我自己走走。”

  他说：“我给你一起走走吧，说起来我还没有怎么在这里逛过呢，你给我介绍介绍。”

  我说：“那好吧，你要不嫌热就陪我走吧。”我又问他：“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爱情故事，两个男人相爱的爱情故事。”

  他说：“好啊，两个男人相爱太不容易了。本来这个世界上喜欢同性的人又少，能找到自己的爱人就更不容易了。可是这个世界还容不下他们，真实的。”

  真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然还有这样的认识，都说现在的孩子早熟，真实早熟啊。说起来他也不是早熟了，都已经上大学了，该成熟了。

  我指着正对着门口的那栋楼说：“你看那是我们相遇的地方。那天我入学，他是教官在这里引导自己班里的学生班里报道手续。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他很帅气、阳光。但是看起来很严厉。”

  我一边走一边跟他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这时候的我只想找一个倾诉的对象。我也没有注意到我已经告诉了他，我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

  学校里的一切就像有魔法一样，带着我的记忆回到了我刚刚入学的时候。

  “你看，大一的新生在军训，当年我也在那里军训。”

  “那栋楼你看见了吗？当年我就住在那栋楼，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变化？”

  “那是我们学校的浴室，挨着的是水房。”

  “那个，就是那栋红色的楼是图书馆，跟它一样颜色，但是没有他宏伟的是我们系上课的教学楼。”

  “再往前走就是操场，再往前是学校的机房。”

  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到了学校的另一个校门，路上的学生也已经越来越多。

  从这个门出去都是小吃，学生们下午的课已经结束，所以都在向这里聚集。我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是走过来了还是想看看以前经常吃的还在不在。赶紧转了一圈，发现那些小吃都不在，我们还在这里的时候他们的生意是异常的火爆啊。

  我对身边的男孩说：“不好意思，拉着你陪我逛了半天，咱们回去吧。”

  他说：“恩，好的。想不到你们的故事这样精彩，不知道你们毕业以后怎么样？”

  我面露难色，说：“以后的故事，以后还有能有什么故事啊。物是人非罢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们的故事这样精彩又很朴实，比现在网络上一些不切实际的耽美小说好多了。你要是写出来，一定会有大批的读者。”

  我问道：“你也看耽美小说啊？”

  他好像是在掩饰自己的惊慌失措，说：“同学给我推荐了几本小说看，闲来无事的时候浏览浏览。”

  “哦，原来是这样。有时间我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先给你看。”

  他尴尬的说：“好啊。”此时我的心里已经存下了一丝疑惑。

  我向两边稍微看看，突然发现那个熟悉的餐馆还在，它是学校周围环境最好的一个餐馆，菜做的也还可以。我就驻足在餐馆门口发起楞来，只听的他喊我：“哥、哥……”我才回过神儿来。他问我：“是想起什么来了吗？”我说：“没事，回家吧。”

  等我们走进旅馆大厅的时候发现杰哥坐在这里，我上去就给了他一个拥抱，真不想放开他。涛哥是我永远的依靠，他是我的爱人；杰哥是我另一个依靠他就像我哥一样关心我，我没有亲哥哥，所以特别想有一个哥哥。我对杰哥就像对我亲哥一样，他也一直那我当亲弟弟看。

  有一次，我对杰哥说：“你给我爸妈做干儿子吧？这样我就有哥哥了，又多一个人照顾我。”

  杰哥还没说话，涛哥就立马发话了：“不行，他这是占我便宜，休想。”

  我说：“怎么占你便宜了？”

  涛哥说：“他要是成了爸妈的干儿子，不就成我大舅哥了，不是占我便宜是什么。”

  我说：“谁说要嫁给你了？想得美。”

  杰哥说：“好了，好了，别闹了。我不是叔叔阿姨的干儿子也是你哥啊，一样会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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