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

  上校说，他看着面前的人并完成鞠躬的动作。“——只是，实际上您并不在意。是吗？”

  上校直起身体，卡卡没有说话。

  上校面对卡卡，并缓慢松开他的手。

  “不过，既然您了解阿匹卜?萨德。”上校长久注视卡卡，“那么，我想，您会愿意成为彻底净化他的向导。”

  由于涉及非警方人员参与行动，桑斯上校需要向上将请示。上将则给了上校最大的信任，实际上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上校仍可以临时到警局增加行动人员，足以看出他在上级心中的地位。

  上校放下电话。对会议室里的人说，

  “安全起见，各位需要跟我回总部。”

  上校转身，朝杰森示意，

  “也包括您。杰森?史密斯警官。”

  杰森无所谓的耸肩。他看到卡卡。

  “我不是相信他。”他突然回头对克里斯蒂亚诺说。“我是相信你。”

  克里斯蒂亚诺有一瞬间的怔楞。但是随即他想，他们这群人大概就是这样的。

  那是一个群体，虽然有着不同的意志，不同的追求，甚至不同的信仰。但是他们是一体的。他们肩膀上有同样的徽章，腰间同样别着枪，面对罪恶和危险时做出同样的选择。那种维系不亚于血缘，不亚于宗教。他们彼此信任，源于某种对生命的责任。

  

  1：00p

  “净化”行动总部一间整备室里，克里斯蒂亚诺给卡卡穿上护身装甲服。卡卡有点儿不太自在的在这套5、6公斤的衣服里动了动。

  “我知道你的理论是天使根本不会受到伤害。”克里斯蒂亚诺把防弹背心从卡卡的头上套过去，头也没抬的张口，“确实有点不太舒服。不过以防万一吧。”

  克里斯蒂亚诺从特战装备中选出一把9多功能刺刀和一把西格-绍尔p2269手枪。

  “这是最简单的装备了。”克里斯蒂亚诺说，“不管你用不用，你都得带着。否则上校也不会允许。”他抬头看向卡卡。卡卡似乎一直有什么话想说，不过克里斯蒂亚诺没有停顿，他继续下去。“到时候你跟着我就行了。上校还安排了另外一队人保护你。”

  克里斯蒂亚诺帮卡卡穿戴整齐，他呼了口气，眼神落在卡卡的黑色眼睛上，“我不管上校是不是真的信任你。但是我相信你。”

  他停下来，卡卡却没有开口。“不是因为我预见了什么，也不是我在乞求上帝的帮助。而是我作为一个人相信你。卡卡，你答应过我会救那些人。”他突然伸手抱住了卡卡。被他拥住的人露出措手不及的神情。一个属于人类的拥抱，与天使张开双臂时的给予与悲悯不同。卡卡第一次感觉到，就像朋友、兄弟或者占有，人类在共同面对时用这种方式表达交付与信任。

  “我们会深入阿匹卜?萨德的总部。你会想办法阻止他的诅咒，对吧。”

  克里斯蒂亚诺在卡卡的肩头说。然后他放开他。

  “——我需要恢复灵力。”

  卡卡终于出声，他正对上克里斯蒂亚诺的眼睛。

  他觉得自己确实不自在。

  卡卡认为自己有理由焦急，却又因为这种焦急的态度而窘迫，似乎这身过重的装假服的确压得他原本很轻松的话现在格外难以出口，“先知——”他决定这么叫面前的人，“你是钥匙，我必须借助你的力量才能——”

  卡卡想，先知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在警局的办公室里他就听他说过了。但是他没有时间表态，或者他没什么可表态的。

  那是一种叫局促的情绪。卡卡垂下眼睛，他看到人类总是穿着的厚重的衣服。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那不是因为羞耻，也不是为了掩藏欲望和罪恶。人类这么做，只是因为某些部分，某些事和意志，他们只愿意与特定的人去做和分享。一些游离于善与恶，是与非之外的意志。

  人类在乎这些。

  克里斯蒂亚诺忽然抬起一只手伸向卡卡的脸颊。卡卡意识到自己的嗓子随即就发不出声音了。

  克里斯蒂亚诺用他的指节碰到卡卡的皮肤。这当儿，他注意到天使拥有透明的、形状优美的耳廓，并因此陷入一些奇妙的思绪之中。先知认为那是一个启示，他需要做点什么，自然而然的，却又源于内心的。

  现在是下午一点，行动将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开始。克里斯蒂亚诺顺着卡卡耳侧那些柔软的黑色头发抚上他的后颈。然而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卡卡的后背，

  “没事。也许到时候我们会有办法的。”

  他说。

  克里斯蒂亚诺确实不知道他需要做的是什么。

  2:15p

  三架—60型黑鹰直升机前，机师正在做最后的检查，数十名武装齐整的特战队员等候最终的出发命令。这是“净化”行动的第一步。“净化”行动本身并不复杂，需要注意的大底是时间与空间的安排。下午2:30整，“猎鹰突击队”负责这次任务的队员将乘坐直升机向南穿越中部的四个州，3个小时候，下午5:30分，他们将在州边境的军士基地降落，并在那里与先遣一批到达的队员会合。再往南便是萨非特藏匿的山林，届时，经过最后的确认。队员将分两批行动。一批乘坐越野车深入丛林，从地面直击萨非特的总部。另一批则换成—64型武装直升机，主要任务是打击萨非特的军士装备。按照惯例，行动将在天黑后开始。地面指挥由桑斯上校负责。而上校则需要向在首府总部的国防部长和上将汇报行动进展。一旦出现突发状况，则一切听从总部安排。

  克里斯蒂亚诺和卡卡来到停机坪时，桑斯上校正在使用蓝牙耳机与指挥塔通话，上校穿着野战服和制式作战靴。他看到他临时安插在“净化”行动中的两名人员。上校并没有特意走过来与他们讲话，他点点头，示意他们乘坐第二架直升机。

  克里斯蒂亚诺把头盔塞进卡卡手里。他犹豫了一下，又回身替他戴好。卡卡在看着那些直升机。

  “有什么感受吗？”克里斯蒂亚诺问，他帮卡卡调整着带子。“我很有兴趣知道你的见解——嗯，关于科学和人类进步什么的。”

  卡卡在头盔下偏了偏头，他看着面前的飞鸟。它们归人类所有。

  “哦，你想知道什么？”

  卡卡回过头面对克里斯蒂亚诺，带些反问的意味。

  “上帝并没有阻止人类对科学和技术的探索。”卡卡说，克里斯蒂亚诺耸了耸肩。

  于是卡卡从新把目光移向别处。

  “世由上帝所创。这里的一切，天、地、海、灵皆与你们一样，有何不能触及？”天使说。“自然均是受造的，属物的，你们自可以去探个明白。人类，你们对于未知与不能控制事物的畏惧和邪念，不要赖在主身上。那只源于你们本身的乱信和怯懦。”直升机的舱门滑动着拉开，特战队员登机紧凑而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卡卡再次侧头注视眼前的场景，那是一种属于人类的秩序，“相反，”他淡淡开口，“主告诫你们。需对自然所做的一切负责。”

  2：30p

  —60的旋翼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三架黑鹰直升机陆续升空。卡卡坐在防弹舷窗边的座位上，震耳欲聋的响声使他陷入某种悸动。他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地面，回想起许久都未曾拥有的飞翔的感觉。这一刻，卡卡确定，他理解了人类那种澎湃的感情，并和他们一样为天空而激昂。

  

  8:58p

  州以南是绵延千米的起伏山地和茂密丛林。黑夜中，一声枪响撕裂宁静。

  顿时，鸟雀齐鸣。

  克里斯蒂亚诺和卡卡跟随“净化”行动的地面分队趁着夜色进入萨非特总部所在的森林。十几辆路虎卫士越野车悄无声息的行驶在山林中。起初几十分钟的路程还算平坦。而随着逐渐深入森林腹地，车子便大幅度颠簸起来。丛林杂乱无章，湿气加重。越野车变得就像脱缰野马一般，跌跌撞撞又疯狂地在黑魆魆的丛林里猛冲。树枝不停“噼里啪啦”的敲打在窗玻璃上。

  这样的道路绝不是经常有人出入。克里斯蒂亚诺看着车窗外划过的枝杈。高强度的越野车灯无声地扩散出强光，划破一片不知延伸到何处的黑暗。明显是不想让人发现，“净化”才特意选择了这条无人问津的路途。克里斯蒂亚诺扭回头看着坐在前方副驾驶位上的桑斯上校。上校似乎也从后视镜里注意到了后方的目光，但是他并不回头。上校使用无线通讯与其它车辆和空中分队作必要的交流。上校手中握有p接收机，保证他们不会迷路并随时计算到达就在那前方的某处萨非特总部所需时间。

  按照计划安排，克里斯蒂亚诺带着卡卡将乘坐桑斯上校所在的车辆直接深入阿匹卜?萨德的基地。除此之外，上校还为卡卡安排了一个十人的队伍，表示要保护他们的安全。克里斯蒂亚诺早已了解到，确实有一些毒品加工厂设立在丛林深处，随后再通过人迹罕至的天然道路将成品通过边境走私入境内。而如果阿匹卜?萨德真的从事大量贩毒活动，那么“猎鹰”如此重视这次行动也就不意外了。

  克里斯蒂亚诺将注意力从上校身上移开，他伸出胳膊拍拍卡卡的背。

  “还好吧。”

  卡卡抬起头，他不知在想什么。

  “嗯，没事。”

  卡卡说。但是天使明显不适应这种磕磕绊绊的路程。克里斯蒂亚诺伸出手握住卡卡的一只手。

  “好了，应该很快就到了。”

  果然，在越野车又行驶了十几分钟之后，前方便出现一片隐约的灯光。

  那是一处较高的山坡，夜色中模糊可以看到几栋低矮的楼房和一个并不算宽敞的操场。

  桑斯上校在通讯装置中示意，到达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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