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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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太宰治了解到可能性世界虚假的本质时,太宰治就已经否定了一切。

  孤独的孩子过分聪明又做不到自我欺骗,于是直接跳过普通人都会挣扎的步骤,一口气抵达了那个在无望的泥潭中沉陷的结局,自己给自己安排好死亡。

  但,当织田作之助同样了解到可能性世界虚假的本质时,他心中所突然萌生出来的、令全身血液都振奋着沸腾的、唐突而又不自量力的愿望,却是正他一直在思考着的、他真正追求的那份文学价值——

  “……我想要使谎言变作现实,从根本上消除虚构和现实间的界限。”

  既然可能性世界是一个谎言,那就把谎言变作现实吧,所谓梦想,所谓家,提笔创作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吗?

  神明凝望着红发男人,缓缓点头:“可以哦。不过你要给我【奖励】才行。”

  ——

  “【奖励】啊,也就是说,我不可以拒绝咯?”太宰治做出为难的表情,“那么具体是什么内容呢?”

  [乱码]抬起手,虚虚握住一个光球:“原本应该是取走你最重要的东西。但一直这样就不够有趣了,所以我对你和织田作之助另有特别的安排。”

  “诶?神明追求的东西也是趣味性吗?真恶略啊。”太宰治真心实意地感叹。

  这个黑发男子显然没有足够的自知之明,最没资格指责别人恶略的分明就是他自己。

  “那么,我会把你们两人送往各自的路口。”[乱码]将光球推向太宰治,“已经为彼此做出了改变的你们,再次踏上路口时会选择去往何方呢?就让我看看吧。”

  “路口……”太宰治轻声呢喃,语调轻缓得像是棉花糖在唇齿间缠绵,鸢色双眸微微闪烁,是复杂难辨的神情。“我明白了。”

  他抬起手,将光球抓入了掌心。

  如雾气散去。

  如沙色的衣带在星空中划过轨迹。

  如每一次入水后被人打捞起来,那沉重疲惫又得以畅快呼吸的感动。

  如阳光把窗前一束紫藤花打得透亮,轻薄的脉络在眼前舒展,随着细细的香风轻微摆动。

  奇怪,为什么会想到紫藤花呢?总觉得是很有意义的一种花啊。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抬起手随意调整了一下头上缠绕着的绷带,理顺身上披着的黑外套,环顾四周。

  这里是p酒吧门外的小道,酒吧招牌在夜色中透着朦胧的亮光。

  他今夜独自来到这里,是打算亲眼见到一位想念了无数次的故人。

  织田作……

  头脑中刚刚冒出这个名字,太宰治就浑身都激动得颤抖,手指也开始不听使唤。

  是的,他正是为了织田作,为了守护这个织田作得以安心写作的虚假世界,才勉强自己存活至今的。

  他踏入了熟悉的酒吧。

  这里他从没来过,但在头脑当中,他已经在这里流连过无数次。

  墙壁上层叠熏染的烟草污渍,逐渐发黑的柱子,昏暗的灯光,轻飘的烟雾。一切在进入视线前就已经涌现于脑海。在踏足这里的瞬间,身体就先于头脑放松下来。

  他怀着仿佛朝圣一般的心情,找到自己习惯的那个座位坐下。

  不过,为了酒吧的老板和顾客们着想,为了今后这里也能维持原状,他已经事先清场,以至于现在这里没有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

  他不得不重新站起来,自己绕到吧台后面给自己调酒。

  织田作,快来这里吧,快点来和我相见吧。

  强烈的期待让太宰治坐立难安,他胡乱给自己调好酒,开始在酒吧里晃来晃去,东摸摸西看看。

  哎呀,这里今天并没有储备蟹肉罐头呢,太遗憾啦。

  咦,这是唱片机吗?超酷!那就选一张离别主题的爵士乐唱片来放吧。

  他像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学生,把酒吧内的一切都摆弄了一遍,随后又突然失去兴趣,颓然栽回高脚凳上,双眸虚虚地盯着盛满酒液的玻璃杯开始发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杯子边缘,大约也只是为了暂且停留在随便什么地方。

  在一段让人疑心自己早已腐烂的沉默之后,太宰治终于等到了今夜要等的人。

  “你是谁?”

  那本该习以为常却又绝对是第一次听到的嗓音,在楼梯处响起。

  太宰治收回恍惚发散的思绪抬起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唇角就无意识地勾起一个微笑来:“呀,织田作,好久不见,喝一杯的话是不是还早了点儿?”

  “好久不见?我们有见过面吗?”红发男人眼中带着警惕,也完全不打算掩饰这份警惕,缓慢地一步步走进来,就像是走入一片危险雷区。

  多么伤人呐,一来就是这种态度。不过这也真的很有趣不是么?他们的确是第一次见面呢!

  太宰治怀疑自己这一刻笑得特别虚假。但是谢天谢地,织田作绝不会吐槽这一点,所以他得以若无其事地附和道:“是第一次见面。”

  红发男人十分在意地问:“我有一件事想问,‘织田作’,那是在叫我吗?”

  太宰治顿了顿,回答:“是的哦,没有被那样叫过吗?”

  红发男人点头:“没有过。”

  真坦率啊,织田作,总是这样坦率地说着实话,总是令人觉得困扰,又令人觉得治愈。

  太宰治注意到织田作今天坐到了另一个高脚凳上,并不是织田作一贯的位置。

  明白了,是出于警惕的心情,所以选择了较远的位置吧?

  真没办法啊。

  太宰治在心里叹着气,主动为织田作调了一杯酒,并发起干杯邀请。

  不过织田作装出了没听到的样子,并不回应干杯,也完全不碰酒水。

  太宰治只好晃动着自己手里的酒,听着杯子里冰块旋转的声音,沉默着一点点喝下去。

  太苦涩了,一点也不好喝。

  沉默真是一种难熬的氛围,难熬到太宰治突然觉得自己放出来的离别爵士乐刺耳起来,甚至很想立刻跳起来狠狠关掉。

  不过真要那样做的话,面对后续织田作的疑问,他可能自己都说不出理由。

  或许这样就足够了。

  五步走跳楼计划十分顺利,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用小银作为事件开启的引子,精准地让芥川君和敦君正面对上了,从头到尾没有发生任何一件计划外的事情。

  他很快就能完成一切布置,然后投入永恒的死亡。

  今夜本该好好庆祝一下的。

  只是如果真要庆祝,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应该说一些高兴的事情啊。

  太宰治打起精神来,喜滋滋地和织田作分享了自己的拆弹伟业,还有关于硬豆腐的创新改良。

  很可惜,织田作完全没有听懂这些事为什么值得高兴。

  不过太宰治太兴奋了,已经完全不顾上体谅织田作的迷惑,直接大声恭喜了织田作的通过新人赏。

  “那只是为了练习胡乱写出来的劣作。”织田作解释道。并说明真正想写的一直只有一本,就收在脑子里,但没办法写出来。

  太宰治想也不想就说:“要是你都不能写的话,这世间谁都写不了。”这是理所当然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信心。

  但坦率的织田作却一定要坦率地打击他。

  “陌生人说出来的话,真是完全没有说服力。”

  是的,就是这般,正是如此。是陌生人啊。太宰治觉得自己差点就要被打击到原地猝死。

  红发男人全心全意担忧着弟子会遭遇危难,迫切想要救走被引入港黑寻找妹妹的芥川。

  基于这种心情,红发男人才来到酒吧。原本目的是和港黑一名金库看守接头,结果却遇到了陌生的男性青年。

  三言两语之后,红发男人确认了对方正是港黑首领太宰治。

  真厉害,织田作就是这么一个富有责任心的好男人,直率的思维更便于直指真相,谨慎稳重的同时也善于把握时机,充满行动力和决断力。

  不过啊,就算是敌对的立场,突然掏出枪来进行瞄准,也还是太伤人了吧?

  这里可是我们最爱的酒吧啊。

  织田作,你知道么?你有那——么好,只是想起你,我就会觉得幸福。

  幸福可太伤人啦,而我真的很害怕受伤。

  不过,既然是你的话,我就算会被在这里开枪打死,就算一颗心要碎成无数片,也必须勇敢起来面对,决不能逃跑。

  因为我答应你了,要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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