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曾何时,无名的罩面小卒武艺也这般了得?真是太超过了!
千叶早把将百师心态摸得一清二楚,本已暗蓄指劲,对其恶心再惩一回,哪料这人影突然插入,遂抬眼一看,微弱壁光下,却只见到在那铁栏后,有道沉在深黑中的模糊轮廓,高伟得像要往他身上压下来、压下来般……
他不知道,此刻,这道背影的心,同他一样的在狂颤。
将百师正想斥喝无礼,却已被十锋挡下:「将百师,这里没你的事了,请出去。」
「哼,吾破军府眼线密布,谅你也不敢怎样!」
将百师哼了一声离去,那兵卫也自动地退在十锋身后,他知道方才是自己失举了,但此情此景,如何教他不煎熬?
乔装易容,不能相认、不能露出破绽,以免众人麻烦临身……
那厚实的手,再次掐出了深痕。如今这般境地,他当初竟是无能阻止。他于他的职责,有愧。
「千叶先生,是吾,你现在的状况还好吗?」十锋正探问道,敏感地看着千叶传奇的伤势。
闭锁的空间,让千叶传奇的声音听上去也有几分飘渺,彷佛来自遥远的彼方:「吾之状况,你都看见了,院主,你这不是多此一问?」
听见此问,更像在十锋心上扎刺,深知多言枉然,仅道:「抱歉,事情演变至此,非吾所愿。」
千叶摇首,声似从容:「方才听到院主一词,更印证吾当初所想。求影十锋,你为的,是谁?」
闻言,十锋气息瞬间停顿一下,对方这问,竟似逼问,又似在设计引他入彀,答得好便罢,若答得有破绽,拿不准被这无时无刻监视的破军府眼线或站岗的将百师听作证据,皆可能引发后患。
他突然对千叶传奇感到有一两分的戒心。
该答破军府,抑或擢拔他升任院主的圣帝?这答案随着身处破军府,显得甚为尴尬。
十锋思索了下,方道:「利益在哪里,选择就在哪里。」
听罢,千叶有意无意地朝暗处正趴睡的雄王身影一眼,谁也不知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好吧!人皆有选择。吾何时才能出去?」
「现在的时机不宜,请先生再等等,十锋必会设法。」
「那你要走了吗?」
十锋点头,「时间差不多了,请先生保重。」说着,便转身召唤身后的兵卫,「走吧!」
「稍等。」
一声「稍等」,时空彷若静止,恰似冥寂中的断线珍珠,溅入了晶莹水面,溅起明亮的涟漪,幽幽无声。
十锋闻言,旋即回首,却发现那凝远的目光越过了他,定落在身旁的乔装人影,他听见千叶传奇的声音,彷如带着抖颤,连带那正在攀栏而起的身子都在颤栗……
牢中之人正在逼着自己坚定地扶站起来,他的嗓音,因勉强撑持而显得吃力。
「临、临走前……看吾一眼。」
那是命运的呼唤,挟着无比望切,从胸臆间深处流泄出来,那只是一个要求,就像以前那样的决绝、任性,不顾一切。
不用辨识,心也已明。即使乔装、即使只有一个眼神,他依然认得出来那藏覆的压抑与寡淡,那只能是属于他的、也只属于他的——
乔装的身影已难以自持,他霍然转身,两人目光对上,含着迷惘、含着激动、含着各种杂绪,他感到自己所有的表情一瞬间都凝固在面罩底下,又费尽了极大的气力稳住心中的狂跳,久久地,才能真正的正视、止定……
千叶传奇一直等着他、凝视着他,等得,彷佛所有的思绪都被抽空了,此刻,他的眼底里,只有那双眼,他就只想静静地、单纯地看那双眼。
尽管,总是那般冷寡;尽管,总是让他无止尽的等待。
恍瞬间,交错而过的命运绳索好似被强拉的力量扭转成结,深掘着过往,交引勾缠,发出刺目的动人辉光。
他看见他,眸光因身躯的伤残而微微抖震:他看见他,因久时的压抑而双眼带颤。是久违了,好久、好久不见了——
一路风尘,寸步难行,你还是我的、我的……
板荡崎路,宿命随身,我永远是你的、你的……
何必、又何苦?只因,苦集相随,因果俱在。只因,他是他命运的主宰之神;而他,是他锥心刺骨的守护。
太阳之子、万古长空,就算是这样的追随和迷惘,就算是这般的空虚和无奈,他认了、也只能认了。
俱是身不由己的异乡人,这一刻,只求安在,可言与不可言的,皆在那眸光交织处,默默地消融,越过了流光和形物……
相见不能相认,相识而无法出声,是命运再次给了他们考验。
长空,别离开、别离开!……
一夕如永恒,而永恒却止于剎那。一眼的震撼来得太快,也消失得太迅速,直至那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完全消逝在厚重的石门后,千叶方收回久久注视的眸光,在黑暗的禁牢尽处,带着满身疲惫和莫名的晦涩,倚墙瘫软下去,身子也因方才的过度强撑,微微抽搐。
事实,像黑夜一般,寸寸地支解。他的心中,有止不住的疑问,为何长空会乔装随求影十锋前来?那么这发生的一切,他是不是皆曾目睹其中?又为何,偏要到这一刻,他才遇见了他?
……那寡淡的双眸一如他的背影,深沉、料峭,似乎永远有他捕捉不到的迷惘,但他总是记得那样深、那样清楚,就像前后追逐的形影,前方的他是形,后面的自己是影,但是无论如何努力,他永远追不上他的身形,每每想与他同行,却总被抛离在后,触碰不得……
也许,千叶传奇从未了解,自己的等待早已失却了音信,对方曾有的盘桓,只是为了信守那渺茫的承诺。
影子的眼前,只有形;但那形的背影里,永远没有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這禮拜努力爭取海外託運啊~~
冬至佳節快樂!
☆、章六:探珠取玉(上)
待在无日囚的日子好似特别漫长,但竟也非无事可做。
拜早前曾关山聆月所交代的独日武典之赐,千叶传奇早将那些艰涩吊诡的内容强记于心,而今再逢壁上的独特文字,两者竟可以互补缺漏。如此一来,在他状况尚可之时,便偶尔对着石壁暗自练起功来,不知不觉间,独日武典上的武功秘密竟被他在短短时日内完全破解。只可惜这牢栏乃玄铁所铸,端靠掌力无法破坏,着实苦恼。
从之前种种事迹判断,禁他自由的破军府应早已暗中出手多次。诚如早前夺取阴月石相助佛业双身,之后更坐视妖世浮屠达成苦集合一、方愿出手保住集境降落,又藉此抓住天机院把柄等等事件,皆是有计划的连成一脉。其主事者所谋为何,千叶传奇不禁好奇,也有几分猜测。
有这样的破军府阻挠在前,他亦不曾寄托过求影十锋有能力助他脱出囹圄,幸而长空于这段期间并无贸然行动,他可减一桩忧心之事。
而这段日子以来,事情透露的疑点也诸多横现。为何同是被□□之人,他得以留下一命;身受酷刑,却得留喘息之机?甚至也未被上刑镣铐、受药物控制?
可见对方当初废他双足,是刻意要让他逃不得,留予监看。
对方此举,再与先前的蛛丝马迹相互扣连,也许代表自己于破军府有某种用处,故禁而不杀。只是,以他情况,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契机到来?
千叶一边打坐调息,面对黄灰色的古老岩墙,一边思考。
无论如何,当下他不良于行是最大的障碍,然而,眼下自己的情景……
思及此,千叶将双手前伸,试着按压下肢,进行摆动,无奈仍是一片麻木,甚至筋脉已有萎缩之态,不免愁上眉梢。
向来他对自己不曾手软,几次脉络刺激皆是以最激烈的方式强逼,若再如此无感下去,半身不遂几是笃定,一旦成真,就算出去破军府又能如何?
千叶传奇不禁轻咬下唇,沉淀一丝心绪的异动。
长空、日盲族皆在等着他……
讵料就在此刻,向来安静过份的无日囚竟响溢着橐橐靴声,那每一步落止的节奏甚有规律,像机械般精准,令千叶不禁悄悄提上了心,警觉起来。
声音,有时可以传达讯息,再配合一些曾耳闻的信息,便可拼凑出几分事实。
——此人来得真快。
然而,或许千叶传奇也未曾料及,与这人的会晤,将使他的命运被迫改变。
便在在这幽暗、不堪的无日囚中,开启他们的第一次会面。
靴声,在铁栏前定如重锤,带着一股逼迫的气息止静。
千叶不为所动,面色沉静,向着岩壁,背对道:「你是虓眼军督——烨世兵权?」
「你,来自于苦境的智者?」来人直入正题。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是,你将留有用处!」烨世兵权端视那暗幕中挺直背脊的身影,缓缓道。
不久前方结束的六部会议上,那不识好歹的废人再度维持和平决议,他已不耐。
「哈,」读到话中契机,千叶冷冷一笑,「毁吾双足,禁吾自由,这便是你之诚意?」
烨世兵权冷目以对:「你,终究跪服在吾之下。」
「所以,吾绝不会忘记这份耻辱!」
「吾,能压制你,就能驾驭你!」烨世兵权冷硬道。
紧张的氛围顷刻拔升,千叶传奇却自沉默中轻轻一笑:「除了武力,其它未必然。」
此言高傲,却甚知自己的优势在何方。烨世兵权机敏地暗自判定,依旧注视道:「千叶传奇,沦落至集境,你只剩两条路,被终身□□,或者——死亡。」
又是一阵的沉默后,千叶方略抬高了下巴,问道:「你来此提供的第三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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