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之后也没放在心上,现在听你说才觉得蹊跷。”顾之洲看着傅子邱:“如果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陈匡这根骨头呢?或许我们现在可以做类似的假设,天海出事,是不是有人想趁乱拿走什么东西……”
“龙宫被震毁,如果当真有人这时出手根本防不胜防。”傅子邱脸色一沉,“以免龙宫中有内鬼,我现在把我的人喊来,帮他们一起重整宫殿,但是全宫整肃必定要费不少时日,只怕等发现问题已经晚了。”
傅子邱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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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之洲启程返回九重天。
来时风大浪急,回去已然风平浪静。
顾之洲此行圆满,只是放心不下傅子邱最后所言。
天帝听闻天海动荡平息终于能睡个好觉。
三天后,齐武和海龙王一道入九霄云殿面圣。
海龙王将原委表明,向天帝请罪。
天帝念他年事已高,况且现在龙宫修整不能无主,准他戴罪立功,早日查明火山与龙眼究竟是人为还是意外。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再过几天是天帝寿宴,众仙家总算能放心准备。
顾之洲坐在芜月阁的小院里,石桌上放了两袋红珍珠。
他挑挑选选找出最大的那颗,拿锉刀整整磨了两天,给天帝磨了个红玉扳指。
完工后对着光一照,成色很好,一看就是上品,满意了。
他把扳指收好,抓了把珠子想到傅子邱,也不知道那人查到什么没有。
那天说完话傅子邱走的匆忙,连告别都没有。顾之洲又想,要是真查出什么端倪自己怎么知道呢?思前想后,他喊来剑门弟子枫华,让他带点人去天海帮忙,主要任务是盯着修罗道的人有没有特别的发现,要是碰上傅子邱了,就问问他查出线索没有,有就带个话回来。
顾之洲不仅在九重天树敌颇多,连灵霁剑门的日子也不好过,墟余峰和莲花峰对立良久,自己人都咬自己人。剑门弟子个个庄重严肃,除了那些敬而远之的,真心为他着想的弟子寥寥无几,数来也就枫华和岳林。
枫华灵活,岳林稳重,从前和傅子邱关系也很好,尤其是枫华。
枫华领命后还很诧异的问:“尊上,您是说子邱师兄?”
顾之洲满脸黑线:“除了那个瘟神还有谁。”
枫华看自家尊上脸色变了,怕他发火啥都不敢问了,揣着一肚子问号去了天海,打算见到傅子邱从他那边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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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天帝寿宴,顾之洲如约而至。
顾之洲穿了身藏青色广袖长衫,左右手以纯银护腕束紧,劲腰被一条暗色宽带封住,下摆上的滚边若云雾,一只展翅的白色仙鹤浮在其间。他迈着阔步遥遥而来,仙鹤随着他的动作猎猎起舞,周身仙气缥缈出尘,稳重又大方。
天帝龙渊的千岁寿宴,场面异常浩大,三界六道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了。
顾之洲很少出席这种人多的场合,在座的要么是看他不爽的,要么就是被他修理过的,能说上话的没几个,收到的白眼倒是不少。
主宴席设在九霄天宫,但由于来贺寿的仙者实在太多,流水席一路从瑶池摆到了蟠桃园,简直人满为患。
顾之洲趴在瑶池的栏杆边躲清闲,老远就看见淮初那小子跟朵交际花似的一路打着招呼过来。
他有心要避开,无奈那厮眼睛贼尖,饶是他混迹在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里也能一眼把他逮住。
“之洲!洲哥!”淮初个子小,几乎要被人群隐没,蹦着冲顾之洲招手。
顾之洲无奈的抿起唇,应付的打了个招呼。
淮初挤了半天才站过来,俊俏的小脸上泛着红晕,八成是热的。
“你真的来了啊!我还以为他们是骗我的。”淮初垫着脚勾住顾之洲的肩膀,把脑门上的汗往他胳膊上蹭:“热死我了,今儿人可真多。”
“嗯嗯。”顾之洲面无表情的应着,不想多说。
淮初早就习惯顾之洲的臭脸,勾着人往前走:“你一个人杵着干嘛,跟我去大殿啊。”
顾之洲扯开脖子上那只细胳膊,不配合道:“我不去,那边仇家太多,回头打起来再砸了场子。”
淮初锲而不舍,又抱住顾之洲的腰:“你说什么笑话呢,天帝寿宴,各洲洲长必须在大殿落座贺寿的,你就是现在不去,一会儿宴席开始了还是得去。”
顾之洲好烦,皱着眉头叹着气,烂泥似的被人推着走:“你哥呢?他从天海回来了吗?”
“回来了,应该就在前面,我刚才还看见他。”
顾之洲嘴角一抽,刻薄道:“真是难为他了,腿脚不好还要跑这么远。”
“能不能好好说话!”淮初对着顾之洲腰上一掐,手劲儿不小,就是没掐到多少肉。他脸一黑,这人的身材简直了。
顾之洲把淮初的爪子巴拉开:“别乱掐,碰到我痒痒肉你就死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淮初更来劲儿了:“你还有痒痒肉?我怎么不知道!”
淮初一胳膊拦在顾之洲身前,一只手肆无忌惮的在他腰上乱挠,顾之洲最受不了这个,直接就软了,求饶道:“祖宗,别闹了……不行,别碰那里……”
两个人在瑶池边乱做一团,好半天淮初才放开顾之洲。
“你以后要是再欺负我,我就挠你痒痒!”淮初一本正经的威胁,他被顾之洲欺压多年,此刻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顾之洲脸上还挂着笑,边整理弄乱的衣领边叮嘱:“你可行行好吧,人来人往都看着呢,像什么样子。”
“你什么时候还注意形象了?”淮初无语道:“你放心,你就是在这儿脱光了也没人敢有意见,你那名声已经臭到底了好吗!”
顾之洲笑而不语。
淮初瞥见顾之洲的手,终于良心发现:“听说你在天海还受伤了,好了吗?”
“早好了,哥哥恢复能力惊人。”顾之洲臭嘚瑟,扭过脸对着瑶池理了理头发。
瑶池水碧绿的,栽着莲花,一条锦鲤倏而从水面浮出,跃过大片大片的荷叶,又一头栽进池子里,荡起了一圈水花。
顾之洲无语,瑶池里的鲤鱼都快成精了。
他抬起头,目光自然的落到对面,突然怔住。
淮初几句话没得到回应,疑惑道:“你看啥呢?又不理人。”他顺着顾之洲的方向看过去,先是看见了坐在四轮椅上的淮遇:“哎?我哥……”淮初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惊道:“靠,我眼花了吗?跟我哥说话那个……是傅子邱?”
他话音刚落,对面正谈笑的两人似是觉察到这边的视线,齐齐的看过来。
“真是傅子邱!”淮初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去看顾之洲:“他怎么也来了?”
顾之洲垂下眼,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天帝寿宴,年年都有俩非常不识趣的人,一个是顾之洲,来一年歇十年,根本请不动。还有一个就是傅子邱,人家自从去了修罗道就压根没再上过天,根本不想来。
这俩师兄弟约好了似的,一个赛一个的不给面子,这次倒好,破天荒头一遭竟然一起来了。
顾之洲呼出一口闷气,傅子邱上九重天也不给他捎个口信,亏他成天巴巴的想天海的事有着落没有,转脸这人竟然撂着正事不管跑来参加这劳什子宴会?
真是本末倒置!
傅子邱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顾之洲,愣了下神的功夫,那人已经冷着脸走了。
“阿邱,阿邱……”淮遇唤了两声:“别看了,之洲已经走了。”
傅子邱眼角一跳,旋即笑了笑:“抱歉,走神了。”
“前几天在天海龙宫,我见你们似乎还和从前一样。”
“有么,”傅子邱摇摇头:“表面而已,很多事都变了,是我变了,他还和从前一样。”
“之洲吧,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淮遇叹了口气,心知他们分别百年,心底都有各自的疙瘩,“从前你二人关系最要好,虽然后来龃龉丛生,但我知道,你的话他多少能听进去几分。”淮遇拉过傅子邱的手,在那冰冷的掌心里按了按:“有机会劝劝他,别再使着性子胡来了,树敌太多日后可是要吃苦的。难道每一次都要像一百年前一样,不服的都打出去吗?太多了,打不完的。”
傅子邱顿了顿,没吭声。
淮遇接着说:“不要仗着修为高就有恃无恐,不是每一次都能毫发无损的,往后吃了亏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傅子邱心不在焉的听着,不知该如何回应。顾之洲会听他的?那才是最大的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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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之洲怕碰到傅子邱,特意换了一条路走。
淮初仍旧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停在他耳边絮叨:“我真的看到傅子邱了啊!他变了好多啊,我差点没认出来。”
“他好白啊,我记得他以前比你黑多了,天天在山顶练剑晒的,我还嘲笑过他。”说着他比了比自己的胳膊:“靠,比我还白!”
“之洲,你看到他刚刚的眼神没?”淮初拍了拍顾之洲:“意外中透着惊慌,缠绵中带着不舍,都快钉在你身上了。”
“还有还有啊,你走了他还在看!我回头的时候全看见……”
“你没完了是吧?”顾之洲打断道:“这么会看,你怎么不去给人看相啊,一定比你当大夫厉害多了!”
“什么啊,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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