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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闹。”顾之洲往旁边躲了点儿:“是你非要跟来的,无聊也别烦我。”

  “我不无聊,我就是想问问你看到什么有用的没?”

  顾之洲换了一本书:“没,跟我们知道的没什么出入。”

  “也是,我们了解的一切都是从这些书上来的,也多不了什么东西。”

  顾之洲看的很快,一眼下去就翻一面儿:“书上说:帝君出生那会儿正赶上魔族第一次挥兵天界,母神夕岑避难至梵云谷,那儿有棵神树名曰‘通天神柏’,照拂万物,屏退邪魔。追来的魔兵无法靠近,只好守在谷口。夕岑受了惊,避难途中动了胎气,帝君便在此出生。据说,帝君龙啸出生的时候天降五彩神光,一条金龙自云翳间游浮而出,三界梵音响彻。魔族的力量乃怨气所化,转而便被这经久不息的梵音涤荡干净,只好暂时退回魔界。所以说,第一次神魔大战,是被个襁褓中的婴儿解决的?”

  顾之洲摇了摇头:“都逃难了,哪来的襁褓,八成是光屁股。”

  傅子邱听的乐呵:“你哪来这么多奇怪的关注点?”

  顾之洲“嘁”了一声,接着总结:“就因为这场兵不血刃的战争,人人都将帝君奉为救世神。父帝母神对他寄予厚望,天族众神更是将所有希望都压在了他身上。他们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视作乱世中最后一棵救命稻草,灭魔族,兴天道,让天族成为三界最至高无上的族类。”

  “所幸帝君也很是争气,三岁通慧,七岁破灵,十二岁便手持镇灵剑征战四海八荒。古有佛祖割肉喂鹰,帝君以肉|身度化上古凶兽——饕餮,渡过命中大劫,那年他十五岁。第二次神魔大战时,他刚过一百岁,率天兵八千将打到二重天的三万魔兵杀了个片甲不留。”

  顾之洲顿了顿:“看来人是真的会变,帝君后来不是倡导‘凡天生地长的生灵,当一视同仁’吗?你瞧他小时候还不是杀人夺命毫不留情。”

  “也不能这么说。”傅子邱道:“许是因为看惯生死,方知命如草芥自当珍惜呢?你不能拿我们现在的眼光看过去的人,我们如今天下太平,帝君却是自小伴着战火长大,身在局中,往往身不由己,难不成眼睁睁看着魔族进犯天界而无动于衷吗?”

  说的也是,见惯了战火纷飞,命比草贱的帝君,按理说应该长成个冷心冷肺,麻木不仁的样子。可龙啸没有,非但没有,还破天荒在这些血淋淋的惨祸中无故多生了些大慈小爱,见众生苦便心忧,闻众生痛便心痛。

  以至于后来,他极力反对两族交战,多番派遣使臣去往魔界言和,希望天魔两族可以分而治之,和平共生。

  不过他当时这个念头被很多人反对,甚至有些神仙还觉得帝君是不是打仗把脑子打坏了,怎的净说这些荒谬之言?在那些人眼中,天魔两族早已水火不容,不是你族神灭,就是我族魂消,非要赶尽杀绝,永除后患。而龙啸所言完全是妇人之仁,更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顾之洲合上书:“战乱年代的君主真难做,打吧,便是生灵涂炭,不打吧,敌人虎视眈眈,自己这边还使劲儿找事。”他把书丢到一边:“看的窝火,我换殷叱的看。”

  “其实这些你都不用看,”傅子邱点了点自己的额角:“都在这里了,你问我就好了嘛。”

  顾之洲当即就把手里的书砸了过去:“脸怎么那么大呢!”

  真不怪傅子邱嘚瑟,实在是顾之洲看的都是他自小便背的滚瓜烂熟的,还是最最基本的那些:“哎,说真的,要不我给你说说?”

  顾之洲颇像个检查功课的教书先生,转了个身面对着傅子邱,把书一摊道:“行,你就说说殷叱,我可看着呢,说错了给我喊哥!”

  傅子邱勾了勾唇,娓娓道来:“魔王殷叱,生于九曲,真身乃少有的九尾赤狐,和帝君同年出生。唔……应当比帝君小几个月,因为帝君降生时那场梵音击退魔兵,天族的人趁势追击,九曲就是在那个时候毁掉的。当时殷叱还是个幼崽,小不伶仃没被天兵发现,所以幸免于难,接着就开始了他幼时颠沛流离的生活。”

  那时候局势紧张,各路妖精死的死,逃难的逃难,余下有些精力的都上战场去了。

  战争逼迫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崽为了在厄境中生存下去极速的成长起来,他要活下去,没有干净的水源,便扒着精怪的脖子饮下魔血,饥肠辘辘时,寻不到果腹的食物,便把死去的同伴尸体烤了吃掉。

  他东躲西藏,一边甩掉外族的追兵,一边还要提防饥不择食的同类将他当作盘中餐。

  殷叱的幼年生活充斥着烽火硝烟、断壁残尸,见惯了身首异处的各路人马,唯一的愿望大抵是能安稳的睡上一觉,最好醒来还能有碗热饭。

  在一次天兵的围剿中,他不幸被俘。天兵气焰嚣张,从未见过九尾赤狐觉得稀奇,没有立即杀了他,而是将他绑起来百般折辱,不顾求饶一一斩断他的尾巴。

  殷叱在断尾之痛中终于意识到,一直退让与隐忍并不能换来这些自以为是的神仙半分怜悯之心,不反抗等着他的只有死亡。

  他在滔天的愤怒与怨恨中修出实体,大涨的魔气让他有力挣脱绳索。

  殷叱乃世所罕见的九尾赤狐,本就不是凡物,一朝破灵境界陡然升了好几个层次。他当即便将那几个天兵捆在一处,拿他们断他尾巴的匕首,一刀一刀将他们片成肉片。

  此事过后,殷叱便转了性子,从前见到天兵只会躲的人,现在竟然主动提起刀剑上前迎战。渐渐的,他在大大小小的战事中立了不少功,在魔界的威望越来越高,与此同时,修为和境界也竹节攀升,被当时的魔族称作‘叱将军’。

  “再往后就要说到第三次神魔大战,帝君和殷叱的一次交手。”傅子邱歪头摸了摸下巴:“那战打了很久,前后持续了好几百年,最后殷叱在三重天设下埋伏,生擒了十多个天族大将,扬言要用帝君来换。帝君答应了,孤身入了魔界,所幸殷叱言而有信真的将那些人放了。帝君被殷叱囚禁了三个多月,殷叱有多恨神仙大家都有目共睹,行事也素来残酷无道。天族都以为帝君活不成了根本不敢去救,后来还是帝君身边豢养的一只青鸟,就是上次火龙说的那只,叫什么来着……”

  傅子邱眯缝着眼睛想半天:“啊,叫清和。这鸟一声长鸣召集了帝君所有的亲信,点了千百个人吧,打算以卵击石。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去送死,可他不听,执意要入龙潭虎穴。就在清和集结人马准备下九重天的时候,帝君竟然自己回来了。”

  “据说帝君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灵力衰微,意识也不清醒。没人知道那三个月里帝君究竟经历了什么,也没人知道殷叱为什么不就此杀了他,反而将人放了回来。那次之后,帝君休养了差不多有一百年,期间更是不遗余力推行‘神魔交好’的政策,并下令收回驻守在魔界道口的天兵,放话说只要不是魔族恶意找茬,天族绝不能率先动手。”

  “然而他这招不仅在自己人跟前不顶用,殷叱更是完全不鸟他。也不知这魔头是修了哪门子诡谲的秘术,竟将死去的精怪做成邪祟,以魔气供养驱使,如此一来,其手下兵力更是猖狂。再之后没多久,就是第四次神魔大战了,也就是众所周知的那场。帝君和殷叱在魔界激战,焚天火灭邪祟,祭出镇灵剑,斩落殷叱首级,终于结束战争。”

  傅子邱说的口干,啜了半杯茶才冲顾之洲眨眨眼:“怎么样,我说的和书上有差吗?”

  顾之洲服了,把书一合:“算是差不离。”

  傅子邱看不惯这人嘴硬:“听我说不比看书有意思多了吗?书上那平铺直叙的,字儿又小,哪有我说的生动?”

  “行吧。”顾之洲没能如愿让傅子邱喊哥,还被这人的知识量碾压,心里好不平衡:“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傅子邱听出酸味儿,轻笑着矮下身:“怎么,嫉妒啊?”

  “我嫉妒你个屁!”

  顾之洲看着凑到面前的脸蛋,心里好烦,怎么这人不管瞎不瞎都能给他添堵!

  谁知傅子邱好像打定主意要祸害顾之洲到底,倏然舔了舔唇。

  一股凉气儿擦着耳畔吹过去,傅子邱压着嗓音低声唤:“师哥。”

  “……你要是想听我这么喊,直接说就是了。”傅子邱接着作孽:“反正我现在看不见,人在你手里,还不是由你为所欲为?”

  “……”

  这都什么跟什么?顾之洲觉得傅子邱这两天有点不大对劲,这人不是对自己避之不及吗?怎么莫名其妙开始撩拨他了!

  顾之洲一把推开傅子邱:“你差不多得了啊,烦不烦人。”

  傅子邱笑的缩进了靠椅中,好半天才缓过来。

  顾之洲懒得再理这人,将注意力转回书上:“不过……有点奇怪。”

  傅子邱仍抖着肩:“什么奇怪?”

  “你别再笑了啊,信不信我抽你!”顾之洲没好气道:“就是艳娘啊!按理说,她是殷叱没过门的媳妇,就算不陪着上战场,也不该是什么无名之辈吧。你看这书上,就连殷叱手底下的典鬼将军娶的什么老婆都有,怎么到艳娘这儿一句话都没啊。”

  傅子邱愣了愣。

  “而且书上将殷叱幼年生活记载的很详细,但从头到尾也没提什么青梅竹马,一生挚爱啊,这人就像个没感情的怪物,和他有关的全是打打杀杀。”

  傅子邱道:“史料嘛,歌功颂德的多,真真假假除了当事人谁说得清。也许殷叱看重艳娘,藏着掖着也不一定啊。”

  “好吧。”顾之洲又翻了几本书,仍旧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他转了转脖子拉拉筋骨:“哎,脖子都酸了。”

  “行了,回去吧,你在这儿找破天也就是那么点东西。”傅子邱道:“你要是想听,我能说一整天,帮你恶补天魔大战史,怎么样?”

  “得了吧,别把你肚子里那点墨水用完了。”顾之洲站起来:“耗了一早上,你饿不饿?”

  “有点儿。”

  “走,在燕云这儿蹭一顿。”

  ·

  “哎,负雪君,魔尊大人,你们结束啦?”

  “小心门槛啊,跨。”顾之洲扶着傅子邱进殿:“那些书就放那儿了啊,我没给你收拾了。”

  “放那儿就行,藏书阁每天都有弟子整理的。”燕云道。

  顾之洲点点头,余光一瞥瞧见齐武抱着胳膊站在拐角:“啧,他怎么也在这儿?”

  “啊,怀柔君找我说点事儿。”燕云朝齐武眨眨眼:“大家难得碰面,中午正好一起吃吧。”

  齐武走过来,冲顾之洲行了个礼,识趣的说:“我怕负雪君见着我吃不下饭,先走了。”

  燕云拉住齐武的袖子:“别啊,有话好好说嘛。”

  顾之洲翻了个白眼,他脾气差是没错,但是不小气也不记仇,而且这个齐武嘛……虽然脑子缺根筋,办事儿能力却是没话说。只要这人别整天找茬,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二人还是能好好相处的。

  “行了,”顾之洲不耐烦的样子:“长那么大个儿怎么气量那么小,别走了,一起吃。”又戳戳傅子邱:“行吗?”

  好像人家说一句不行他立马掉头走人似的。

  傅子邱当然没什么意见。

  这下把燕云给高兴坏了,整了好大一桌的菜,客气的不行。

  顾之洲自己没顾上,倒是一直在给傅子邱张罗。

  他深谙这人的喜好,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没一会儿就把傅子邱的碗堆成了一座小山。

  傅子邱叹了口气:“我吃不了那么多。”

  “啊。”顾之洲夹菜的手顿了顿:“那你先吃碗里的。”

  燕云都要傻眼了,这还是那个怼天怼地不打人不痛快的负雪君吗?怎么照顾人起来这么周到的,鱼刺要剔了,鸡骨头要挑了,虾米剥好壳,碰上什么花椒八角的也要清理干净。

  伺候媳妇儿坐月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受惊之下,燕云又开始口不择言:“哎呀,你们和好了呀?”

  令人窒息的尴尬从顾之洲和傅子邱身上流淌出来,饭桌上诡异的安静下来。

  齐武夹了个鸡腿搁燕云碗里:“食不言,寝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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