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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知岚没有睁眼,他轻轻捏了捏原初的后颈,含混沙哑地回应他:“早安。”所以他没有看到的原初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像是要哭。原初推开他的胳膊,像是要下床,他不放,“再睡一会儿。”

  项知岚彻底清醒时,一睁眼就看到原初背对着他,在玩手机。他闭了闭眼,适应近午的光亮,同时问道:“几点了?”

  原初顿了一会儿才回答:“十点四十。”

  “饿吗?”

  “还好。”

  项知岚捏着他的肩,“你瘦太多了,不能不吃饭啊。”

  原初的手机屏已经灭了,他回过头看着项知岚,笑了笑,“我会吃的。”

  中午的时候,他果然履行了诺言,像是真的饿了,项知岚给他夹什么他吃什么,蔬菜、肉、汤、米饭,项知岚没什么分寸,只觉得原初塞得两颊鼓鼓的样子甚是可爱,甚至开始琢磨以后每餐怎么养他,各色甜点水果夜宵想了个遍,又想是不是该请个营养师。

  昨晚原初哭成那样,他也没想到“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这么自然而然就说出了口。这四个字显得青涩但真诚,上一次说它,还要往前追溯到少年时代。到他这个年纪,身边人很少再谈这样“感情用事”的词,大家会说合适、般配、处得舒服,但绝口不提心动和喜欢。因为那太浅,又太重。

  这是不是程小橙说的,自然而然……就开始了?

  他正失神,原初猛地站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就冲了出去。项知岚一惊,起身跟上,就见原初进了洗手间,甩门上锁,他在门外,只能听到里面开大的水声,隐隐约约传来呕吐的声音。项知岚拍着门:“原初,原初!”

  原初出来时,眼睛微微泛红,脸却是苍白的。他无力又沮丧地说:“对不起。”

  项知岚握住他冰凉的手,艰难道:“是我不对……实在吃不下就不要吃,没关系的。不舒服的话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原初摇头。

  “为什么不去?”

  “你这个房不是订了一星期吗,医院……得去市区呢。”

  项知岚不知道该气该笑,他压着急躁,尽量冷静道:“订了一星期不代表要住满一星期。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在这里干待着不如去医院。”

  原初看了看他,像是有些不安,他抿了抿唇,手一时回握项知岚,一时又松开。他的嗓音微微发涩,“对不起,我不想给您添麻烦的。”

  项知岚看着原初的神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那颗饱胀喜悦与柔情的心像是被一桶冷水浇下,几乎被冻在原地。

  “原初,你……”

  他话没说完,原初脸色一变,又冲进了洗手间。他愤愤地捶了一拳门,最后还是只能好声好气地把原初哄出来,然后不跟他多说,押着人上了车,开车回市区。

  原初在后座恹恹地坐着,垂着脑袋。项知岚透过后视镜看他的发旋,认识到重回青春年少的心脏,除了体会喜悦,还得承受痛苦,甚至比少年时更敏感、更碰不得。不过好在,他成年已久,不说历经世事,但也足够让他学会忍耐、伪装和等待。

  “原初。”他喊他,看着他慢慢抬起头,二十八岁的男人,被阳光照得熠熠生辉,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竟错觉像个小孩。项知岚放柔声音:“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才到,你可以睡一会儿。”

  原初不会拂他的好意,点了点头,靠着窗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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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查完生理检查心理,项知岚还被医生叫去谈了好一会儿话。原初被独自丢在问诊间,回忆着刚刚填的那份表格,他想隐瞒,又不想撒谎,结果就是把表格填得乱七八糟,或许在医生看来,情况会更严重。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太好……当初拍《白浪》,他为了共情韩骁,一直在把自己的情况和经历往上套,于他而言,确认自己喜欢项知岚,是和韩骁同等的堕落,那几天他一直在想,拍韩骁的心理挣扎时,他也在挣扎。导演给这个角色加了很多细节,用以表现他的心情,而在戏外,原初每天都很焦虑,气压沉重,他被自己不同的想法拉扯,还不断地去回忆项知岚,以及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回忆他们少得可怜的、温馨快乐的时光。拍韩骁和白浪一起吸毒的时候,原初更加绝望,他不断地想:我是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他,可是能怎么办呢,我跟韩骁不一样,白浪在等他共沉沦,可我要是回头,项知岚可能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门外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像是什么撞到了墙上,把原初拉回了点神,他有点担心,不会打起来了吧?又觉得项知岚不像是这样的人。这一岔,他忽然又想到今早给金泓发的消息,“你的方法好像没什么用……”那一串省略号用得极其委屈,金泓连回数个感叹号,把他仔仔细细盘问了一遍,最后无奈地说:“那你可能是碰到真爱了吧。”

  其实他给她发那句话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在拍戏时有过那一段时期。此时骤然想起,伴随而来的是心虚。才不是什么真爱,只是那段时间他一直想一直想,不断地心理暗示自我洗脑罢了。他完全忘掉了她给他的第二条忠告,于是现在泥足深陷。

  项知岚进来的时候,原初还沉浸在懊恼里。项知岚上前,把他手里那支快要被他掰断的签字笔轻轻抽走,原初才恍然一惊。他讷讷道:“项先生。”

  “嗯。”项知岚顿了顿,“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他领着原初去拿了药,原初接过塑料袋子,低着头,“麻烦了,谢谢。”

  大年初一,医院冷冷清清。走过空旷的大厅,项知岚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还是个十指相扣的姿势。原初先一愣,再尝试一挣,没挣开。项知岚面上不动神色,但握得很紧。他们就这样别扭地回了车上。项知岚启动车子,开了车内空调,把温度调高,脱了自己的外套。原初照旧坐在后座。等暖车的这段时间里,项知岚说:“你跟我回家吧。”

  原初朝他笑了笑,点了点头。项知岚心里叹了口气,补充道:“我是说,长住,同居。”

  原初“啊”了一声,半晌,故作轻松地朝项知岚浅浅一笑,“不好吧。”

  “我那儿厨房都放落灰了,你去添点烟火气,没什么不好的。”项知岚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也方便照顾你。”

  原初强装的笑垮下来,他想了想,说:“我生病是我自己的问题,跟您没什么关系,所以你不必因此而说什么……照顾我。”

  “我不是因为你生病才说要照顾你的。”项知岚想着医生说的话,要给他肯定,要给他爱,要给他安全感。于是他说:“是因为我喜欢你。”

  原初的脸上浮现一丝茫然,片刻后,小心道:“是医生让你这么说的吗?其实真的没必要,我这么大个人了……”

  项知岚握紧了方向盘,有些后悔让他坐在了后座,要是原初在副驾驶,他堵上他的嘴。他没再接话,直接开车带着原初回了家。是项知岚最常住的那套高档公寓,一进门,原初险些以为见到了项知岚的另一间办公室。落地窗前是办公桌,放着电脑纸笔,旁边的沙发上也堆满书和文件。

  项知岚把门关上,转身拉过原初,把他按在门上亲吻。他吻得细致又温柔,两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亲了一会儿,他松开,指腹摩挲着原初的唇角,低声说:“你可以不相信,但我是真心的。”

  原初的睫毛湿漉漉的,他眨了眨眼,看着项知岚,沉默着。项知岚不想逼他,退开一些,若无其事地说:“家里不常有人来,所以有点乱,等我收拾一下。”他把沙发上的文件一一收拢起,“对了,客房估计也全是灰,你跟我——最起码在打扫出来前,跟我睡吧。”

  原初还靠在门上,像是一尊木偶。项知岚把沙发茶几粗糙收拾出来,从办公桌开了台笔记本电脑,回头喊他,让他过来随便看点东西或者玩点游戏。

  “我……”他终于开了口,“我不是不相信你。”

  项知岚就站在明亮天光下,静静地看着他。原初觉得自己非常非常没出息,“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不知道我比他好在哪里能让你不喜欢他反而来喜欢我,如果只是因为他不想理你了而我、而跟我……上床,比较简单省事的话,我觉得没有必要住在一起。我……距离产生美嘛,离得太近,你会发现跟我相处会很累。医生应该跟你说了,我的情绪会不稳定,或者……太稳定。我不会是个合格的情人。”他抿了抿唇,低垂着眼看着门口那一小块地毯上的花纹,接着说:“我怕你最后会厌恶我,说实话,以我现在的情况,恐怕不太能承受。所以我觉得……住两三天可以,太长还是不要了,你工作也忙,恐怕也不想下班回家面对的就是一个……病人。当然,你也不用过分……可怜我,这个病,也不是那么严重,坚持吃药还是会好的。”

  说完了,他想:我怎么说了那么多没用的话啊。我不是不想被喜欢,只是想不到哪里值得。我非常非常开心你也喜欢我,可是我怕这只是对替代品的一时怜爱,我怕这一点喜欢会很快消散,我会疯掉的。我太贪心了。我要是比他更早遇见你……我跟他长得是有一点点像,你应该是喜欢这个长相的吧?我要是没有生病,要是我们之间没有那一段关系,我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你?而不是只能像一个,娈宠。你要是……你要是能抱一抱我就好了。

  他一直低着头,没注意到项知岚已经走过来了。项知岚一把把他抱住,拉着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胸膛,凑在他耳边说:“感受到了吗?是不是跳得有点快?因为我抱着你呢。因为我喜欢你。”

  “我和俞进舟复合过一阵,但那一段时间的相处,充分证明了我们已经没有感情、也并不合适彼此。那天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酒店那天?”

  “嗯……说你犯了他的底线。”

  “对,所以他不会再回来找我,而我也不可能再去找他。如果你想知道,我会慢慢讲给你听。但是不要觉得自己不好,或者自己只是他的替代品,你们……完全不一样。我是个三十多岁智力精神都很正常的男人,分得清谁是谁,分得清喜欢不喜欢,也分得清自己硬的时候心里想的到底是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原初攥紧了项知岚的衣角,哑声说:“那为什么……这么晚才来找我?”他一边忍不住要说,一边心里惶恐,自己是不是得寸进尺了?自己怎么这么贪得无厌?

  项知岚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请求你的原谅。虽然有点像借口,但我还是想解释一下,我爸去世以后,我接手公司,投入了非常多的时间精力,我一直认为,工作和事业会是我一辈子奋斗所在,所以除此之外的事情,尤其是感情上,真的是越年长越迟钝。我其实想了很久,当时那份终止合同。不过我那时候心情太复杂了,各种事情混在一起,那时候的确是糊涂,没有弄清楚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不过我……不后悔。咱们只有不当金主和小情人,才能平等地成为男朋友和男朋友,对不对?”

  项知岚亲了亲他的鼻尖,笑道:“对不对?我的男朋友,原初先生?”

  原初把脸埋进他的肩窝,整个人在轻微颤抖,项知岚的那一块衣服很快被濡湿了,他轻轻拍着原初的背,低声哄着他。

  新年第一天,阳光非常非常好,透过落地窗玻璃,照得满室明媚。

  第十四章“傻子。”

  ?34

  手机架在一边,原初低头切着菜。直播刚开始没多久,他几乎没说两句话,眼睛也不往屏幕看。留言跳得飞快,如果仔细看,除了语气词和感叹号,关键词就围绕在“温柔”“围裙”和“人妻”了——原初身上系了件围裙,还是碎花的。把切好的菜拿去洗的时候,他没忍住瞥了一眼弹幕,顿时觉得耳朵都烧起来了。

  之前做直播,他都是简单穿着恤和短裤,他很烦洗衣服,平时穿的丢洗衣机里洗洗也就算了,做菜他本就不太熟练,油污水渍什么都往身上溅,根本没法洗。原初也不想太浪费钱,就在网上买十几二十块一件的那种,穿脏一件扔一件。昨天跟项知岚去超市买食材准备今天的直播,忽然想到这茬,他还没说自己平日的做法,就被项知岚拖去挑围裙。在一片粉粉嫩嫩的颜色里,原初勉强选了件还算正常的蓝色,回家拆开包装抖开一看,满是小碎花,让他几乎崩溃。

  是个男人大概都幻想过爱人在厨房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场景,那意味着亲密与爱,家庭与责任。现代社会,围裙便有这样的象征意义。它是琐碎生活里无数物品的一件,甚至不必需,但因为种种原因……原初想到这,几乎掐断了手里那枚青椒。他挥去脑海中不合时宜的画面,带着几分羞恼,闷头做菜。

  做菜这件事他坚持了这么久,是因为的确能给他一些安慰。烟火人间,食色性也。在完成菜品的时候,他的成就感和愉悦值会达到最高,而做完之后,关掉直播的一刹那,就像灰姑娘的魔法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下瓦解,他会陷入自厌和沮丧。做得再好又如何,注定只能倒进垃圾桶里。他邀请夏柯航来家里吃饭的那两天状况稍微好一点,但总归兴致不高。

  今天下午项知岚因为工作出了门,正好留时间和空间给原初做直播,不然万一入镜,都没法解释。

  观众调侃了一阵围裙之后,也开始关注到其他方面,譬如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厨房。看到留言在问,原初解释道:“暂时住在朋友家。”说完这句他抬头看了眼屏幕,发现有人刷项知岚的名字,顿时吓了一跳。他只能装作没看到,也不能再过多解释,洗完菜水没滤干就倒进了锅里,结果就是水和油一顿噼里啪啦乱溅,他慌手慌脚地退后两步,拿着锅铲远远地推两下,等锅里的动静渐渐平息才上前翻炒,底下的菜叶边缘都焦了。

  三菜一汤做好,关了直播,项知岚还没回来。

  冬天的阳光很早就沉下去了,原初开了客厅的灯,转了两圈,忍着想把菜都扔掉的冲动。项知岚家的客厅也没装电视,办公桌上留了台电脑,但原初不敢碰,怕有什么重要文件。正当他焦躁万分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背景音有点吵,原初分辨不出是在什么场所,项知岚说:“我看你直播关了,是做好了吗?”

  “嗯。”

  “我这里出了点事,不过马上处理好了,最迟半个小时到家。你要是饿,就先吃点。”

  “我不饿。”

  那边顿了一下,笑道:“行,那等我回来一起吃。”

  项先生是个成熟的、风度翩翩的、成功的男人。在四年前,原初就认识到了这一点。即使自己和他的关系上不得台面,签完那份合同之后,理论上原初应该被随叫随到,但是项知岚从未耽误过他的工作,更别提人格上的折辱。他对待他非常友好。项知岚在工作上精力旺盛,在人际关系上,或许是因为当大老板的缘故,总是亲切客气,你能感觉到他并非要和你交心,但是相处起来是舒服的。而和项知岚同住的这两天,原初又认识到了他的温柔体贴。项知岚其实话不多,此前他们的交流也非常有限,或许是因为关系的变化,这几天项知岚总是时不时逗他一下,有几次搞得他面红耳赤,项知岚却哈哈大笑,像个恶劣的大男孩。原初觉得很奇怪,这样的做法反而让他感到自在了很多。就好像他的温柔体贴只是因为原初是他的恋人,而不是因为他是个病人。

  项知岚回来的时候,原初正窝在沙发上看手机。手机开的外放,配着轻快的音乐,项知岚凑过去看,视频的进度条正好到底,放完自动退出,微博文案是一句话,原初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猛地锁屏,但项知岚已经笑了起来。视频是他的粉丝剪的,把他做直播以来的录屏扒下来,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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