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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我看不见了。”齐卫东把手在身前挥了挥,抓住了他颤抖的手臂,不紧不慢地重复道,“而且,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一辈子看不见也没关系,只要你不再离开。”

  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不能连更请见谅

  黎明前的黑暗

  “你是故意的?喝酒自残?”

  听到齐卫东说出“一辈子看不见”这种话,苏凡瑜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炸开去,胸腔猛烈地起伏着,几乎要被他气死。

  “齐卫东,你是不是依然觉得,你看不见了这件事是有意义的?你是不是还是觉得,正因为你看不见了,你才能遇到我?”

  小时,我有的时候觉得,瞎了可能也不是件坏事,至少它让我遇到了你。

  齐卫东曾经这么告诉他。

  你别这样想,他当时道,如果看不见是遇到我的代价,那么我情愿你一辈子都不要认识我。

  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一番讨论过后,话题便被无限期搁置了。

  “不,我……”齐卫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紧紧地抓着苏凡瑜,生怕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你有没有考虑过,当你这样想的时候,我在你的命运里,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贵人吗?”苏凡瑜停顿了一下,又不等齐卫东回答,飞快地接道,“不,是灾星。”

  齐卫东既心疼他的自我贬低,又委屈地想跳脚,只好用空着的那只手一路摸索,从苏凡瑜的胸口摸到他微微有些起皮的嘴唇,捂住。

  “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你不是!我没有这样想,也没有自残。”说完,又嘟囔道,“我以为那个可以消毒嘛,又没有喝,不信的话,你亲我一下啊……”

  苏凡瑜掰开了齐卫东的手。

  “那你说什么’只要我和你在一起,你可以一辈子都看不见’?”

  在复述完齐卫东那听起来有些瘆人的表白后,他忽然觉得心口像是被烟头烫了一下般,忍不住冷冷地笑了起来,“为了一个你不爱、但是能填补你内心空缺的人,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么?”

  齐卫东呆住了,茫然又无措地张大了嘴,半晌才憋出一句,“什么?”

  为自己鸣不平的忿忿很快散去,苏凡瑜把视线轻轻地落在齐卫东身上,觉得他看起来就像是猝不及防之下,被吹散到空中的蒲公英一般,飘荡着找不到落点。

  “我可能确实错误地低估了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他叹了口气,在大脑弹出“加载失败”的警告前,摇摇头,甩掉了那根加载到到99.9%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的进度条——那根,属于他的爱情进度条。

  “但是等你找到你真正爱的人之后,你就会意识到,你并不真的需要一个不爱的人来填补内心的空缺,而你这么做,对这个人,也是不公平的。”

  “……小时,这话你是哪里听来的?”

  事到如今,倒也没什么不能摊开来说清楚的了。想着,苏凡瑜干脆道,“姜一宁的婚礼上,我亲耳听到你对姜一宁说的。”

  齐卫东忽然快速摸了摸口袋,一无所获后,又开始在床上摸索。

  “你找什么?”

  “我的手机。”

  苏凡瑜并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找到手机又能干什么,但还是沉默地把刚才从地上捡起的手机递了过去,看着他熟练地用语音助手拨通了姜一宁的电话。

  “小钊!谢天谢地你终于联系我了,没事吧?干嘛好端端的失联啊,你他妈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一接起电话,姜一宁便连珠炮似的抱怨道。

  “阿宁,你还记不记得你结婚的时候,我弹了一首什么歌?”

  “哈?”姜一宁被他没头没尾的问题问得一愣,想了半天后,猛地“急中生智”道,“你是还没酒醒吗?还是被人绑架了所以故意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求助?我看过新闻的,有人被带进传销组织之后……”

  “姜一宁。”齐卫东在他说完脑洞大开的猜想之前打断了他,“你赶紧麻溜的回答我,要不然我就把你初中的时候偷偷给萧萧写情书结果夹在语文作业里交上去的事情告诉她。”

  ——这件事情最丢人的地方还不是情书被全办公室的老师围观,而是语文老师在看完情书后,尽职尽责地用红笔给他圈出了十几个错别字和引用错误。

  “卧槽!我这是关心你啊你还要插我两刀?是不是兄弟!”姜一宁大呼小叫地从客厅跑到了阳台,就怕坐在不远处看书的于萧无意中听到些什么。

  “别废话,我就问你,我那天弹完《真实爱情故事》之后,你说了什么?”

  “我说了什……我说你怎么挑了这么个表白前任的破歌儿糊弄我?”对于自己吐过的槽,姜一宁好歹还是有些印象的。

  齐卫东稍微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然后呢?我怎么告诉你的?”

  “你说,这首歌是你参加完一对夫妻的葬礼有感而发的,不是写给前任的。”

  “还有呢?关于这个前任,我是怎么说的?”齐卫东越说越激动,连带着一旁的苏凡瑜也莫名地心跳加速起来。

  “你说……你不喜欢他?只是那会儿正好空虚寂寞冷?”

  “呸,你才空虚寂寞冷,我明明说的是用他填补内心空缺。”

  “不是一个意思嘛?我哪儿记得住你那么多狗屁倒灶的渣渣感情史啊。”

  要换做是以前,齐卫东保管还会怼回去——他和姜一宁在感情这件事情上那就是大哥莫笑二哥,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远还有更重要的事。

  “行了,先这样。”

  说着,他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又去抓苏凡瑜的手腕。

  “小时,你都听到了,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姜一宁吧?”

  苏凡瑜沉默了很长时间。

  但因为他的心跳始终被自己握在手里,齐卫东并没有焦急地催促他回答,只是安静地等待他消化事实。

  过了好一会儿。

  “所以,咳咳,”苏凡瑜被自己起伏不定的语调吓了一跳,赶紧捏住了喉结,以为可以借助外力让自己听起来波澜不惊,但声音里的仓皇却不随人愿,大咧咧地从喉咙口跑了出去,“那首歌,是写我爸妈的?而那句话,也不是在说我?”

  齐卫东拼命地点头,又生怕他自责,急忙补充道,“不过说到底,这还是我的错。是我没能让你相信,除了你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苏凡瑜没有听进去。他听不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当年齐卫东在梧桐树下弹琴的样子。

  “等读懂了庭有枇杷树,才知它亭亭玉立人却无归处”,他默念了一遍歌词,想,这首歌的第一句便引了《项脊轩志》,他当时听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古怪,却最终将其归咎为了自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但实际上,哪怕是撇开感性的认知,他也该觉出问题来的。哪里会有人给喜欢的人写这样丧气的歌词呢?

  可笑如此简单的道理,他直到今天才醒悟过来。

  “我们兜兜转转了那么久,相互折磨了那么久,原来……”他的喉咙异常干涩,每吐一个字都像是踩着声带在沙漠前行一般,“不过是一场误会吗?”

  “小时。”

  齐卫东忽然抱住了他,“虽然命运这玩意儿有的时候很操蛋,但……我在,我一直都会在。”

  他尝试着用苏凡瑜安慰他的办法去安慰苏凡瑜,心里却没什么底气。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之于他,是否一如他之于自己那般。

  “话说的这么英雄,”苏凡瑜拍了拍他的背,“小钊,你知道你在发抖么?”

  被一阵见血地拆穿了内心深处的恐惧,齐卫东的喉咙里猛地发出一声变调的呜咽,“我从来都不知道,那个说’我在’的人,也会害怕。”他说,“小时,我害怕。”

  齐卫东从不是一个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感受的人,但苏凡瑜不是别人。

  他曾经对苏凡瑜说过无数次“我害怕”——因为知道苏凡瑜总是能稳稳地托住他的情绪,所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犹豫,只需要本能地踏进苏凡瑜给他围好的安全区。

  但这一次,苏凡瑜没有告诉他“我在”。

  因为这一句的意义和以往的都不同。他终于意识到了齐卫东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明白了当齐卫东期盼着他说出那句“我在”的时候,他在期盼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坦诚道,“你对我的表白,我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接受,但你随口一句并不针对我的评价,我却会情不自禁地对号入座。我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对不起。”

  对不起,我对你的害怕无能为力。

  听到苏凡瑜的道歉,齐卫东忽然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般,精气神全无,仅靠着最后一点脊梁骨勉强支撑住皮肉。

  苏凡瑜不敢多看他,“我去打个电话给你的主治医生。”

  第69章

  我怎么舍得骗他

  说是要给齐卫东的主治医生打电话,走出门,苏凡瑜才想起来和美国有时差。

  要不是齐卫东身份特殊,他们又何必舍近求远地跑到国外去看病。他在心里第一千零一次抱怨道。

  想起那个古板又不近人情的拉丁裔女医生在齐卫东出院前跟自己说过的话,他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一阵子,走到阳台掏出烟盒,才终于硬着头皮拨了过去。

  电话不出所料地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

  “年轻人,我果然不该把我的私人电话留给你。”对面带着惺忪的睡意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好的只在工作时间联系我呢?”

  “我真的非常抱歉,刚萨雷斯医生。下次来美国,我一定不会忘记给你带辣椒油的,兰州牛肉面馆的那种。当然,加班的费用也请务必寄账单给我。”

  “你这个乳臭未干、富得流油、又该死地讨人喜欢的小男孩儿,你本该告诉我你必须打这个电话,因为这是一个突发情况,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地挂掉电话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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