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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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从伊拉克回来的日子里,他还会做关于战场的噩梦,现在已经许久没有做过梦了。

  如果不借助酒精,他几乎无法入睡;而酩酊大醉之后他会睡得像个死人一样,反而是醒后神志迷茫不清,若非脑袋里宿醉的疼痛时时撕扯,倒还更像做梦一点。

  所以这个时候,他久违地恍惚知道自己在睡觉,躺在一片柔软温暖之中,仿佛身在云端。那些像怨灵一样纠缠着他的往日了无踪迹,他心里一片安然,只想就这样再睡下去,一直这样下去……

  模模糊糊地,他感觉到臂弯里还有个人,背向着自己。这是……这是阿雨。一路找来科西嘉岛的阿雨。

  啊……阿雨。他忽然全身一颤,好似被冷水兜头泼下,方才的心情全变作了苦涩。他想起来了,阿雨告诉他孩子没了,他们的孩子没了,是他害的……

  ”阿雨……阿雨……“他喃喃出声,念着她的名字。他想要对她说对不起,可是那三个字含在舌尖,他竟没有力气将它吐出。他曾经对她有多少爱意,如今就有多少歉意和愧疚,可是他的歉意和愧疚,又怎么抵得上她的痛苦的万一呢?

  他的心早被酒精麻痹得久了,此时忽然像是恢复了知觉。悲伤的痛楚像是一把利刃刺在心口,他微微抖了起来,不由得收紧了双臂,将怀里那个人揽得更贴近自己。

  这时他发现怀里的人并不是阿雨。他嗅到那个人身上的气味,和自己置身其中的云朵味道相同。这味道柔和又干净,他没意识到自己在深深地呼吸,想要把这味道更深地吸进自己肺里,让它充盈自己的四肢百骸……

  闻着这股味道,他想起了另一个人,同时有低回婉转的乐音在他耳畔渐渐响起来了。是大提琴醇厚的声音,如同一只温和却有力的手,抚过他心头,奇迹般地缓和了他的痛。先前的舒适不但慢慢回来了,还唤醒了另一种久违的冲动。

  他想要这股气息。他一直都想要这气息。他想将这味道、这味道的主人占为己有,永远永远在自己身边。他一面这样想着,一面睁开了眼睛。意识仍是朦胧的,只见到眼前短短的发梢扫在那个人后颈上。他凑上前去,轻轻吻了那一段脖颈,梦中的气息扑面而来,太过美好,令他想要尝一尝唇下温暖的皮肤是否也是同样的味道。

  当滚烫的舌尖贴上那片细致的皮肤,怀中的人猛地一抖,黄志雄只觉腹下被他轻轻擦过,竟因他这一下颤抖,刹那间热了起来,叫他不由得挺腰向前,想更贴近那结实的臀部,一边试图再去吻那刚刚被他品尝过的地方。

  然而下一个瞬间,怀里的人像是被烫着了一样,一跃而起离开了他的怀抱。

  黄志雄这时才真的清醒了。他看着曲和急急跳下床去,落地时还踉跄了一下。黄志雄慌忙起身要去扶,对方已经退开一步,一手捂着后颈,耳朵整个红了,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显然是气极了。

  黄志雄心里一片混乱,想着不管怎样该先道歉,可是一抬头就见曲和虽然怒容满面,但那双眼睛却渐渐红了,隐隐显出几分委屈的神色来。

  黄志雄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曲和怒气冲冲瞪着他,忽然一转身走了,片刻后只听得他重重摔上了卫生间的门,自始至终什么也没说。

  曲和冲进卫生间,摸索着把门锁扣上,却因为用力太猛擦伤了手指。他在盛怒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手指上的剧痛,反而用那只手匆忙擦了擦眼睛。又去开了水龙头,把一捧捧冷水浇在自己脸上。凉意和宿醉的头痛一起袭来,他关上水龙头,胡乱抹着脸上的水,才发觉手指刺痛起来。

  他抬头盯着镜子的自己。眼睛里满是血丝,红得触目惊心,他说服自己那是因为前一晚酒醉。

  可是脖子后面被人亲吻过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轻柔的触感,他不由又拧开龙头,捧水去揉搓那处皮肉。冷水打湿他的衣领和背后的衣料,沿着背脊一路滚了下去,令他打了个寒战。

  他开始苦恼了。毕竟被一个男人当作前妻占了点便宜这种事,虽然尴尬,可作为朋友似乎又不该太计较。他在这片刻间已经准备了好几个状似轻松的小玩笑,可以把这件事敷衍过去。然而现在他把衣服弄湿了,好像无法作为他并不介怀的佐证。

  头太疼了。他慢慢在卫生间冰冷的瓷砖地上坐了下来,把脸埋在双膝之间,这下连裤子也打湿了,可他已经无暇顾及。他再压不住心里翻滚的酸苦情绪,只有任凭它把自己淹没。那些小玩笑他一个也想不起来了。现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强迫自己相信,心里那刚刚萌芽就被扼杀的绮念,与这苦涩无关,也与膝盖处的水迹无关。否则他害怕自己再也无法坦然面对黄志雄。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曲和模糊而绝望地想着,自己在这里坐得越久,就越难走出去面对外面那个人。可他聚集不起站起身的力气。

  直到隐约传来一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曲和猛地抬起头来。他侧耳静听了几秒钟,慌忙爬起来拉开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卧室里的床被已经被整理好了。客厅里洒满阳光,地毯上昨晚散落的酒瓶也已经被清理了。

  哪里也找不到黄志雄。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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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莫如云易散

  忍不住写一个,这种梗太老,不免俗套,仓促写就,看官见谅

  发生在两个人在一起之后。

  用番外补上一点点曲教授的过去。

  ——

  【愿你,你爱的人,爱你的人,俱都安好。】

  b:一生守候-王若琳

  黄志雄是被闹钟吵醒的。

  这有点不太寻常。曲和因为有早课,每天都设定好闹钟早起。但他的生物钟厉害得很,总是能比设定好的时间提早五分钟醒来,然后关掉闹钟,轻手轻脚起床,睡在旁边的黄志雄总是毫无察觉。所以早上醒来在被子里甜甜蜜蜜地缠绵这种事,也只有周末才能做。对此黄志雄表示不是很爽,但也没有办法。

  今天早上闹钟响起来时,黄志雄迷茫了十秒钟,才反应过来应该是闹钟的声音。闹钟主人的脑袋埋在被子里,显然睡得正香,不愿被扰了清梦。这罕见的赖床样子虽然可爱极了,但黄志雄想着曲和近半个月来都为了系里一个重大演出忙得早出晚归,关键时刻可不能松懈。他先探手去曲和那一侧的床头柜上关了闹钟,再试图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子里太暖和了,曲和整张脸都红扑扑的。他眼睛紧紧闭着,长睫毛像一对墨色的小扇子;因为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觉得冷了,就努力向着近旁的怀抱里靠。黄志雄看得心里爱怜横溢,不由得低头去亲他的眼睛。

  嘴唇与皮肤相触,黄志雄才发觉他身上的温度比平时高得多。他忙去探曲和的额头,果然烫手得很。曲和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年轻,这些天他忙得休息不好,加上天气又冷,看来是感冒趁虚而入了。

  黄志雄赶快把他用被子包好,先去厨房把昨晚剩下的白粥热了,又把医药箱翻出来,找了体温计和感冒药回到卧室。曲和不知何时已醒了,见他走来,神情恍惚地看过来:“……几点了?”声音哑哑的,一边把手探出被子伸向他。黄志雄把他手握住了,只觉温度灼人,忙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一边说:“别管几点了。你发烧了,今天就在家休息。”

  曲和一听就皱起了眉毛,张嘴要反驳,先咳了几声。黄志雄说:“我去倒水来,你不许乱动。”正要离开,到底怕他不乖乖听话,先拿过体温计给他塞到嘴里,“含在舌下,等我回来。”

  曲和叼着体温计,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话。黄志雄笑起来,揉了一把他睡乱的头发,起身倒水去了。

  电子体温计滴滴叫了两声,曲和正要自己把温度计拿出来看看温度,黄志雄已经回来了。于是曲和一抬下巴,一副坐等人伺候的样子。黄志雄笑着帮他取出温度计,看一眼上面的数字,又把脸一沉。曲和不由怯了,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黄志雄说:“你先喝杯水,等下喝点粥再吃药。今天哪里也不许去。”见曲和又皱起眉毛,又补上一句,“我帮你给导师打电话请假,别担心了。”

  他口吻强硬得很,曲和也确实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全身都没什么力气,于是不再反驳了。乖乖喝了水,又简单吃了些早饭,休息了片刻,黄志雄便把药递来了。那药还是曲和出国时妈妈帮他准备的,此时托在男人宽厚的掌心递到眼前,令他忽然觉得身上虽然难受,但心里暖极了。黄志雄见他不接,忙问:“怎么了?头晕么?”

  头确实是晕的,但曲和笑着摇摇头,接过药吃了。黄志雄松了口气,看着他重新躺下,帮他盖好被子,又说:“你睡一会儿,我就在这里陪你。”

  曲和问:“你不去上班?”黄志雄摇头道:“今天不去了,在家里照顾你。”

  曲和的眼皮已经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可听他这样说,还是把手伸出被子,对方的手指马上握住了他的。曲和轻轻捏了捏手里男人的手,低声道:“下午约了心理医生,不许不去。”迷蒙之中,只觉额上被人轻柔地抚过,黄志雄低柔的声音在耳边说:“你放心吧。”

  于是他放心地任自己沉入黑甜的睡梦里。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待曲和口干舌燥,满身大汗地醒来,天已经黑了。他坐起身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床头柜上是黄志雄准备好的一大壶温水,他一连喝了三杯,才觉得干渴被舒缓了些。他用被子紧紧裹住了自己,望见卧室窗上凝了一层细细的水雾,路灯的光映着大片雪花不断在外落下,原来外面下雪了。

  他忽然想起几年之前,也是这样一个昏暗的傍晚。他发着烧,早上仍然挣扎着去上课,回家来便一头倒在床上。他一个人和衣躺着,脸颊燥热,身上却冷得不住打颤,喉咙里干涸得像是随时可以燃烧起来。他实在无力起身去拿药,手边只摸得到手机。他下意识地在联络人里找到一个名字,拨了出去。

  对方很快接起了电话,口气很是不耐烦:“有事吗?我马上有一个很重要的会,你有事赶快说。”

  他沉默了片刻,尽力压下嗓音中的异样,告诉对方:“没什么事,你忙吧。”

  那个此刻身处大洋彼岸的人,他的妻子,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那时他独自守着他和妻子共同的房子与他们有名无实的婚姻,已经等了她两年有余。室外正在下着大雨,他握着暗下去的手机,定定望着窗上流淌的雨水痕迹,像是无数条泪痕划过眼中。

  现在想来,那也许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他终于下定决心结束这场闹剧一般的婚姻。

  大门开关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惊醒过来。有人走进房来,走动间还能听到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许是人在病中更容易被瞬间脆弱的情绪驱使,曲和认出那人的脚步声,立刻掀开被子,连鞋也没穿就跑出卧室,直冲向那个男人。

  黄志雄刚进门就见一个高瘦的人影直扑进自己怀抱,他完全是习惯性地抬手抱紧那人的腰——另一只手还拎着自己刚买回来的外卖。谁知曲和手脚并用缠在他身上,黄志雄脚下略微踉跄,老腰一挺,到底站稳了。曲和的笑声立刻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他佯作斥责:“真冒失,闪了你哥我的腰怎么办?”

  曲和却没说话,而是把脸颊在他颈侧蹭了蹭,清冽寒冷的气息袭上鼻尖。他撒娇一般地开口:“想你了嘛。”

  这样的情话,曲和并非没说过,但这时语气中不知隐藏了些什么情绪,令黄志雄心头一酸,下意识放轻了声音:“怎么了?”

  曲和在他脖子边上摇了摇头,抽了抽鼻子问:“什么香味?”

  黄志雄笑了,微微侧过脸去吻他的耳侧:“我买了你喜欢的那家馆子的海鲜粥。老板听说你病了,还把自家炖的汤分了我一大碗给你吃。”摸摸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又说,“你去添件衣服,我把吃的放好。”

  曲和却不放手,又摇摇头:“我出了一身汗,先去洗澡。”

  这次黄志雄笑出了声,把鼻子挨在曲和耳后的皮肤上:“我又不嫌弃你。”

  男人的声音太过温柔,曲和莫名地湿了眼眶。他怕对方看见自己流泪会担心,把手臂收得更紧,脸也埋在他肩上。一片黑暗之中,只觉黄志雄吃力地屈膝,腿上的肌肉都在抖个不休;他把袋子放在地上,两手一起环抱着曲和,又费力地站直了。

  曲和的赤脚有些冷,黄志雄的手臂有些发酸,但两人都希望这一刻时间静止,可以相拥到天长地久。

  

  第9章

  b:绅士-薛之谦

  曲和尽管因为宿醉头疼得厉害,但吞了两片止疼药,还是如常去了学校。傍晚回家时被咖啡屋的老板娘在楼下拦住,一边塞给他一袋新烤好的玛德琳,一边四下打量:“你朋友今天没来?”

  曲和掂着那一纸袋甜食的分量,知道是给两个人吃的。他心里难受,不答老板娘的问题,只是把纸袋递回去:“谢谢你,可我不大吃甜食。”

  老板娘笑着一拍他:“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吃的,也给你朋友吃。”说着一脸得意地一指纸袋,“他很喜欢的,你尝尝看,也会喜欢的。”

  曲和原本不愿听人不断提起黄志雄,但听到这里,到底止不住好奇:“他喜欢玛德琳?你怎么知道?”

  老板娘瞪圆了眼睛:“你不知道?他没有告诉你?”见曲和愣愣地摇头,不由感慨着点点头,“做好事不留名,他可真是个绅士啊。”忙一五一十地把前情说给曲和。原来黄志雄一直坚持不进咖啡屋,只在大门边等曲和,但那一天有小混混来咖啡屋闹事,他正好在一边,就帮忙赶走了闹事的人。

  老板娘眯着眼睛回忆当天的事,一副不胜唏嘘的样子:“其实我当时也吓到了,他下手有点太狠了。我们都有点害怕,幸好我丈夫最后把他拉开了。后来他就一直坐在你门边喝酒,我们问他什么,他都不说。喝醉了,我说让他到店里休息,可他硬要等你回来。后来我丈夫帮你把他带到楼上,我才放心了。直到你告诉我们他生病的事,我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戳戳曲和抱着的纸袋,接着说,“第二天我为了谢谢他,请他喝了一杯咖啡,这次他没有拒绝,还夸奖我的玛德琳好吃。真是个温柔的绅士啊!”

  曲和答不出话来,只能勉强牵动嘴角,挂出个还算礼貌的笑容。他无法对老板娘解释黄志雄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只有无奈地带着那一袋甜食回家。

  他提不起兴致准备晚饭,就从纸袋里拿了一只贝壳样的小蛋糕来尝。谁知才咬了一口,就甜得他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赶快丢到一边,也没了食欲。

  当晚曲和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拉琴,心里也是空荡荡的,他想这应该是因为自己的胃也是空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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