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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丝竹管弦顷刻收住,敲击声在鼓面打转,鼓点由疏到密,由钝到脆,舞者中央一人横抛出长袖,雪色长衫应风褪去,独留一身衣红胜火。舞者双臂高举过顶,逐步攀升,次次回落,转头定格那瞬,一切杂音都被压在舌根,那些人只听见自己喉头的呜咽与胸腔的共鸣。

  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张戴了彩绘面具的脸。

  舞者软软向后仰倒,在惊呼声中稳住身子,提起裙摆腾地飞旋,宛如一只冲天云雀。她的步态随鼓点时而低缓时而激昂,如醉酒般随心所欲,又如飞鸟掠水,双脚与地绝不过多粘连。向后甩出身子,长袖翻飞势要上九天揽月。

  鼓声戛然而止。

  舞者犹如被抽去魂魄,颓然倒地。

  席间一片哗然。

  看客们按捺不住担忧焦急,多数起身离席想上台一亲芳泽。

  箫声骤起,一再重复单调的曲调,狠狠碾过所有人的心。舞者半跪起身,似诉求,似索取,如树般生长。纤指抚过面具落于颈间,又高扬至极点,她望着指尖忘情地旋转,直至曲终。

  待她身影淡出视线,众人方才如梦初醒。

  刚刚那是云胡舞,如假包换的云胡面具舞哇!

  祁司星回过神来,跳上凳子拍手叫好,问道:“起舞的红衫女子是何人?”

  宫人颇为得意:“此乃我朝靖懿公主。”

  靖懿……

  他反复念叨着,露出一颗虎牙。

  陈全讶然:“看小储君那模样怕是对公主一见钟情,这回是国相大人多虑了。”

  苏凰埋进臂间装醉,暗道:这出戏究竟要唱成什么样?

  公主不善舞技是真,公主拒婚是真,公主出逃是真,那么台上的“女子”是……

  他知晓原弘靖安排之意,那人也不会不明白,按他俩人的兄妹情分,怎会亲手将公主推下“火坑”?

  他蘸酒画个大圈指代太子、画个小圈指代公主,将其以线相连,二者共同所指:姜后。

  他将酒杯倾倒,满桌汤汤水水一塌糊涂,借更衣离席。

  是姜后。自始至终原卿越所针对的,只是姜后。

  ☆、第19章

  先是假意迎合断其后路,此时再将公主夺走无疑是要了她的命。

  “原以为你会多少顾及亲情。”

  红衫“美人”临窗正托腮出神,懒懒回过头,发上珠翠乱坠,泠泠作响。面如冰雪,两颊飞霞,朱唇皓齿,额间一朵五瓣梅鲜红欲滴,叫人移不开眼。才设法脱身即被捉上船游湖,满身妆饰还未来得及换下,故有些郁闷。

  “青岐强盛富饶,储君虽年少,总好过委身老蕃王。”

  “按皇帝安排,公主本可不必出嫁。瑞王与姜后,抑或你与姜后之间有私仇,牺牲公主报复未免太过残忍。”

  “残忍?这个词从苏相口中说出真是讽刺。当真不愿公主和亲何必逼迫她献艺?私仇更是谈不上,事态发展不正如苏相所愿么。”

  “也是。”苏凰向他伸手,一把拉进怀中坐下,揉捻着珠钗上垂下的流苏,“今夜实在叫我万分惊喜。这副模样也很美。”

  “苏相若是喜欢,今后我天天如此装扮……”

  “不必勉强。我在意的是原卿越这个人,并非贤王,更不是什么‘倾城舞姬’。”

  他捏住原卿越的下巴,拇指来回摩挲着他的嘴唇,就这么笑吟吟地望着。

  “苏相当真喜欢我么?都是逢场作戏,何必呢。”闻见一身酒气,他不禁皱了皱眉。“又是酒后胡话,寻人开心。”

  “想听实话?”苏凰双手往脑后一抄,换了个舒服姿势歪着,“实话是,我也不清楚。我知道你始终不信我,有许多事瞒着我,甚至于骗我、利用我,但我想见你,想见你笑,想让你求我帮忙,忍不了旁的鱼虾杂碎围着你转。只是这样,算得上喜欢么?我不知道要有怎样的喜欢才足以与你相配。”

  皓月当空,水天一线。

  船只摇进湖心,忽地一下震颤。

  “那么你呢,你喜欢我么?”

  原卿越摇头。

  苏凰笑道:“我就知道。”却抽下一根簪子塞进他手中,紧接着脱下外衣罩住他,不由分说紧紧将他搂在怀中。

  “别怕,我在。”

  怕什么?

  怎么了?

  黑暗中燥热异常,他被抱着翻滚、被压在身下。耳畔似有羽箭略过的“咻咻”声,打在船身上像极了今晚的鼓点。然而他只能听见紧贴着的心跳声,打在心上像极了今晚的鼓点。

  响声渐停,周身一片死寂。他推了推苏凰,对方“嗯”了声作为回应。

  粗暴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哥,这两个人还活着。”

  “拖出去。”

  他们被迫分开,一同丢出船舱。原卿越回望一眼,整条船密密麻麻扎满羽箭,船夫尸体就躺在不远处,苏凰右肋被箭矢刺穿、身上各处皆有不同伤痕,而他,安然无恙。

  面前两位身着夜行衣的莽汉。

  一人问道:“你是哪个?原卿越?”

  苏凰摆摆手。

  “啧,难办。这趟只捉了个苏凰,一旦死讯传出,原卿越还不逃了?倒霉啊,还以为两人在一处,没想到是私会女人来了。”

  “罢了,逮着一个是一个,反正钱也给了。大不了就说……说让原卿越给跑了。”

  苏凰冷笑:“两位好汉原是专程来取我性命,可惜贤王殿下今晚并未赴宴,否则这会儿必然是和我一起的。嘁,勤勤恳恳做官,死了还没个垫背的。”

  “贤王殿下是什么东西?你是当官的?难怪惹了不该惹的,反正你也跑不了了,这么跟你说罢,有个财主付了一大笔钱请我哥儿俩做了你们,拿人钱财□□,能消一个是一个,你下去后可别怨我。”

  苏凰哆哆嗦嗦一拜:“苏某甘愿受死,但恳请两位好汉饶我夫人性命。我纵然有错,可夫人是无辜的。”见两人犹豫不决,又道:“对方买的只是在下与原卿越的命,好汉若觉得为难……苏某在大丰钱庄有点积蓄,两位可持此信物任意取用。”

  莽汉接过信物,假意咳嗽几声:“干我们这行的虽然不光彩,但有职业操守,也通人情。你俩有什么话抓紧说,别耍花样。干完你这票我兄弟俩可算是能收手了。”

  “多谢大哥。”

  苏凰偎在原卿越怀里,虚弱一笑,压低声音道:“还好你不喜欢我,否则我俩一个也活不了。”

  “……”

  “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家里收着,你回去后找小涛拿钥匙……那些连同宅子都是你的,替我照顾好一家子人。”

  “……”

  “不……回去后先去找舒谐,就是那位定远将军。把一切告诉他,他能护着你。这两个与宫里没有关系,背后指使那人做得干净,但我心里有数……”

  “别说了。”

  “这条路太过危险,瑞王保不住你,也别想他能真心待你。我……呵,以后凡事小心,如果可以,就撇开一切,做你的悠哉王爷。”

  “别说了!”

  原卿越死死盯着他,全身僵冷。

  “你在说什么胡话?就这么放弃了?想想怎么逃啊!为什么要向我交待后事?你自己的东西、自己的人凭什么要我替你管?你说过要护我周全,现在想撇下我?信不信我回去后倒戈帮助我父皇!”

  苏凰尽力一笑:“这样……也可以啊……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卿卿,活着真好啊……”

  “别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你说这么多我根本记不住。”

  “那你只要记着一件事……我喜欢你,我爱你,保重……”

  ☆、第20章

  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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