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实话吗,”花京院抱着他的火烈鸟枕头。夜间的灯光柔和,他透过镜片可以模糊地看到书桌上没有画完的稿子,咖啡杯,和他新买的小花瓶。店主说是明治年间烧制的,细颈玻璃瓶,瓶底还有密密的小气泡,放在阳光正好的地方可以看见折射出来的彩虹。他加了水,折了一支寒山茶插在玻璃瓶里。一抹静谧的红停在他的桌子上。
可惜的是,他的瞳孔有先天的缺陷,夜间视物会失去辨识度,画面像脱落了色彩,发暗发灰。
“承太郎先生,如果不是你,换成其他人,像您说的,只要合适,我都可能和他结婚。”
“但是现在是我在你面前,我答应过你,不会勉强你。所以你可以试着不那么警惕,”空条承太郎听到他呼吸的声音,花京院那里很安静,静的他能听到男人不安的心跳,他的手指抓在毛绒绒的物体上,摩擦的声音。
即便他们接过吻,他抱过这个柔软的,他像一只莹润的蚌,他稍一离开男人就会紧紧地闭合外壳,拒绝接受外面的日光。
“承太郎先生为什么会选择我呢?”花京院看着黑暗里不清楚的物体,灯光包围着他,夏末的蝉鸣褪去响亮的聒噪。花京院住的房子外面有树丛,仍然听得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偶尔一阵。大多数已经抱着卵死在了土壤里。
“我说过,如果是你,我愿意。”空条承太郎道。
“承太郎先生不困吗?”花京院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不困。”空条承太郎说,“你困了吗?”
“我睡不着,”花京院老老实实交待。
空条承太郎想了一下快速助眠的方法,牛奶,香烟,都不合适花京院,于是他问男人,“我给你讲故事?”
“从前,在埃及街的一栋房子里,住着一只几乎陶瓷做成的兔子……”
第2章
当他说念道,“内莉说,‘眼睁睁地看着你所爱的人在你的面前死去却毫无办法是件可怕的事——最坏不过的事。我夜里做梦老是梦见他’,”花京院那边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
空条承太郎合上童话书。
夜色寂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他听到花京院的呼吸声,绵软匀长。
柔和的光亮撒在男人白皙的侧脸上,他抱着怀里的火烈鸟抱枕睡着了。
婚礼当天的天气很好,瓦蓝的天,玻璃窗外是蒸的像牛角包似的的云。场地布置都是空条承太郎和他商议过的,到了教堂里,才真正感觉到圣洁庄重的热闹氛围,他的母亲和父亲坐在一起,何莉女士和空条先生也在一边,笑容温柔,眼含热泪。
花京院穿着一身白西装出现在他面前时,空条承太郎还是被水晶灯下华丽的美人晃了眼。花京院很少在他面前盛装打扮,他是自由插画师,外出采风都是披上外套,背个包就能出门。牛仔裤下两条修长的腿,显得明朗干净,日光正盛,他在空条承太郎心里的形象就是不太像成年人的成年人。表面上看起来冷冷的,其实内里柔软雪白,对他是好奇的,有股天真在里头。
让人爱不释手。
跟花京院在一起的感觉是自由的,男人的性格随和,爱好不多,打游戏倒是一等一地专注。空条承太郎和他玩过几次,他陡然亮起来的眼神很叫人心动,让空条承太郎想起另一个童话,眼睛里有宝石的小王子。花京院不知道,只有亲密的旁观者才瞧得见这个人骨子里是多可爱,稚嫩又赤诚。
婚宴过了半旬,推杯换盏的客人不少。花京院的朋友不多,银发美国人和他的关系交好,空条承太郎头一次看到他有真心的微笑和无所顾忌侃侃而谈的一面。
研究所的同事几乎都来了,他要结婚的消息像惊天大爆炸传遍了全研究所,连所长都惊奇地想见见这个让空条博士坠入爱河的是何方神圣。
花京院挽着他的手臂从一众贺酒的人中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颇有些熟悉,他疑心自己看错了。恰好空条承太郎也被何莉女士叫去,他一个人站在繁复的人声嘈杂中,仿佛这人潮与他无关,尽管这些人确实是因为他和空条承太郎而来。
有承太郎先生的同事前来道贺,和花京院聊了几句,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被看出紧张的情绪误以为是激动,得到两位十分般配的祝福。匆忙赶来现场的还有承太郎先生的小舅舅,顶着猫王造型的男人脸上挂着大喇喇的灿烂笑容,把花京院从不得已的酒局中解救出来。
“花京院先生还真是不擅长应对人多的场面呢?”东方仗助递给他一个盛满樱桃的果盘。他的身高刚好挡住了花京院的视线,把吊灯下璀璨夺目的光辉都掩映在身后,只留下红发男人清静的狭小空间。甚至离花京院的距离都恰到好处的保持既不亲近也不远离的姿态,从外人的角度看来也只会以为花京院在和他聊天,不会再刻意叨扰。
“嗯,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人,”花京院对他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仗助君,方便这么称呼您吗?”
男人羞涩地笑了笑,露出两排白洁的牙齿,他笑起来要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真挚的多。
“叫我仗助就好了,承太郎先生也是这么叫的。”东方仗助道,“花京院先生今天很好看。”
“是真心的哦,我觉得你和承太郎先生看起来都特别耀眼,一定会是很幸福的夫夫的,”东方仗助补充道,他往嘴巴里塞了个小蛋糕,面前有些放不开的男人像承太郎先生事先关照过的那样,可能会在婚宴上遇到麻烦的事。他不擅长应对热闹的场面。从刚刚的情形看,花京院也是在努力地想要做好一个的职责。
“花京院先生不用担心,也不用太过紧张哦,其实换成是我,我是说换成我结婚的话也会很紧张的。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啦,比如发型有没有保持好,西装帅不帅,这是很重要的事,从此以后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了。有自己的小家也是很让人期待的未来哦。”
他的语气可爱真诚,仿佛真的要结婚那样,很认真地在说自己的事。东方仗助也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明亮的圆眼睛,鼻梁挺直,眉眼间是和空条承太郎有几分相似的坚毅,年轻人的表情太过生动活泼,那点又轻又薄的锋利都化成屋檐上的雪,被东方仗助的热量融成轻松愉悦的空气。
他有这样的魅力。
“仗助有喜欢的人?”他忍不住问道。
东方仗助的鼻尖一红,高大英俊的男人居然脸上浮出微红的彤云,好像那种害羞的大型金毛。“是有啦,正在交往。我也希望能像你和承太郎这样,请我们的好朋友来参加婚礼。不过我们的婚礼应该不会太奢华……”
“花京院?”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花京院从和东方仗助的闲聊中抬起头,他的呼吸微微一窒。
还是男人帮他打破了这份尴尬,“新婚快乐。”
他用酒杯碰了碰花京院手里的高脚杯,红色的液体轻轻摇晃,花京院对他笑了下。他不合时宜地想到这个人还是像记忆里那样处事圆滑,八面玲珑,像戒指上打磨精巧水钻,无论是那里的灯光一照都能闪光,剔透晶莹。
“谢谢,没想到你会来。”花京院道,“这位是东方仗助,承太郎,”他顿了下,省去先生两个字,“承太郎的小舅舅。”
“这是我大学同学,设计系的学长。”
东方仗助弯腰和他握手,“你好。”
男人转头看着花京院,“当然会,你的婚礼。”他的声音稳妥而低沉,保持着和众人一致的笑意,看向花京院的眼神却有一丝温柔的凝滞。
花京院大学时期唯一暗恋过的男人就是眼前的学长,学长成绩优异,他们的接触不多,只有一次野营活动时,花京院喝多了,和他坐在外面看了一晚的星星。他靠在他身边时似乎告白了,这段感情无疾而终,他既没有得到答案,生活也没有因此变化。
因为男人很快就出国了。
这些年都没有再联系,他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但是再见到面难免唏嘘,他心底一动,想到那时的天空。夜幕漆黑,星光凋零。他的眼前却蓦然出现空条承太郎的眼睛,他的瞳孔幽深,暗绿的光影闪烁,好像凋落的星辰都在男人的眼底,他看着花京院时总会让他脸红,慌乱,失措。
他想起那个吻,他没有和承太郎说过,那是他第一次和别人接吻。
在承太郎的指导下,他做的很好。他唇瓣摩擦过男人丰润温暖的嘴唇,他闻到p皮肤上热烈的气味。承太郎为他可以控制了信息素的浓度,空气里只有淡淡的暖热气味,干净温和。
所以他才会毫无防备,接受了他低头靠过来的唇。
他们碰在一起,温柔地含吮对方。
花京院因为回忆而燥热脸红。
却被男人误解是自己突然的问候使花京院尴尬,“我向很多同学打听过你的联系方式,但是大多数人跟你都不是很熟,毕业后你搬了家,我也因为工作的事很少回国。收到请柬很意外,恭喜你。”
“都过去很久了,没什么要紧的。”他握着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你真这么想?”男人看着他,眼底流动着落寞似的情绪,他的神色和那张漂亮的脸实在不相称。
花京院喝的酒已经有些多了,胃里火烧火燎的灼热感像是某种缓慢发作的毒药浸透他的血肉,他借着酒意染红的勇气道,“是。因为我很喜欢承太郎,他对我很好。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幸福的事。”
他想伸出手去抓牢觥筹交错中如梦似幻的幸福,耳根微微的刺痛感提醒花京院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啊。真是不害臊,承太郎先生听到这么赤裸的告白一定会笑他的吧。
他的脚底滑了下,踩到地毯上谁洒的酒水。
男人下意识地伸手扶他,伸到半空的手落了空。
花京院的身体歪倒在另一个穿着优雅的男人身上,有些熟悉的气息,没来由地叫人心安。他的眼皮浅浅地阖着。
看到身后的东方仗助对他眨了眨眼。
“嘿,不用客气!”他对花京院笑。
男人伸手揽住他的腰,修长的手指抚过他额前晃荡散乱的发丝,花京院才看清楚是空条承太郎。
的眼睛红通通,他闻到花京院身上浓香的酒味,东方仗助这小子让他看个人都看不好。花京院的酒量不好,他对陌生男人微笑道,“您好,典明不太舒服,打扰您了,我带他去休息间。”
花京院抓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空条承太郎低头摸了摸他热烫的脸。他只知道男人不能喝太多酒,花京院夫人提起过,他的酒量不太好,而且喝多了会发小孩子脾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到第二天才会醒过来。
这个反应和花京院夫人说的不太一样。
只是紧紧攥着空条承太郎的西装袖口,红着脸不准他离开。
他蹲下身问他,“你还认识我吗?”
“承太郎先生。”
花京院小声说。
“感觉还好吗?”
“脑子里晕乎乎的。”
“头疼吗?”
“不疼。”花京院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虽然他的身量不重,毕竟是成年人的骨架,整个人扑上来的时候还是让空条承太郎踉跄了下,他反手撑在沙发座上。
花京院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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