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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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重点里面,也不全是安分的好学生,总有几个心思活泛、被老师视作麻烦的男生,程真的一个室友就是其中之一。他经常翻墙出去上网,或者从租书屋借回些不可描述的漫画,每次都被其他室友抢着翻阅。

  程真也看过那种漫画。

  他在医书上见过裸露的人体,从没有过任何想法,漫画里的图片却让他有种陌生的冲动,想要攻击、破坏,也想把什么人死死箍进怀里,填满内心的空虚。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程真做了每个青春期的男生都做过的事。

  潮热散去的疲倦里,他又想到夏宇。

  他是不是也看过这种漫画?在夜间也做过相同的事?他那个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程真被自己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想下去。

  节假日和周末,程真很少回家,大部分时候,他都去医大看夏宇。

  他们心照不宣地背着家长见面,仿佛这是见不得人的事,但他们在一起,只是看书学习,夏宇有没完没了的书要背,程真则在一旁刷题。

  他们做过最放纵的事,也不过是在大学附近的小吃街闲逛。程真对吃始终没什么追求,大概是小时候被医院食堂和母亲的厨艺摧残了味蕾,以至于夏宇带他去吃什么,都觉得是人间珍馐,每次回学校,至少一个星期都食不甘味。

  那时有手机的人不多,大多数人都有张电话卡,校园和街边有很多公用电话,插上卡就能用。程真给家里打电话总是言简意赅,母亲的担心和嘱托,他总是回以六字箴言——知道、没事、还行。

  对夏宇,他就没这么简约,语言之丰富,几乎要回到小学时代。程真没什么烧钱的爱好,也不在意饮食,省下的钱全都用来买电话卡,隔几天就给他打一通电话。好在夏宇有部诺基亚,不用去宿管的房间接电话,否则他一定要被管理员大爷拉进黑名单。

  夏宇的室友总是调侃他,有女朋友也不带来给他们见见,可他们却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走近。每个节假日,他也不和他们出去玩,总和一个背书包的男孩泡在自习室和图书馆。那个男孩,夏宇只说是他弟弟,并不解释他们外貌的差异。

  同学臆想出许多戏剧性的故事,却没人敢找他确认,但他们在一起写作业的举动,在同学的玩笑中,却成了不折不扣的“变态”。

  当然,变态的快乐,他们也理解不了。

  程真也会拿这两个字揶揄他,夏宇总是一笑了之,然后把心中的波澜压得更深。他知道,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心中一角,他完全当得起变态这两个字。

  元旦那天,程真没有回家,夏宇也没有。

  常青在电话里把程真埋怨一顿,只得理解他“专心学习”,再三嘱咐他不要太累。程真心虚扯谎,挂上电话就冲向公交车站。

  夏宇的班级组织了一场小型联欢会,请了几个外班的同学,程真抱着一书包零食,也蹭在教室里围观。每个人都被要求出一个节目,不求专业,只要热闹,与其说那些是“表演”,不如说是“现眼”。大家互相嘲笑,也互相鼓励,气氛颇为欢快。

  程真一个节目也没看进去,因为夏宇坐在旁边,不时发出难得的笑声,他靠近他的半边身子,都被这笑声烤热了。

  “怎么了?”夏宇觉察到他的目光,转头看他,脸上带着残留的笑意。

  程真吓了一跳,薯片洒了一地,他慌忙俯身清理脚下,躲过那双让他心脏狂跳的眼睛。

  “夏宇!夏宇!”

  大家开始撺掇夏宇上场,都很期待他“变态”行为之外的表现,程真刚缓过那阵悸动,在他们的喧闹中,又开始心律不齐。

  夏宇站起来准备上前,走到一半又折回来,扶着程真的肩:“来,跟我一起。”

  “我?”程真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顺从地跟了过去。

  夏宇顺手搬了两把椅子放在教室前,让他坐在自己旁边,朝观众笑了笑,用俄语唱起《山楂树》。

  “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的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厂在远处闪着光……”

  他捏了捏程真的手,微微点头,程真就忘了呼吸,只看到他的口型在动,耳中是巨大的轰鸣,直到他唱完第一段,才反应过来。

  他听见夏宇小声说“你会唱的”,便清了清嗓子,也用俄语跟他一起唱第二段,夏宇却把歌词换成了中文:

  清风吹拂不停,在茂密的山楂树下

  吹乱了青年钳工和锻工的头发

  茂密的山楂树,白花满树开放

  你可爱的山楂树,为何要悲伤

  白天车间见面我们多亲密

  可是晚上相会却沉默不语

  他们勇敢又可爱,全都一个样

  亲爱的山楂树,要请你帮忙

  最勇敢最可爱的到底是哪一个

  亲爱的山楂树,请你告诉我

  ……

  程真的黑眼睛一直落在夏宇身上,那双蓝眼睛也不时和他对视,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有勇气,用这样的眼神注视彼此。

  他们的声音一个低柔,一个清澈,两种语言交织在同一条旋律里,却让人觉得,没有什么能比这样更和谐。

  歌声停下许久,观众才反应过来,拼命地起哄:

  “谁最勇敢啊?谁最可爱?”

  在那阵哄笑里,程真被夏宇揽着肩膀,一脸冷静地走回座位。他心脏早已跳出胸腔,再坚持一秒钟,就要当场失去意识。

  肩头传来尖锐的疼痛,程真的骨头都快被夏宇捏碎了,他这才发现,那个人也是强作镇定,不比自己好到哪去。

  那天晚上,大家一直闹到半夜,程真回不去学校,就和夏宇挤在同一张铺上。

  在最放肆的梦里,他也没想过和他睡同一张床。程真背对夏宇,微微蜷起身体,拼命掩饰生理反应。

  “一切物体总保持匀速直线运动状态或静止状态,直到有外力迫使它改变这种状态为止……物体的加速度跟物体所受的合外力成正比,跟物体的质量成反比,加速度的方向跟合外力的方向相同……两个物体之间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总是大小相等,方向相反,作用在一条直线上……”

  “你念什么呢?”

  夏宇的声音又热又痒地吹在他颈后,程真的努力顿时失效,头顶着墙,欲哭无泪。

  其他人都在熟睡,只有这两个人,迟迟无法入眠。

  也不知是宿舍的暖气烧得太热,还是更灼人的身体就在旁边,程真的热汗一身又一身地出,快要把自己蒸到脱水。

  夏宇靠着床栏,冰凉的铁管也没能让他冷却,同样在燥热中煎熬。

  几乎是同时,两根禁忌的线同时绷断。他们翻身转向彼此,滚烫的额头撞到一起,眼前都炸开一片金星。

  晕眩退去,身体的躁动也凉了下来,夏宇揉着程真的额头,轻轻笑了笑。

  程真又蜷起身体,头顶着夏宇的锁骨,那点胆量早已化为乌有。他呼吸着夏宇的味道,不久,困意就涌上眼皮,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夏宇一动也没动,他抬手给程真掖了掖被角,顺便搂住他的肩膀,棉被之下就是他光裸的皮肤,他必须止步于此。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像程真这样,毫无保留地对待自己,他应该珍惜,而不是占有。

  他想到许多年前,父母是如何彼此防备、锱铢必较,睡在同一张床上,却觊觎对方的学术。多少个夜晚,他都在他们的争吵中醒来,又在失眠中捱到天亮……

  程真的呼吸平静而绵长,温柔地叩击着他的胸膛,透过薄薄的背心,渗进皮肉和骨头,捧起他孤独的心脏。

  夏宇低下头,那头倔强的短发轻轻戳在他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在程真的发梢上,落下珍而重之的吻。

  ——————

  14距离

  程真对那个潮湿的清晨印象很深。

  他还记得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夏宇的面容占满视线,他和他额头相抵,浓长的浅色睫毛在轻轻颤动,温热的呼吸吹在脸上,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几厘米……

  程真感到鼻腔一热,血流了一嘴。

  夏宇在他的忙乱中醒来,准确地按住他的鼻翼,另一只手从枕头下抽出卫生纸,给他擦脸。

  程真用手肘撑着身体,任他在自己脸上忙碌,乱飘的眼神落在夏宇手边那包纸上。一想到他和自己一样,也在枕头下放纸,就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没见识地暗笑起来。

  然而没等笑意扩散,他就发现一个难堪的事实,那个潮湿的秘密,很快就要暴露在夏宇面前。

  怪就怪这个暧昧的距离,比他所有的梦都要命。

  夏宇的室友还在酣睡,他止住程真的鼻血,却没打算起床,保持着那个姿势,动作说不出地僵硬。他们在铺上紧张地对视,仿佛都藏着难以见光的秘密。程真脑中火花一闪,蓦地掀开棉被,就见夏宇翻身跃下上铺,赤脚跑到门口,拉开衣柜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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