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程佚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在池玉失踪时他发的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消息。
三年夫妻,如同池玉能精准踩中壮狗痛脚,程佚反击起来也不是好欺负的,好不容易升温的感情就这样跌回冰谷,程佚心里害怕又委屈。
池玉会怎么处置他?会把他的狗鸡巴割掉吗?
当时他只是太惊慌,不是真的要忤逆主人。他嘴上叫嚣得厉害,充气娃娃没打算真买。
“嗯呜……”
壮狗哆哆嗦嗦的样子令池玉眉头紧锁,一脚把人踹下床。程佚没有反抗,大只笨重地跌在地板上。
“嗯呜呜呜……”
窝囊在双腿间的狗鸡巴果然吓尿了,好在池玉判断够快。壮狗对突来的意外毫无防备,更别提转圜办法,只能不断埋怨自己蠢笨,听天由命等候主人的裁决。
破天荒的,池玉没有继续怒喝壮狗。他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失禁的程佚,空气里混合着男人吸鼻涕的狼狈声音。
“给你三句话机会。”
池玉冷淡声音在昏暗卧室里响起,充满不容违抗的压迫性。
程佚连爬起来好好跪着的气力也没有,他宁愿被池玉暴躁的怒吼鞭挞,像个没有理智的原始人类。
能动手解决的矛盾明显轻松多了,真等到池玉恢复智人身份和他面对面深谈,反到说明问题严重。
壮狗微微张开嘴巴,被鼻液堵住的鼻腔不能提供他充足氧气吸入。他嘶嘶抽气,眼泪顺着脸颊划过。
池玉抱着手臂,沉冷等待,尽量让自己耐心。
“对不起老婆。”程佚不敢看他,偷偷抹着眼泪,他害怕这份静谧,害怕说错一个字失而复得的爱人会离他而去。
说话时牙床都是颤抖的。
“没有,没有买。”
“怕老婆丢掉我,才故意那么做,想要引起老婆注意,嗯呜呜呜……”
贱狗抽噎着,血淋淋地剖析内心深处最卑微可笑的想法。池玉保持着抱臂姿势,眼神审判。
沉默的一分钟冗长无比,全世界似乎只剩下程佚恐惧的啜泣和骨关节相互磨蹭的咯吱声。他如坠冰窖。
池玉坐在床边,终于理清楚思路,他当时被设计拍下相亲照片,接着被抓走关在医院。从程佚的角度看,他和女人接触,然后断联,蠢狗胆子小,有点风吹草动都慌得不行。
至于相亲结果,铁定已经被某些卖友求荣的狗腿子添油加醋发给程佚看。
“又是陆风给你吹了什么风吧?”池玉酸唧唧地说。
程佚抖着肩膀,小幅度挪着身体,吞慢凑到他脚边,蹭他小腿示忠:“我只爱老婆,我没有信他的话的,只是很害怕。”
“老婆会不会嫌弃我没用……嗯呜,那个女人漂亮又有钱,狗狗除了贱屌和贱屁股,什么都比不上她。”
壮男人委屈地蜷缩在妻子脚边,颤抖,诉苦,动作足够小心,还是不慎将泪液蹭在对方光洁腿肚子上。
池玉越听越迷惑,程佚说他害怕。这有什么好怕的,他们结婚了,关系也稳定,彼此都对异性没有感觉。
偏偏程佚的伤心绝望如此清晰,最后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抱着他的腿哭泣来,甚至让池玉有种错觉,程佚内心深处真的认为他会抛弃现有的婚姻,去和不爱的女人结婚。
这念头让他烦躁,一开始嚷嚷着要离婚的是程佚,到后来捕风捉影的也是程佚。
他印象里程佚永远乖巧诚实,现在倒是越来越口是心非,还学会屡次挑衅他,以拙劣方式引起他注意。
池玉想不通。
他当然想不通,因为他默认只允许自己能这样蛮不讲理,放到其他人身上是无理取闹。
如果不是他数年时间都如此折磨程佚,脑袋空空的笨狗又怎会模仿他的行为方式,尝试和他沟通?
事实证明,以牙还牙不会得到和解,只能加深误会。
池玉不断深呼吸,头又开始痛了。壮狗抽抽搭搭的,哭得他心烦意乱。
“行了,起来。”池玉用脚踩了踩男人宽厚肩膀,不太重,只做提醒,“把地板拖干净,狗鸡巴洗好。”
程佚一愣,眼巴巴看着他。
“老婆……不打我吗?”
这话说的,池玉啧舌:“皮痒?”
程佚想了想,哭丧着脸哀求:“老婆还是打我吧,我心里不踏实。”
池玉一脚踩他脸上,碾压,嘴里呼哧呼哧喘息:“犯贱是吧。滚蛋。”
一天天的,把他当成免费劳动力吃自助餐。
程佚光着屁股蛋,勤勤恳恳把地板拖了,喷上空气清新剂。打扫完,简单冲洗一番,浑身湿漉漉站在床边。
池玉点开了灯,困意全无。壮男人低着头,双手紧张绞握在身前,粗红鸡巴软在双腿间。
“擦干净,搞什么行为艺术呢。”池玉没好气地瞪他。
“老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程佚还未从恐惧不安中走出来,哪怕池玉这次没有惩罚他的意思。
罕见的宽容让他更加忐忑,古代送死刑犯上路时,狱卒都会特别体贴,酒菜齐全,让人吃饱上路。
池玉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掏掏耳朵,面容不快:“听不懂人话?再磨磨唧唧我可真的要发火了。”
他蹙着眉头,恼怒瞪着程佚。这抹凶狠眼神带着壮狗熟悉的蛮横,让他舒服不少。
看来刚才的平静是真的,不是装模作样。
程佚小心翼翼看着老婆脖颈上的细小针孔,已经愈合差不多,在夜灯侧光照耀下小凹洞光影明显,无法忽视。
老婆一定很痛。
程佚擦干净身上所剩无几的水珠,神情怯怯坐在池玉身边。今夜注定无眠。
指尖触碰到脖颈瞬间,池玉反应很大抬眸,凶恶瞪着他。四目相对,程佚畏惧他的威严,手指下意识瑟缩,顿住,还是鼓起勇气抚摸那些伤口。
“很痛吧。”程佚笨笨地问,眼神疼痛。
“噢,你终于发现了啊。”池玉很快恢复往常顽劣状态,吊儿郎当看他,揶揄,“还行吧,比某些贱狗被打断的腿好点。”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笑得莫名其妙,苦涩。
“太过分了。”程佚泪水汪汪,伤口已经结痂,没有感觉的木板被钉子钉都会留下痛苦孔洞,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
池玉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温暖,在医院的时候,没有人把他当做是人,仿佛是怎么扎都不会痛的畜生。就连他的亲妈也能冷漠说出‘脖子扎满扎手臂’的话,他的心怎么能暖。
可程佚不一样。
那些愈合针孔,落在他眼底,他眼睛已然蠢笨心疼地包满泪水。
“嗯呜。”
大颗大颗泪水顺着脸颊滚落,被夜灯照的晶莹透亮。池玉涌起怪异的感觉,他心情瞬间高涨,又突然平复,这滋味他不陌生,每个情绪大起大落的时候,他总会控制不住地发疯。
他用手指接住程佚的眼泪,泪液瞬间变成薄薄一片。他看着程佚哭,无助地咬着下唇,而自己,眼神迷惘。
他好像不再需要药物就能控制住脑中汹涌澎湃的风暴,那些戾气顺着程佚的泪水,替他流淌。
池玉不喜欢哭,他热衷暴力。但如果他有的选,他不会乐意情绪上头,控制不住地打人。
“我想抱老婆。”
壮狗吹着鼻涕泡,希冀看着他。
池玉好气又好笑:“你是想安慰我还是趁机套近乎?”他抱住程佚,习惯地揽着壮男人宽阔的肩背,程佚却反抗他,把他搂在怀里。
温暖,宽阔,有力……结实的臂弯上池玉感觉自己变成婴儿,脆弱无比。他不熟练地靠着程佚胸膛,听到他胆小啜泣时,炽热的呼吸声。
“我要保护老婆。”他听到他的狗又在那里哼哼唧唧的立下豪言壮志。
得了吧,用泪水把坏人感化吗?池玉没有把败兴的打压说出来,哪怕都已经习惯滑到嘴边,又给吞进肚子。
他闭上眼。
聆听程佚鲜活、强有力的心跳。
*****
池玉思来想去,打算带着壮男人逃走。
他查过手里资产,被家里第一时间操作冻结。家里也不可能回去,大概率被守株待兔。
他手里还有从尹邵那里借的几万块,省着点花够一段时间。加上程佚的工资卡他从没有要求上交,平时逢年过节给程佚打款,加起来少说小几十万。
池玉说完逃跑计划,程佚当然双手双脚赞成,毕竟这是妻子坚定选择他的表现。
不过池玉让他把工资卡拿出来,程佚犯难。
“我们逃到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就当做旅游。”池玉兴致勃勃。
程佚咬唇,不知道怎么告诉妻子他的工资卡里也只剩下小几万,根本不够他们跑太远,待很久。
池玉问他:“想去哪儿?西藏,或者海南?之前不是说好去国外度蜜月吗,结果忙起来也耽搁了,这次正好去。”
望着妻子闪亮亮的眼睛,程佚更加愧疚,他把工资卡拿出来,表情凝重。
“什么表情,不想去啊?”
池玉见他心事重重,顿时感觉被冷水泼下,以为程佚给他耍心思:“我以后还你不就好了,至于吗。”
“不是……不是的老婆。”程佚见老婆误会,赶紧摇头,不得不把实情托盘而出,“嗯呜,工资,给老家了。”
“啊?”池玉脑子嗡嗡作响,刷的坐直身子,眼里喷着火,“你有病啊,不是让你和那群傻逼断了吗?!”
程佚这几年都没回老家,逢年过节也没个电话打过来问候。池玉老早就发现程佚他爸妈就单纯把他当做血包,一家子都趴在壮男人脊梁骨让他负重前行,恨不得把他每一滴血吸干净。
为此两人没少吵架,直到他家里知晓大儿子在外头谈了个男人,觉得丢脸至极,骂的那叫一个难听,让程佚别回来了,他们可丢不起这个人。
在遇到池玉之前,程佚读书全靠自己打工凑学费,生活费。加上补贴,参加体育比赛拿奖奖金……大学学费是贷款的,磕磕巴巴把高等教育上了。
工作之后,衣食住行全靠池玉包揽。工资池玉不稀罕,让他留着花,偏偏程佚是个节俭的,存了一笔不错的私房钱。
现在池玉要这笔钱救济,程佚告诉他都没了。
池玉感觉到熟悉的血压冲击,两眼一黑,咬牙切齿问:“这次又是什么理由?家里要修马路还是钻井还是房子要换新装潢?”
程佚吸鼻子,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被骗了:“我妈打电话说她要做手术,差二十万,说我不尽孝……我就,我就转了三十万过去。”
池玉要昏过去了。
“结果她骗我,她没病,家宝娶媳妇要买新房子。嗯呜。”程佚擦着眼泪,他也不明白,很难受,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为什么从小到大他什么都得让着弟弟,给家宝,他怎么努力留给他的永远是不耐烦和鄙夷,甚至有欺骗。
“操。他妈的。”池玉肺要爆炸了。
“婚礼也没请你啊!”
程佚低头,声音奄奄一息,鼻音浓厚:“因为……嫌我丢脸。我是同性恋。”
池玉刷的白脸,眼神直直看着壮男人。这一瞬间,他好像感觉到程佚藏在内心的悲痛,以看不见的方式,流向他。
他感受到了。
“别哭了,为这群吸血鬼不值得。”池玉抱住他,亲吻男人悲伤的脸。他懂,被亲人背叛的感觉。
“我是不是真的太差劲了。大家都不喜欢我。”程佚泪眼朦胧,真的伤心时反到哭的隐忍,不露出动静,他喃喃,“小玉,只有你。”
“只有你会回应我,我对你好,你也对我好。所以,不要不管我,我接受不了。”
钱被骗走,已经换成房子,池玉开不了口怪罪程佚。
他的狗够可怜了,偎在他怀里活像被生活反复踹进臭水沟扑腾,最后失去希望。
这只脓疮不断侵蚀着程佚,他已经奔三,灵魂却停留在三岁时光,脆弱的男童独自应对着来自最亲的人的贬低,压榨,指责。而他没有一双坚实手臂,强大身体,只能蒲苇般任由唾液淹没。
池玉咽不下这口气。
“行,反正都要躲。那就直接去你家吧。”
他攥着拳头,摩拳擦掌:“他奶奶的,老子倒要看看谁欺负我的男人。老子一拳干死。”
程佚眼神亮晶晶看着他,不过还是婉拒池玉好意,钱被骗一次也就算了,为了钱真的把亲人打伤,不好。
“老婆,那里交通不方便,还落后偏僻,你住不惯的。”程佚很久没回家,对老家的记忆停留在几年前,泥泞泥土马路,来往驮货的马和驴屁股一撅就拉屎喷尿。
池玉娇生惯养,爱干净,还挑嘴。去那里住一天都得疯掉。
“我决定的事,你别插嘴。”池玉掐腰,脸色败坏,“这群混蛋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吧,没准私下把我说的多么不堪,我能坐视不理?想想都晦气!”
“……”程佚叹气,“好吧。不过我们得准备一下,家里恐怕没有我们住的地方。”
有池玉撑腰,他心里对原生家庭的恐惧也跟着消散不少。
“啧,你给他们花了那么多钱,住主卧是天经地义的事。到时候我们买套新的四件套,妈的,谁说不我就扇谁。”
“那……那是家宝住的。”程佚弱弱解释。
“家宝,癞疙宝也不行。”池玉把他摁回被窝,把被子拉上,紧紧闭眼,“你想看我吃苦?”
程佚也跟着躺好,闭眼,嘴里回应:“不想。”
“那不就得了。放心,我不会动手打人的。”池玉摸摸壮狗宽厚的手,发现他抖个不停,十指绞握,程佚安心不少。
“嗯。”
既然老婆说不打人,那就放心了。程佚如是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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