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两句,程佚他亲妈愣是没有听出对面不是儿子的声音来,直到她觉得这通电话‘程佚’语气不冷不热的,说话还怪里怪气,搞得她没面子。
忍不住骂道:“怎么和妈说话呢?飞黄腾达就不认祖宗了是不是?”
池玉耸肩,他说话就这样,语气懒懒散散,就连池太太听着都来气,别提尖酸刻薄的婆婆。
“嗯?原来是程佚的妈妈。他有事。”池玉倒也没有立刻反驳,语气依旧是凉飕飕的,就像一汪无法激怒的冷泉。
对面愣了两秒,又怒转笑:“哎呀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程佚那小子呢,你就是……和小佚好的……朋友吧?”
池玉不会说这边土话,用最纯正的普通话和人交谈。
在明白真相后,程母顿时觉得电话里几秒钟前发音做作的普通话高雅文明起来,尝试用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和池玉蹩脚交流。
程佚蛮担心老婆会直接和他妈吵起来,娇少爷从小没吃过苦,爹妈都舍不得打骂,何况她一个非亲非故的村妇。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是多余的,池玉没有骂人,说话字眼还格外斯文,即便语气还是夹杂着傲慢疏离,他有耐心地聆听和问则必答的态度把程母哄得咯咯直笑。
挂断电话,池玉把手机还给程佚,程母压根就没想起来亲儿子半个字符都没说。
“什么表情,我能顺着电话线抽你妈嘴巴子啊?”袖长纤细的手扯了扯衣领,程佚看得出来老婆肚子里还是有火气的,只是憋得很严实。
“辛苦老婆了。”
被亲人忽视的感觉不好受,程佚把手机踹回兜,眼角不经意地酸红。池玉突然扣住他手指,拇指小幅度地摩挲他力量感十足的背筋。
“放心,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对付你妈这种认钱不认人的我最有一套了。”池玉的安慰跟刀子似的狠狠往程佚心里扎着,程佚又难过又好笑。
绞握的手被青年珍惜揣进皮夹克衣兜。
“有没有感觉被安慰到?”池玉单手关门,然后扭过头用亮晶晶的黑眼珠子看他。
程佚挤出尴尬不失礼貌地笑:“有。但下次老婆还是不用安慰我了,我能自己消化的。”
池玉:“哈哈哈哈哈哈。”尬到抠壮男人手心,“行。你别笑得那么勉强,感觉便秘了。”
氛围缓和不少,紧扣的掌心暖洋洋的。程佚脸颊微红,和老婆手拉着手去取车。
自从回到池玉身边后,生活所有困难仿佛都一夜间自动解开。麻烦依旧在不断找上他们,程佚的心却感受不到那股毁天灭地的焦躁了。
不少人在他耳边吹风,说池玉是纨绔,过去糟糕,说话做事还吊儿郎当傲慢至极。程佚无法否认池玉有这方面的缺点,但他更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优点。
池玉胆大心细,人聪明,和他哥池威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比起池威,池玉更加直截了当,你永远得对池威敬而远之,却不用担心池玉背地捅你刀子。
朋友就是朋友,敌人就是敌人。池玉的喜恶爱好太棱角分明,不够圆滑将就,他这样的人反而是最不讨喜的。
*****
他们运气很好,程佚说的那家小馆子还在高中旁正常营业,比程佚记忆中装潢好了不少,只是老板和老板娘头发丝多了几根银白。
程佚打小成绩不好,好在上帝给他关门后留了扇窗,他天生有做运动员的体质,靠着优异体育成绩进入这所县城重点高中。
每次比赛完,教练都会带着参赛的孩子们来这里吃饭,体育班的男孩女孩个个高大结实,把窄小馆子塞得满满当当,牛肉香气混杂着嬉笑声暖呼呼的。
那是程佚最快乐的时光。被分到体育班之后,他再也不用被普通班同学嘲笑猪脑子,也不用因为身高问题永远坐在最后排靠垃圾桶处和苍蝇作伴。
体育班大家都很笨,都个很高,夏天训练完整个教室都臭烘烘的,谁也不嫌弃谁。
程佚习惯地冲厨房位置喊:“牛肉砂锅米线多加牛肉,不要醋多辣。”
老板娘爽朗地应:“好嘞。另一位帅哥要什么?”
池玉还蹙着眉头满世界找纸巾,程佚把隔壁桌餐巾盒拿过来,一边给池玉擦凳子,一边说:“三鲜牛丸,清汤,不加香菜葱花。”
炉子烧得热腾腾的,老板熟练地加料,池玉坐在塑料凳上,局促拢了拢外套。
怎么说呢,他也不是没有吃过街边小摊,很少。池玉从前和狐朋狗友翻墙逃课,吃露天烧烤,回来上吐下泻,打那之后基本不碰平民食物。
和程佚在一起之前,池玉吃保姆做的精细三餐,严格按照私人营养师给的菜谱饮食。
谈恋爱之后程佚为了讨好他,专门去学了厨艺,结婚后更是把老婆胃抓得死死的。每次池玉出去应酬,回来吧唧嘴,捂着空空如也的胃说想吃老公做的宵夜,程佚幸福地都要开花了。
砂锅热气腾腾端上来,边缘冒着大泡。老板娘多看了程佚几眼,眼神一亮:“诶,你是不是那个,国家二级运动员的学生?”
程佚有条不紊把擦干净的筷子递给池玉,迎着老板娘热络的眼神,腼腆笑了笑:“嗯……”
老板竖着耳朵听着动静,也想起来:“哎哟,好多年没见到了,老徐以前有事没事就念叨你嘞。说你是他带过的最刻苦的学生了………”
池玉夹着一筷子米线,很烫,吃不了。程佚见状起身给他拿小碗,小馆夫妻感情很不错,见到故人,立刻回忆起当年岁月,连池玉都听得津津有味。
“听说你去大城市定居啦,这就是你耍的那个男娃娃?”老板娘大大方方盯着池玉看,细皮嫩肉的,又被程佚从头到脚伺候着,嘴角笑都压不住了。
程佚脸红成猴屁股,低头吃米线,结果烫到嘴。
“笨死了。”池玉努力压制住白眼,随手拽纸给人擦擦。难得,他不讨厌被当面议论的感觉,可能是这对夫妻没有恶意和鄙夷吧。
老板也跟着起哄:“哦哟,关系这么好啊。”
老板娘牙尖地瞪他:“可不是吗,比你体贴多了。”
程佚没脸说话了,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和池玉出柜的事。小馆夫妻的反应让他意外又感动,原来同性恋也可以被当做普普通通的情侣。
吃饱喝足,两人在老板夫妻热情的告别里离开。外头冷风嗖嗖的吹,肚子填饱,就不会觉得冷。
“原来你在你们学校这么出名啊。高中就是国家级运动员了?”池玉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都是以前的事了。”想到什么,程佚突然笑了笑,扭头深情看着池玉,“要感谢一个人,让我那么拼。”
池玉瞬间翻白眼,阴阳怪气:“不会是陆风吧。”
“当然不是,我要感谢的人比陆风好多了。他就是我的人生追求,我的白月光……”程佚话还没说完,池玉就硬邦邦甩开他的手,气呼呼赌气加快脚步离开,任由程佚怎么叫都不回头。
“小玉!你听我说完嘛。”
省的发音尾调上扬,总有点撒娇意味。回到家听多了方言,程佚的普通话也给勾得染上那股飘忽的娇意。
“是你啊!你忘了吗?”
程佚大声说着,池玉顿住脚,壮男人大步流星跑到他身边,说什么也不肯分开握住他。
“我高中不认识你。”池玉冷哼,“我一直在市读私立,你在省……好啊!你把我当成替身,你去死!!”
池玉推理完就黑着脸往壮男人胯间踹,好在程佚防住了。夹住老婆肌肉结实的腿,口鼻处呼吸出白色水雾。
“高二,有人撞到你矿泉水瓶,洒在你衣服上了。”见池玉表情还是空白,程佚不甘心地继续补充细节,他记得每个瞬间,一帧帧烙刻在脑海里,往后多少痛苦岁月,如数家珍掏出来舔舐,小心翼翼含在嘴里。
“芙丝,挪威进口的,喝起来有气泡……在拐角处撞上了,天很热,你没有生气,把瓶盖拧上,说送给我了。”
池玉表情持续空白,这事太小,太久远,他贵人多忘事,压根不记得自己高中喝瓶什么水,撞了什么人,还顺手把嫌脏的水扔对方怀里。
“那是我。”
程佚几乎要哭出来,紧紧握着池玉的手,泪眼汪汪看着他:“是我。”
“我去你们学校参加比赛,学校操场周围有好多荣誉牌,我找到你了。你叫池玉,年级前三,目标学院是大金融系。”
池玉回过神来,惊讶至极:“我们真的早就遇到过啦?好神奇!然后还在大认识了。”
程佚吸着鼻尖,都要气死了:“老婆,那是因为我努力考去大的。我分太低了,想要考到大必须拿到国家级奖项加分,所以,所以那两年我超级努力在锻炼,参赛,呜呜呜,你根本没记住我。”
池玉怂了怂腰背,眼睛瞪得大大的,无辜:“就是说,嗯,反正,”编不下去了,他踮起脚尖吻他可怜的狗狗,“不哭了,我们程佚好乖,千里追妻感动死了,今晚好好操操狗鸡巴。”
“真的吗。”程佚瞬间被哄好,羞答答地颤动睫毛,“在家里?……”
“对,把骚狗屌日到射出来,喷尿。”池玉坏笑搂着他腰,揉狗屁股,“行啊,没想到我的狗这么厉害,怎么不早说呢?”
程佚:“……”
程佚又要哭了:“我以为老婆故意不想提的。嫌弃我从穷山沟出来,丢脸。”
坐车去村里的路上,池玉还在回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不过他们学校经常有各式各样活动、比赛,当时他和渣男谈恋爱,由于渣男是补习老师,学习爱情两开花,池玉路过阳光体育生都不带细看的。
啧,亏。真亏。真想穿越回去,衣服被弄湿这么好的理由怎么着也得拉到卫生间把人操了,多嫩啊,当年还不满18的程佚。
“气死了!他妈提这件事又吃不到。”池玉恼怒地捶打着壮男人大腿,比被遗忘的当事人还上头,“你怎么不拉住我,说想泡我呢?”
程佚凌乱在老婆的指责里:“嗯呜,不敢……老婆太漂亮了,都不拿正眼看我。”
“真是窝囊。水你拿回去舔了吧?”池玉恶意揣测着,看着壮狗羞红着脸,几乎把下巴戳到骚奶子里,“有品味到我的口水味道吗?”
“……”程佚捂着下体,狗鸡巴被奔腾血流冲击着,要不是有贞操笼束缚早就硬的支起帐篷。
“别问了,嗯呜。”程佚扭过头,留给池玉娇羞的血红耳朵。
“我想听,你到底对那瓶水做了什么啊?”趁着红灯结束之前,池玉伸手摸壮狗腿心,被棉服遮得严严实实,伸进去暖烘烘的,他用力捏着那根粗大形状,听到贱狗喉咙里哼呜。
“就是……就是喝了。”程佚小声说。
“怎么喝的啊。”绿灯亮起,池玉把手放回方向盘,总觉得有股骚味。他用眼尾余光看胸脯大起大落的贱狗。
贱狗声音更低,几乎是喃喃自语,回忆着年轻冲动的青涩时期:“每天喝一点点,最后味道有点不对劲,就一口气喝光了。”
“没窜也是奇迹。”
池玉漫不经心地说。
“好好喝的水,甜滋滋的。”程佚舔了舔嘴巴,呼吸炽热,“就跟现在和老婆接吻,吃到嘴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池玉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挺变态的,不过今天打算把变态称号让给他老公这条贱狗了。
合着不是他钓的程佚,而是被某条装无辜的贱狗蓄意勾引了。妈的,就说每次偷看程佚领操,好好的太极拳被他扭得跟妓男发骚一样。
高端的猎人以猎物的方式出现,池玉受教。
这么闷骚缺爱的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家庭能养出来。池玉越来越好奇,回村的路九转十八弯,导航都绕晕了,好在副驾驶坐着人肉导航。
程佚指着窄小马路边一座乡村小楼房,原本聊得高兴的脸露出几分迷惘。池玉把车停在路边,顺着丈夫眼神望。
“你家你都不认识了?”
“……”程佚摇摇头,眼睛有点红,“我去读大学的时候,家里还是土坯砖房。”
池玉有点想象不出来,他生来就在钢铁城市。一路走来,最差的也是一层小红砖平房,土做的房,能住?
程佚家门口挺热闹的,池玉还以为有什么大喜事。直到好几个陌生面孔笑脸相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大喜事。
在一声声‘老板’‘大老板’的夸声里,池玉打开后备箱,等着程佚把买的伴手礼拿出来。在商业场浸淫多年,池玉最懂排面。
贵价酒箱子喜庆洋洋,水果也是装在漂亮果篮里。不过大家的重点都不是程佚,只得到几声陪衬的招呼,程佚任劳任怨地消失在众人视线。
池玉注视着丈夫远去,宽大肩膀仿佛生来就是吃苦耐劳予取予求的。门口扫得干干净净,有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远远看他。
他冲女人笑了笑,对方立刻红着脸缩回家里。聊了半天,池玉才明白守在这里的不全是程家亲戚,还有来捧场的村干部。
农村有一套不同于城市的人情规则。村干部既是底层公务员,也是农民一部分。走出办公室,农民丢不掉田,只分自己种,雇人种。
这么多人来蹭饭,程母忙的不可开支,池玉转了一圈,有个亲戚嚷嚷的有点大声地给池玉打抱不平起来,池玉没听懂,懂普通话的干部说那个人在抱怨程父有贵客上门还泡在茶馆打扑克。
“没事没事。”
池玉往里面走,盛情难却,程母倒是很勤快,人个子不高,瘦小,皮肤也是村里池玉见最多的黄黑干瘪。
程母站在门边,见到池玉,声音扬得高高的,激动伸出手却没有真敢去碰,转而用看宝贝疙瘩眼神看着他:“唉哟!多俊一个小伙。”
接着扭头略显恨铁不成钢地往卧室方向喊:“家宝,还不快点出来叫大嫂?”
此话一出,池玉明显感觉周围氛围拧巴起来,大家笑容都变质了,假面般僵硬维持着。不过程母才不介意这一点,她这一嗓子把池玉和程家关系捆得亲亲密密。
池玉开始有点烦,笑容慢慢缩小,强撑着。程佚穿着个脏兮兮的围裙从厨房钻出来,已经开始干活了!
池玉连忙给他使眼色,程佚也跟着眨眼睛,程家宝不太乐意,顶这个鸡窝头出来,敷衍喊了一声,又戴回耳机继续玩游戏了。
好不容易应付完,池玉以疲累为由上楼休息。程母趁机把程佚拉到一边,换上另一幅面孔:“死小子!傍上有钱人也不知道多给家里寄点!你看看他手上的翡翠和黄金表,你呢?”
程母用力戳他脑袋:“你怎么这么蠢!身上连个像样的都没有?”
程佚缩着脖子,一米九个子卷成小鸡崽子。要不是池玉撑腰,他根本不敢回到这个窒息的家。
“小玉对我很好。”他笨笨地解释。
“对你好?能有多好?给钱才是对你好!我都听村长说了,他有钱到能给捐什么什么楼呢!你看看你这几年给家里捞到点好处没?”
程母的呵斥被池玉叫唤声打断,她立刻止住,示意程佚收敛那副丧家之犬的脸:“红包呢,就提了点酒和水果,有什么用?”
“知道了。”程佚抿嘴,心里想,池玉哪里给得起大红包,兜里比扫过的家门口还干净。
程佚在主卧前磨蹭一会儿,酝酿心情。他失神看着门板上贴着的福字,新家落成时他看过照片,家宝朋友圈发的,程佚转了他一百块,让家宝替他点串鞭炮意思意思存在感。
屋子里很冷,池玉把窗户打开,卧室里被整理的很干净,明显是梳妆台的地方也给清空。
池玉看着他那副受气样,还有一进门就穿上的脏污围裙,气不打一处来。
关上门就指着程佚鼻子骂:“你傻啊,你着急干什么活?跟着我啊。”
程佚局促捏衣摆,低头把围裙脱了。池玉看的心烦,把脏污的围裙扔到垃圾桶。
“四件套撤了。”才不想睡别人睡过的。
程佚观察着干净到连折痕都是有棱有角的床单,告诉池玉:“妈说已经换成新的了,本来打算丽丽生娃之后用。”
丽丽就是池玉看到的孕肚女人,肚里的二胎是程家新希望。因为第一个希望是女婴破灭了,全家都不太高兴。
池玉只是在电话里和程母随口提了几句,程母就狠下心把家宝和儿媳赶出最大最舒服的主卧,让他们到一楼睡,一楼只有一间卧室,程家父母睡的,对面是杂物间,旧床满是灰尘和蜘蛛网。
那间杂物间就是程佚的房间,位置不好,离猪圈近,臭烘烘的。晒不着太阳,阴冷。
池玉想起程家宝那副不爽他的吃瘪样,心里别提多开心:“你弟那个矬脸,脸和猪一样肥,真不敢相信你们是亲兄弟。”
程佚为难看着恶意满满的老婆:“小玉……这种话你和我说,不要当着其他人。”
“我骂他怎么了,没钱娶老婆就算了,朝哥哥要钱也不敢主动出面,让一把年纪的妈撒谎骗钱。我可瞧不起他。”
程佚整理着行李箱,小声说:“家宝比我聪明,他能进单位,我还是走后门的呢……”
“啧,闭嘴。不许你这么贬低我老公。”池玉叉腰,伸手甩肥屁股一巴掌,“昂首挺胸,别给我丢脸,知道吗?”
吃饭的时候更有意思,池玉一屁股坐在高位,直接和程父肩并肩。众人也不敢说他坏了规矩,两个女人坐在最下位,池玉薅着程佚,死死捆绑在身边。
桌上男人们喝酒吸烟,池玉不舒服地咳嗽着,立刻有人替他说话,劝吸烟的把烟头掐掉。
人爬到高位,身边都是好人。池玉打小就明白这个道理,他不必刻意说什么,甚至不需要说话大声,身边总有人配合他,迁就他。
就是这么个帅气多金的人,屈居在农村自建房,衣冠楚楚坐在塑料凳上,酒水一轮一轮,所有人脸都喝高了,只有浅尝辄止的池玉脸色正常。
程佚不敢说话,池玉抢了最好的鸡腿给他,最好的鱼肚肉给他,第一筷子的牛肉,还替他挡酒……他好恍惚,他坐在不该坐的地方,爸妈弟弟时不时冲他瞪眼,没敢发作。
丽丽以不太舒服为由,早早撤下。程佚知道她这是要去给孩子喂奶。
酒过三巡,池玉开始开玩笑,说起程佚被骗子骗了几十万。
众人一听数目,唏嘘不已。
程家三人脸色却瞬间白了,僵直在原位。
池玉说这话时是笑着,当个笑话:“我还以为是家里缺钱,程佚把钱送出去应急,这些年出门在外打拼,和家里也好几年没联系了……咵地没了三十万。”
他说话时故意看了眼程家宝,对方低着头,默默喝酒不吱声,脸红一真白一阵。池玉明明听程佚说就数他弟在家嗓门大聊天聊地。
“原来是被骗了,嗨呀,我说那不行得报警!”
程母身体哆嗦了一下,筷子上的肉不知道该不该放在嘴里。
“程佚不报警,说没时间。我说那行吧,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必须和我商量,三十万不多,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池玉说着哈哈笑起来,和人干杯。在座的人心里都明白,程家宝娶媳妇突然有的首付款买房,以及后来陆陆续续的补贴,几十万块,可不是他一个死工资月薪三四千的能一口气拿出来的。
池玉没有戳破,大家也就不戳破。池玉见氛围凝重,又转移话题,聊起他一个哥们打官司的事。
“我那哥们老婆大着肚子,跑出去找其他女人,前前后后给小三花了几千万,老婆生完孩子,他找律师把钱追回来不说,还让小三背上几百万外债。”
在座听得唏嘘不已,酒都没工夫喝了,就听池玉吹牛:“没办法啊,我那哥们律师团队全国都排得上名号,连我和他做生意都得小心再小心……”
这顿饭吃的程家一桌子人心惊肉跳的,大儿媳点谁不用多说了。程家宝杯子一摔就回到卧室,门砰的一声。
池玉不在意,揉了揉程佚的腰,他的狗不断拽着他袖子,不知道是阻止他过分,还是单纯害怕。
饭后,池玉没脸没皮凑到程母面前,把人吓得脸色铁青。
“伯母,程佚和我说了……”池玉舔着干燥的嘴角,眼神闪过撕咬猎物的兴奋。
程母就是个没受过教育的乡村妇女,花大儿子的钱天经地义,但她真的被大儿媳说的那些手段吓到了。
池玉掏出一个红包,沉甸甸塞她手里:“他是我老公,我的排面,穿得脏兮兮的在厨房钻来钻去,这么多人,我的面子——”
他不说完,语调微凉,夹杂着笑,好像在和人聊天。程母托着那只沉甸甸的红包,露出的粉红钞票把封口撑得合不拢。
程母笑得有点僵:“这孩子,打小勤快惯了。我以后说说他。”
“那就谢谢伯母了。我和老公要在这里住几天,麻烦你们了。”
池玉路过客厅,程父喝的脸颊通红坐在沙发上抽烟,程佚眼神不断往扫帚上瞟,蠢蠢欲动,被池玉瞪回去。
满地狼藉,程母一个人弄,一墙之隔的卧室里突然吵闹起来,摔得乒乓响。
程母赶紧把扫把丢了,冲进卧室,程佚也跟着进去,看到弟弟弟妹吵得面红耳赤,地上摔着饭碗,饭菜掉一地,大女儿躺在床上哇哇哭。
“程家宝我真是受够你了!你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李丽哭着,坐在床边,捂着大肚子。
“我说你骚不对吗?眼珠子都他妈黏到姓池的脸上了!要不要脸!”
程佚还想听,被他妈黑着脸推出去,紧紧关上房门隔绝动静。
池玉才没心思理会他们内讧,一把抢过程父嘴里烟头,在对方呆若木鸡的眼神里,用脚把烟头踩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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