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冲突与纠缠
车上的两人都没有说话,裴矜沉默着看向车窗外,曹玉京则通过车内后视镜打量他,他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口,却又在对上裴矜抬起眼睛的瞬间偏过头去,摇了摇头发动汽车,车内很快响起音乐,加州旅馆的前奏长而温柔,裴矜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
曹家主宅位于近郊的一个独栋别墅区,高中时候他们几个都是轮着去各家住、去各家玩,所以曹玉京母亲看见裴矜后,忙笑着朝佣人吩咐去洗水果,问他:“晚饭想吃些什么?阿姨让他们做。”
“我不挑食,阿姨家做什么就吃什么。”,裴矜心情不佳但不能缺乏礼貌,牵出一个平常笑容,笑着应曹妈妈。
曹玉京知道他心情不好,生怕自己母亲再问下去,抢着接话,抓过曹妈妈的手撒娇:“妈,我想吃富贵蒸虾。”,他微抬着下巴看向曹妈妈,有几分小孩儿耍赖的劲儿。
曹妈妈脸上盈起笑意,扒拉着曹玉京的手:“哎唷,又不问你哦,不许拉妈妈的手。”,曹玉京是独生子,平日里就宠得不行,曹妈妈嘴上说着不许他拉,脸上的笑意却愈浓,扭头让佣人出门买虾。
曹玉京见话题成功转移,送开曹妈妈的手就抓裴矜,朝裴矜眨了眨眼睛后,扭头对曹妈妈说:“我们上楼玩啦。”,曹妈妈有些恼他那股子聪明劲儿,坐下笑着摆手:“去吧去吧,待会儿妈妈让张妈把水果送上去。”
曹玉京房间在二楼,房门一关,曹玉京脸上的笑意隐去,看着裴矜的眼睛,小声嘀咕:“你生气可不能朝我发火啊,我只负责接你,可不负责给你撒气。”
裴矜不理他,上床翻了个身要睡觉,曹玉京却又不乐意了,“哎!你这就要睡觉了?!”
裴矜翻身看他,“不然呢,听你讲你被姐姐甩的事情吗?”,裴矜特意加重了“姐姐”两字的读音,揶揄意味不言而喻。
“什么叫被甩?!是我看不上姐姐!你不懂不要乱讲!”,曹玉京气呼呼看着转过身裴矜的脸,恨不得给他来上一脚,曹家老太太安排的第二个姑娘,就是那个大他五岁的姐姐,看不上他这件事,怎么就被裴矜这个坏蛋知道了呢?曹玉京想不明白,推了裴矜后背一道,皱着眉嘀咕:“你好歹陪我打打游戏啊。”
裴矜没扭头,声音低沉的传来:“不陪,困了。”,说完怕曹玉京又给他撒娇耍赖,又说:“要是打算跟我一起睡,就把窗帘拉上,不许贴着我跟我闹,听见没有?”
曹玉京低哼一声,转身把窗帘拉上,看着床上的裴矜,居高临下道:“睡你的吧。”,曹玉京刚才的确想耍赖,可是他一个人还是不太敢,要是梁家俩兄弟也在的话,他们三个人对付裴矜还有些胜算。
晚饭果然做了富贵蒸虾,还是两大盘,餐桌上曹玉京吃了许多,还撒娇让裴矜给他剥虾,裴矜念着他来接自己,给他剥了三只,谁知曹玉京这小子打蛇上棍,还想让裴矜再给他剥,曹妈妈看不过去,“你自己不会剥的哦,让小裴给你剥。”
裴矜无奈,只好沉着脸又给他剥几只,餐桌下的脚踢曹玉京好几下,这家伙才肯老实自己剥,正好曹爸爸昨天得了一瓶好酒,见气氛好便让佣人从酒窖拿了出来,这一喝就不可收拾,曹爸爸又连着让佣人拿出几瓶最近收来的酒,四个人倒也没浪费,全给喝光了,四个人里边数曹玉京酒量最差,喝完没十分钟就迷糊眼了,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招来三人的低笑声。
曹爸爸和裴矜喝得不少,但曹爸爸毕竟过来人,酒量比裴矜好上许多,裴矜有些恍惚时,他才正喝上劲儿,又让佣人去酒窖拿酒,曹爸爸与裴伯清相识,面对他的敬酒,裴矜不推拒,最后还是曹妈妈说他两句,他才自个喝去了。
本来是曹玉京送他回去,可是他醉得不轻便改让司机送,近郊高速的夜风凉爽沁着草香,虫鸣在黑夜的草丛里响起,裴矜把车窗打开,脑袋靠在车座上,看眼前模糊晕染的橘色路灯光,直到汽车驶入夜晚热闹的市街,裴矜的酒意才散些,哑声问司机:“现在在哪儿?”
“春园路。”,司机把车灯打开,灯光亮得让裴矜眯起眼睛,这个点儿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大街小巷,食物的香味与灯光交缠,到处都是市井的烟火气儿,裴矜睁开眼睛,看着路边店铺玻璃窗透出的光亮,“去春和广场的粥铺帮我买一碗粥吧。”
“好。”,这里离春和广场也就两分钟的车程,司机低声应着,到春和广场前把车停在路边,边解安全带边说:“您在车里等我一会儿。”,酒意上涌让裴矜皱起眉头,声音有些涩:“买香菇牛肉的,没有就算了。”
司机点头,身影逐渐消失在熙攘的人群里,他没有让裴矜等太久,大概十五分钟后他回到车上,把粥交给裴矜,香菇与牛肉的香气在车里升起,裴矜手指贴着粥铺的纸袋,传来的暖意让他昏昏欲睡,曹爸爸酒窖里都是好酒,后劲很足,他慢慢在车上睡着了。
裴矜陷入混沌的梦境中,他甚至开始出汗,司机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直到把他唤醒,酒精让他的两侧太阳穴有些闷痛,脑袋也昏沉不舒服,他直起身体与司机对视,声音很哑:“到了?”
司机让开给他看清身后的别墅,车门灌入的夜风叫裴矜清醒许多,揉了揉眼睛看到熟悉的庭前花园,给司机道谢:“谢谢您。”,抓过身旁纸袋,下了车。
客厅很静,亮着的小灯朦胧,裴矜揉着太阳穴,把粥放在玄关壁画前的桌上,直起身体就要上楼,他昏沉得就要睡去,走路都不太稳,手掌抓住扶手才找回那么一些安心的站立感。
“哥哥?”,身后忽然传来不确定的人声,裴矜扭头看见沙发上直起身体的沈宁,他似乎刚刚醒来,声音哑而软,见裴矜没有应他,从沙发上下来,走到光亮处看清裴矜的脸,语气带上一些不自觉的撒娇:“你回来啦。”
许是跑来的匆忙,裴矜目光落在他没穿鞋的白皙脚背上,转身继续往上走:“穿鞋。”
听见他的话,沈宁一溜烟跑回沙发穿上鞋,就跟在了裴矜的后边上楼,他还处在刚睡醒的迷糊中,看着眼前裴矜晃动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地抓住,这是他平常常做的举动,但今天的裴矜却顿住了脚步,沈宁没注意到,直到脑袋撞上裴矜后背,揉着泛疼的额头,睡意才散了些:“哥哥怎么不走了?”
“你为什么总要来抓我的手呢?”,裴矜看着眼前的地毯上的图案,声音低而沉地传进沈宁耳朵。
沈宁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甚至没有听出来裴矜话里的颤,指尖摸着裴矜的手背,软声音里有些耻意的迟疑:“因为想抓哥哥的手啊??????”
楼梯上是危险的,裴矜没有接话,任由沈宁抓着自己的手,到了房间门前,才转过身来,看着沈宁棋子黑又藏着笑意的眼睛,“你凭什么抓我的手呢?”,这一次沈宁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冷意,也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意,他迟疑而缓慢地松开裴矜的手,裴矜许久没有这样跟他说话,从前的那些难堪仿佛一瞬间回到他身上,令他无法组织语言,结巴许久才问出一句:“哥哥怎么了?去奶奶家不高兴了吗?”
裴矜将自己的手抽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低笑着反问他,话里的语调不知道是在嘲弄沈宁,还是在嘲弄他自己:“沈荷出境这么久,你同她打过电话吗?”
沈宁看着裴矜脸上的笑意,想要在他脸上看出一些玩笑的成分,但是没有,裴矜眼里的冷意几乎要从他的眼睛钻到沈宁的心里,“那你知不知道裴伯清给她汇款呢?”
裴矜的语调冷而嘲讽,一句话就能把沈宁的心脏拉入冰冷的深水中,他从不擅长在裴矜面前撒谎,他看着裴矜的眼睛,咬着下唇点下了头。
安静的房门前,忽地就响起了裴矜嘲弄的低笑声,他没有再看沈宁,往房门摇摇晃晃地走去,“原来阿宁是知道的啊??????”,他的手碰到门把,沈宁的手也碰到他的手。
裴矜几乎是咬着牙在忍着眼眶中的热意,可是他身后的却又要来抓他的手,裴矜转身把他的手甩开,盯着沈宁的眼睛,“阿宁就这么想看我的眼泪吗?”,他哽咽着嗓子,沈宁听不得他这样说话,眼泪一下子下来,沈荷的存在折磨着他,也折磨着裴矜,她像一根不起眼的竹丝,藏在两人的血肉里,沈宁终于抓住他的手,声音哽咽:“不是的??????不是的??????”
他哽咽的声音带着酸又裹着甜似的,要钻进裴矜的耳朵里,要打开他的心,叫他的肩膀颤得更加厉害,叫他弯身把额头贴在沈宁肩膀上,“阿宁和她不愧是母子,阿宁是,阿宁会撒娇,阿宁又好哭,阿宁总要来抓我的手,这是你的手段吗阿宁?”,裴矜哽咽着,眼泪落在沈宁的颈窝里,他只不过比沈宁大一岁,所以他时常被自己的心本能的驱使,他不喜欢沈宁生病,他的心向着他,他的心总告诉他,他要眼前的这个一切都好。
p的眼泪烫得沈宁眼眶泛酸,他想摇头否认,可是裴矜说的这些却又叫他无法反驳,不论这些行为是不是他喜欢裴矜才会做出的举动,这些行为在互相喜欢的两人里,可以被说成是为了互相吸引的本能行为,但是裴矜不喜欢他,这也就是他的手段,两人相贴的掌心沁出了汗,湿热黏腻,沈宁不肯松开他的手,眼泪同样的也滴在裴矜肩膀上,颤着声音:“是。”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沈荷,不理会会藏在血肉里隐疼,理会却要让两个人都流泪,可是裴伯清还爱着她,裴伯清的行为迫使着他们二人去理会,所以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还要纠缠呢?裴矜嘴角牵出一抹苦笑,直起身,他没有去看沈宁的泪眼,扭动门把进入房间,脊背贴着门扇:“粥在一楼玄关,阿宁自己去拿吧。”
裴矜从不知道他对沈宁的哭声是如此敏感,隔着一扇门,他听着他压抑的哭声,仿佛能够触碰到此时沈宁眼睛流下的眼泪,这眼泪跟从前所有在他面前流下的——一样烫,可是直到这哭声消失,他都没有打开房门。
他打开书柜左边的第三个抽屉,伸手摸出一样东西,他对沈荷的恨意起源于童年,这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右下角的磨损能够看出它被人时常捏在手里,照片上的沈荷是最漂亮的年纪,在大学里照的,她坐在白玉兰花的低矮树枝上,俏皮的眨下右边眼睛,这一幕被相机抓拍,青春靓丽而吸引人,而这张照片的上一任主人,是裴矜的母亲。
他们二人皆隐瞒下的一夜情,被有心人让他母亲知晓,并送来一张沈荷的照片,他的母亲追求浪漫,即便抵抗不了家族安排的婚姻,但她还是想和这位要和她生活一辈子的p——裴伯清,产生爱情,毕竟改变不了陪伴的人,为何不让自己过得舒心一些呢,婚后的一切也都按照她预想要的那样发展下去,她足够优秀知性,亦足够美丽,让裴伯清对她动心,可是在她生下裴矜两个月后,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任与感情却又被轻易摧毁,她没有选择质问裴伯清,她还对他存着一丝最后的侥幸,可是裴伯清又怎么会向她承认呢,失望与忧郁从此像藤蔓一样在她身体里生长,裴矜没有猜对,他不知道沈荷其实在他还是个小婴儿时,就出现在她母亲的视线里,可是已生出的爱意难以改变,她的母亲在对裴伯清的爱意与失望之中往复,所以裴矜印象里她的母亲,在要见到裴伯清时,总是高兴的。
母亲离世后,这张照片的主人变成裴矜,因为母亲在看这张照片时露出的忧郁与眼泪,让儿时的裴矜渐渐讨厌起这张照片来,可是他的母亲从不允许他看,后来他渐渐大了,佣人以及叔伯们的只言片语,让他很快弄明白照片上女人的身份。
裴矜又一次拿出这张相片,在他把沈宁接回裴家后,裴矜许久没有把它翻出来,裴矜看着照片上沈荷的模样,轻轻地低笑起来,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他可怜的母亲,亦或者是在笑照片上的沈荷,笑声停下的瞬间,他把照片丢进了垃圾桶里。
第32章橘子味道
这一年的深秋,最让裴家佣人们明显感觉到的,是主人家裴伯清与两个儿子迅速降温的关系,与此同时,他们兄弟俩的关系也一落千丈,家中夫人沈荷的长久消失,让有些事情再也瞒不住,老太太曾来过宅子一趟,佣人们极少见她,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老太太如此厉害,当着他们的面教训裴伯清,而这位五十一岁的p,只能沉默着挨训,一句不敢顶撞。
裴伯清与裴矜,他们二人极不情愿却又住在一起,再加上一个沈宁,致使整栋宅子的气氛都是沉闷的,即便年底的时候,裴家出现了新的小生命,也不能挽救,裴伯清当爷爷了。
沈宁在十二月份生产,星期六,天气预报要下初雪的前一天,接到裴伯清电话的时候,裴矜正在为社团承办的比赛做开场致辞,他还在台上说话,外套里的手机就震动不停,下台之后他拨回,电话那头只有裴伯清平静的一句话:“来医院吧。”
裴矜挂断电话,朝场内的两个副会长说:“今天要麻烦你们了,我得去一趟医院。”,他压下自己心内的慌张,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所以给人的模样十分严肃,两个副会长不敢多问,点头让他先去。
陈司机已经在北门等他,上车后被车窗灌入的冷风一吹,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后背出了汗,他把车窗关上,朝司机道:“开快一些。”,孕期的后两个月,他和沈宁再也没有任何亲近的行为,他能察觉到沈宁偶尔的欲言又止,可是说了又会怎么样呢,他心口的血肉里,藏着沈荷留下的一根刺,一直提醒着他。
这是市内最好的私立医院,产房在五楼,他等不及电梯,从楼梯跑上去,他的体力很好,五层楼也不过让他的喘息稍微急了一些,看见裴伯清的同时,也看见了产房出来的护士。
“女孩,护士抱去清洗,待会儿会抱去病房。”,听清护士话的一瞬间,裴矜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他像松了一大口气,身后温热的汗意在此刻变得明显,同时他又有迫切想要见到沈宁的心愿,致使他不由自知地看向产室紧闭的房门,却又在裴伯清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的时候,敛去显露在脸上的想法,淡声说:“还有什么事儿吗?没有待会儿见过孩子我就回学校了。”
裴伯清张口想问他要不要跟沈宁说说话,可是他又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立场说出口,他们父子如今形同陌路,顿了顿他还是没有说话,坐回走廊的软长椅。
病房里,小婴儿被护士洗净包好,终于送到沈宁身边,她哭得很响亮,却又在来到沈宁身边,被信息素包围后,渐渐安静下来,刚出生的婴儿身上皮肤很红,还没有睁眼,看起来好小也好脆弱,沈宁的目光落在裴矜脸上,而他的目光却落在襁褓里的婴儿身上,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病房里很安静,裴矜如他所说的那样,看完孩子就出了病房。
他不再慌乱着急,看向电梯旁边逐渐上升的数字,同时也看到银色镜面里的自己,镜面里的p嘴边有很淡的笑意,刚才他知道沈宁在看自己,但他没有与他对视,因为对视就要心软,他很了解自己,他甚至会忍不住问:“阿宁痛不痛啊?”,他也想抱孩子,但他有点怕,他怕抱不好,他也怕抱着孩子他就要忍不住把高兴表露在脸上。
进入电梯的裴矜拿出手机,看起相册里存下来的小姑娘相片,这些都是沈宁从前找来发给他的,他们以前讨论过沈宁肚子里的捣蛋鬼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俩都想是姑娘,沈宁也就从网络上找来一些,还讲过几年,捣蛋鬼婴儿就会跟照片上的一样乖,一样可爱,裴矜低头看着,嘴角的笑意变浓而不自知。
小捣蛋鬼出生后的几年,裴家度过了平静的四年,这是相对于所有人都平静的四年,裴矜不再管裴伯清是否还和沈荷联系,他对裴伯清不再在意,自然也就不再管他和谁联系,毕业之后在老太太的扶持下,裴氏大楼的顶层办公室,现在每天坐着的人是他;沈宁完成学业的同时,像所有人一样,有了自己的朋友,在市中心幼儿园里做小朋友们的老师,他心软而亲和,每天面对着或可爱或调皮的孩子,他与裴伯清保持着联系,裴伯清和以前一样护着他的小儿子,沈宁不问裴矜的近况,裴伯清也不主动提起。
裴伯清搬到了近郊的养生小区,卸任之后的他和朋友投资了几个小型地产公司,他带走两个商务助理,只留下一个何墨帮裴矜,沈宁在小捣蛋鬼半岁的时候搬出宅子,宅子里只剩下裴矜与小婴儿,所幸小婴儿会哭会闹,倒也没让宅子太过冷清,他们三个人和佣人们都自然地接受着时间带来的洗涤,花园的月季与玫瑰亦开过四年,小捣蛋鬼现在不叫小捣蛋鬼了哦,人家叫楠楠了呢。
裴家小少爷生的女儿叫裴家大少爷爹地这件事,是所有佣人们不能说出口的密辛,尤其不能在小姑娘面前讲,大抵是养育女儿让裴矜变得心软,何墨在他身边工作的一年多时间,竟都十分轻松,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年轻的老总,每天最迟下午六点下班,因为他要去幼儿园接女儿。
下班时间段的路况是拥堵的,裴矜却极有耐心地等在车队里,小姑娘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很难养,好哭得很,她把裴矜的坏脾气磨得七零八碎,在她面前再也生不起气来。
好不容易到了幼儿园,接孩子们放学的家长们特别多,裴矜停好车一眼看见自己正在玩滑梯的女儿,脸上挂起了笑意,走到园外的小墙旁,支着下巴看她玩,她的性子像极了沈宁,胆大又机灵,从最高的滑梯滑下来,看到裴矜笑着喊他:“爹地呀。”
幼儿园老师看见裴矜,拿好她的书包,把她抱到裴矜怀里,p的身形高大,肩膀比起之前又宽了几分,抱住一个小姑娘很轻松,他往停车的地方走,“今天有没有哭啊?”
楠楠柔软的下巴搁在他肩膀,还在笑,“没有。”,第一次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总要哭的,只是她哭的多了几天,裴矜怕了,每回都要问。
打开车门,裴矜把她放在副驾驶上,给她寄好安全带,再回到驾驶室坐下,他不急着启动车,这是每天的例行,这个年纪的孩子乐于跟父母分享看到的一切,女儿每天都要跟他讲在幼儿园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今天的楠楠没有跟他讲,伸手去够她的小书包,裴矜笑着看她,直到看见她手上拿出来的两个橘子,问她:“楠楠哪里得来的啊?”
“老师给的。”,楠楠扭头看他,圆眼睛沾上笑意就会勾起,像个珍珠葡萄,她交给裴矜一个,声音奶奶的,拖得有些长:“老师说要分享的??????”
裴矜笑着接过,看着面前人小鬼大的机灵女儿,帮她理了理乱了的小辫子,点她白净净眉心,“好好好,楠楠跟爹地分享。”,他一点小姑娘就笑,软乎乎的睫毛擦过裴矜掌心,还没出世时的那些捣蛋,他早已忘记,剩下就是时常响在脑海里的一句:“嗯,我女儿真可爱真乖啊。”
楠楠没什么力气,剥个橘子半天,裴矜先剥好自己的,跟她手里的换过来后,说:“吃吧,爹地给你剥。”,她的手指沾上了不少橘子皮的汁,车内也充满着橘子的味道,她吃了几瓣,又把剩下的递到裴矜面前,她坐在车座上,手臂不够长,抓着橘子的手指努力往前伸,裴矜一边剥一边低头,吃掉的瞬间,被问道:“爹地喜不喜欢吃橘子啊?”
裴矜剥橘子的动作停下,看向女儿的脸,她在慢慢地长大,脸上开始能看出沈宁的影子,另一个橘子剥好,他拿一片喂楠楠,声音有些低:“爹地小时候喜欢,后来有几年装作不喜欢了,现在又喜欢了。”,说完,他看着面前懵懂的女儿,又笑:“楠楠听得懂吗?”
“不懂。”,楠楠噘起了嘴巴,咬着嘴巴里的橘子,任裴矜给她擦嘴巴旁的橘子汁,含含糊糊道:“反正楠楠喜欢。”
“楠楠喜欢,那爹地也喜欢。”,裴矜给她擦干净嘴巴,剩下的橘子放到她软乎乎的小手掌心里,启动了汽车,是啊,她喜欢来自沈宁的信息素味道,他也喜欢,他所有的坦诚都告诉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因为女儿什么都不懂,他才不需要面对自己的心。
第33章强颜欢笑警告!
现在的裴矜,只有周末有难得的空闲,因为他不用下班就去接女儿,李妈也会把在家的楠楠照顾得很好,一般周末两天他会在家继续工作,或者是陪女儿,周六晚上他会喝一点点的红酒,不会喝醉,这个周末不同的是,他周六晚的时间要分给曹玉京这个p。
曹玉京的撒娇本事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厉害,他通晓裴矜被说服的点儿在哪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个周六,他约裴矜和梁家两兄弟看电影,据说是他初中时代最喜欢的一部小说被搬上荧屏,为了表示诚心诚意,他还特意包了场,裴矜不是很明白他的做法,一开始表示拒绝,可是曹玉京非常磨人,还跑到裴家住了一晚,作了半天的委屈模样,换来裴矜的同意。
裴矜踩着点进到放映室,中间的位置永远是留给裴矜的,因为他们仨可能要挽裴矜的手,楠楠把他的性子磨软,三个p则把他剩下的那点儿不耐烦也磨掉,在他们同他讨论电影剧情的时候,他开始会给予回应。
看完电影照例要吃饭,曹玉京和梁家兄弟毕业后没有意外进入自家公司,但上头到底还有各家的父亲坐镇,性子还是和前几年没什么变化,仍旧能为一道菜的口味,谁也不让谁,裴矜冷眼看他三人争论,适时插上一句:“再争就不要吃了。”,结束三人的争论。
曹玉京这些年陆陆续续又见了不少姐姐,无一例外没成,梁修、梁挽喜欢的上个月奉子成婚,两兄弟参加婚礼还随了很多钱,他们有什么办法,人家不喜欢他们,但他们却放不下人家,随礼恨不得随上一座小金山,当晚喝醉了酒还找裴矜打了一个钟头的电话诉说难过,朋友关系就是如此奇妙,裴矜拿他们没有办法,受着他们的撒娇,还有曹玉京这么多年真的没有碰到一个喜欢的姐姐吗?四年里他也喝醉给裴矜打过几次电话,他们四个大抵是裴矜最难,他不敢喝醉生怕在楠楠面前说错什么话,他也不能同曹玉京他们讲,毕竟在他们和外人眼里,他和沈宁现在是普通甚至冷淡的兄弟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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