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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林云渺走了,上官澜又翻身回去伸手要抱玉凤澈,“来,阿澈,他走了,再让我睡……啊!”行军榻不高,也就一尺六寸,但若是脸朝下平平拍着摔下来,还是有点儿疼的。上官澜总算清醒了。

  听着帐内动静,林云渺忽而很愉悦。

  见上官澜灰头土脸自地上盘膝坐起来,愤懑又委屈地擦着鼻梁上浮灰的模样把玉凤澈逗得一乐,噗嗤一声笑了,“好了,赶紧起来换身衣服,林统领若非有要事相商哪能找到这儿来,你还是赶紧收拾了回营。”

  上官澜闷闷不乐还是盘膝坐在地上,玉凤澈隐隐猜到上官澜怕是将他原先的光甲落在了城内。好在,他来时太子特意送了一套银甲,他知道上官澜好洁,还给带了几件换洗衣裳,来时带的个半大行囊半数都叫上官澜的东西给占了去。

  慢条斯理将铠甲换洗衣物归置了摆在矮榻上,最后不知打哪儿拎出来个半旧的酒葫芦,葫芦腰上的红绳儿新的旧的绕成一股,大红的流苏在葫芦肚子上摇摇晃晃,“这酒葫芦,顺手给你带来了,还灌了花雕。不过,来路上我忍不住喝了几口。”

  上官澜结果酒葫芦,指尖绕着葫芦腰上红绳慢慢磨过一圈儿,“既然买了新绳,旧的怎么没拆了?”

  “旧的你都留了这么多年,贸然拆了,怕你不习惯。”玉凤澈浑不在意,当初他绑这一根红绳都纠结半晌,若是叫上官澜知道了,那还得了。

  上官澜忽而噗嗤笑了一声,举起手中的葫芦,指着葫芦黄澄澄的肚皮,道:“这是我。”又扯起挂在外头旧绳的绳头,“这是师父和义父。”再拿起新绳的流苏晃了晃,“这是你。”

  不消细想,仿佛福至心灵,便豁然开朗。玉凤澈抿唇一笑,“我知道。”顿了顿,又续道:“还是赶紧收拾了回营吧,我在这边儿也总有琐事要办,先走了。”

  难得同玉凤澈厮磨了些许,也知道此时能有这般光景已是不易。上官澜也不厮缠,待玉凤澈出了帐便自行换衣披甲。这一身银甲徐宏坤倒还真费了心,织锦罗缎的衬里,玄铁混银的鳞甲,穿着舒服,瞧着威风。上官澜瞧了瞧自个儿一身,很是满意。

  回了营,营内正热火朝天地忙活着架锅烧饭烧水。林云渺在帐前袖手站定瞧着将士们热火朝天进进出出心里忽而分外高兴。带兵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觉得眼前这情景叫人如此舒心。遥遥瞧见白氅银甲的上官澜一路同将士们打着招呼往这边儿来,林云渺嘴角不自觉一翘,人前倒还人模狗样的,同方才在玉爵爷帐中那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瞧见林云渺那狭促神态,上官澜浑不在意,拱手笑道:“林统领。”

  林云渺正色,拱手回礼:“上官盟主来了。”

  不轻不重嗯了一声,上官澜学着林云渺的模样袖手立在他身侧,眯眼瞧着眼前情形,“再歇一天,就该练练身手了。”

  “嗯,还练跑马拼刀?”林云渺挑眉,道:“还是挑几个人出来练练强弓劲弩,再练练长枪得好。”此次交战,若非上官澜出的阴招,怕是要打好几场硬仗,与月氏精锐骑兵交战,枪法强弓实在必不可少。

  “也好,正好有几个弓弩底子还不错的,可以提点提点。”上官澜思量片刻应承下来。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得说着话,琉图提着一杆儿长枪地奔过来,到了近前恭恭敬敬一揖到底,“林统领,上官大人。”

  上官澜伸手将他手中长枪抽了出来,入手分量比普通木竿儿枪重些,枪竿儿被削得浑圆,还上了好几层桐油拿砂纸仔细打磨过,确实趁手。上官澜只拿着枪在手中掂了掂眉眼便舒展出清淡笑意。琉图见他神色如此,道:“大人,这就是铁梨木的硬竿儿枪。趁手?”

  眉眼扬扬,嘬口而起一声唿哨。雪出扬鬃奋蹄犹如一团白云忽忽飘到近前。上官澜一按马背飞身而起稳稳当当落在马上,也不顾那马背上无鞍无缰。长枪倒挽,枪竿儿在马股上轻轻一击,雪出便撒欢儿也似狂奔而出。白氅猎猎间话音遥遥,却清清楚楚:“小子们!去找总司练枪!”

  带了浑厚内劲的声音转瞬传遍了军营。

  营中将士,除了火头兵和守卫,纷纷放马狂奔直追那一道白影,来不及去牵马的直接撒腿追。

  林云渺嘴角一抽。好好的骑兵营,叫上官澜带成了什么样儿!不成体统!

  “牵马!”一声令下,居然无人应他。

  妈的!老子近卫军呢?

  ☆、伍拾贰.

  上官澜飞马进城,身后跟着一大帮子骑兵,一匹一匹腱子马奋蹄扬髻好不嚣张。城里守将瞧着稀奇又不敢拦,赶紧进城通报。结果传讯兵的马让周围腱子马给带得发了性也跟着狂奔。马后又是乌泱泱一大波,虽说是没骑马,但那速度!一忽儿就全进了城。瞧着人多得紧也没乱,把城上守卫看傻了眼,这骑兵营闹什么呢,好好的不在后山驻扎跑这儿来干什么?

  不一会儿,又瞧见骑兵营林统领单枪匹马独自一人溜达着进城。又忍不住琢磨,莫不是不高兴在城外扎营要扎进城里?

  上官澜纵马奔到演武场,瞧着身后乌泱泱一大波,眉眼弯弯心情大好,扬声道:“骑兵营上官澜讨教傅总司枪法!”内劲灌注,犹如奔雷席卷,长枪挽了个枪花儿,朝着跟上来的骑兵营兵众道:“小子们,喊!”

  跟上来的骑兵营兵众也是个个儿兴高采烈,憋足劲鼓足力喊:“骑兵营上官澜讨教傅总司枪法!”连喊三遍一阵高过一阵,声势骇人,气震山河。

  傅微介正在城中府邸回廊里摆着的躺椅上拢着个手晒太阳。如今北防军已到,骑兵营已回,都安稳了,脑中紧绷了好些日子的弦也该松一松了。正懒着骨头恨不得就这么在太阳底下睡过去,一阵呼喊震得地动山摇,傅微介唬得不轻,连人带躺椅翻在了地上。仔细听了听,妈的,好你个上官澜,来炸你兄弟的场子了不是?

  披甲上马提枪在手,漆黑披风稳稳当当覆在漆黑马背上,枪尖儿朝下,寒光乍现。这等威风,骑兵营兵众拍手叫好:“傅总司好威风!”

  上官澜提枪扫了一圈儿,笑骂:“一个个没良心,谁带你们来瞧热闹的?怎么也不给我长长脸?”

  兵众:“傅总司比您威风!”

  傅微介微微得意。

  上官澜微微气闷。

  傅微介马上有鞍,坐得稳当些,见上官澜马上无鞍,正想开口让人找一副马鞍来。岂料上官澜长枪在手中转了个囫囵,兜头劈下。傅微介见了,嘿然一声,缰绳一抖,横枪在手,不躲反迎,胯下黑马直直冲向上官澜一侧,横提的枪身恰好拦在上官澜身前,若这一下真打实了,能将人打马上扫下来。

  上官澜武功虽高,但在马上练枪还真是第一回,傅微介这打战场上摸爬滚打练出来一招,来势汹汹不知扫下过多少蛮兵敌将。上官澜回枪,身子跟着往后一仰,脊背几乎贴着马背,枪尖一抖,枪身打手心滑出去直取傅微介腰间。

  这两人招式来来回回,孰优孰劣清清楚楚。傅微介是马上老手,人马枪配合无间,上官澜武功精妙身形变换,人枪配合虽好,但马匹无鞍不好控制,因而策马奔行落了下风,在行动间时常被傅微介牵制。这二人打起来是旗鼓相当,确实精彩。

  这厢打得精彩,骑兵营兵众瞧得乐呵,那厢林云渺也溜达着马到了。演武场周围早让瞧热闹的围得水泻不通,外头实在瞧不见的就站在马背上伸着脖子使劲儿往里瞧,轻功好的就蹲在周围屋顶飞檐儿上瞧。如今站马背上瞧不见,周围屋顶视野好的位置也都让人占了。林云渺骑马绕着最外围转悠了一圈儿,啥也没瞧见,倒是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恨不得把屋顶掀了。林云渺暗自气闷,没大没小!就不能给统领让个路么?

  上官澜行马不便的破绽越露越大,终究叫傅微介一枪给挑下了马。人虽顺着枪尖儿来势轻飘飘落在了地上,但落马却是实实在在。傅微介大笑:“哈哈哈,早说了你在马上绝对不是我对手!”话音未落,上官澜一把扯住傅微介手腕使一个巧劲儿把人给摔了下来。傅微介站起来朝着上官澜就扑,双臂还紧紧箍着上官澜不放,两人登时滚作一团。

  把方才还喝彩连连的兵众们乐得东倒西歪。

  直到两人都在地上滚得满身尘土,没了半分凛凛威风才算消停。众兵士见没了精妙热闹可看,才肯由林云渺带了回营。傅微介仰面躺在演武场中哈哈大笑,“痛快,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上官澜眸光清亮,俨然尽兴模样,狠狠锤了傅微介一拳,“若是我马上有鞍,肯定赢你。”

  傅微介忽而坐起身来,伸手将上官澜的枪拿在手中掂了掂,“铁梨木的硬竿儿枪?”话毕,神色微微黯淡,“你那柄浑铁银枪,我还替你留着呢。”

  “那枪,傅兄你就替我收着吧,我也用不着了。”上官澜摆摆手,脸上笑意不改,一跃而起伸手便取傅微介手中长枪。岂料轻轻一提竟未曾拿动。却是傅微介收紧拳头狠狠捏紧了手中枪竿儿。

  “如今,你恢复了几成?”傅微介指节发白,恨不得将手中枪竿儿捏碎。

  一取不成,上官澜收手,笑道:“便纵只如往日之十一,寻常鼠辈也奈何不得我。”

  傅微介神色微闪,颓然松开了拿捏得死紧的枪竿儿,埋首在掌心,“我知道常人奈何不得你,我就是心里不好过。”

  上官澜轻飘飘地将长枪打傅微介掌心拾起,笑道:“傅兄,你若当真知我,应当为我高兴。”话毕,提枪上马,白马悠然晃了晃长尾转身溜溜达达地出城了。

  傅微介打掌心抬起头来瞧着上官澜背影,一如往日潇洒闲逸,便纵银铠加身,也掩不住那一身风流。瞧着瞧着眼眶就隐隐发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等那背影折了个弯儿再瞧不见,他才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确实是该为上官澜高兴的,他往日心似浮萍,了无牵挂,如今终于心有挂碍,愿求安稳,比之往日,确实强些。不过,他这安稳,求得也确实太艰难。

  上官澜回了营,同一众兵将凑一处吃了大锅饭,好生热闹了一阵子。

  今儿琳山关城内那一场热闹上上下下惊动了那片儿的八万兵众,自然也惊动了北防军。当时玉凤澈手头上正有清点入库粮草军饷和兵刃弓箭的琐事儿不好脱身。等他好容易脱身,城内演武场上的热闹早散了,恰是暮色四垂,眼见着便要笼罩边城。

  琳山关后山草野茫茫,此时积雪未融,草芽未发,放眼去望,一片斑驳黑白,凌乱冷冽。一片斑驳之中,一顶顶圆帐排布,倒还有几分可爱。绕过若干圆帐,抬眼,雪白马匹端立,身上融融得冒着热气,上官澜正卷着袖子刷马。雪出让刷得舒坦,眼睛都眯得只剩一条缝。瞧着那一人一马,玉凤澈噗嗤笑了一声。

  上官澜打马后探出头来,笑道:“阿澈来啦,饭吃了吗?”

  “在营里吃过了。”玉凤澈负手走到雪出一侧,同上官澜正正隔了个马背,“难为你还亲自刷马,辛苦了。”

  “雪出性子太坏,平日都是我一人料理。不像你那匹浊玉,性子温和,照顾起来容易些。”上官澜仔细将马匹身上鬃毛打理顺当,眼风稍稍触及玉凤澈面目便是一笑,“北防军才驻扎在此,粮草军饷之类的琐事可还停当?”

  “放心吧,有督虞侯呢,出不了岔子。”玉凤澈伸手轻轻抚了抚雪出鬃毛,没见雪出使性子才算放心,伸手帮着打理。

  上官澜凝眉,装模作样地思忖,“督虞侯?”

  “就是二狗子!”玉凤澈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非占这口舌便宜,有意思么?”

  上官澜腆着脸笑了一声,煞有介事地点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玉凤澈这回都懒得白他,忽而想起此来的正事儿,戏谑笑道:“我听说,你今儿白天去找傅总司讨教枪法,还输了?”语气满是揶揄。

  上官澜学着玉凤澈方才模样也白了他一回,“非占这口舌便宜,有意思么?”

  这学舌模样把玉凤澈逗得一乐,好容易端正了神色,再学着上官方才回嘴模样回了一句:“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话音未落,自个儿先绷不住笑了。扶着雪出马背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抬眼,正见上官澜低垂眉眼认真拿着干净布匹擦拭马身,这眉眼认真的模样,似乎很久之前,在哪里见过。心念一动,玉凤澈忽而道:“上官,等此间事了,我想听你弹琴。”此时才记起,这模样,像极了他奏琴时的神采。

  双手不自觉一顿,抬眼,恰巧撞进通透澄澈的一双眸子,上官澜眸中笑意再藏不住,犹如石子跌入清潭,涟漪一圈儿一圈儿漾了开去,“好啊,以后,我只弹琴给你听。”

  等上官澜将雪出伺候妥当了,暮色四沉罩了原野。玉凤澈见天色已晚便同上官澜道别回营。上官澜也知道此时战事在即,各营事务繁杂,自个儿也得早起练兵也未曾相留。

  上官澜不善马上演枪,只得向琉图他们请教,连公子盟中旧部都交由原骁骑营操练。

  其实马上演枪也就讲究个借力。上官澜悟性非常武学底子尚在,且有良驹雪出灵性十足,不过几日,乱阵之中奔马飞枪已不在话下。

  营中将士还撺掇着上官澜再同傅总司讨教一回,好再瞧一回热闹。上官澜却道:“比武这事一如饮酒赋诗赏景对月,乘兴而来兴尽而回才不落下乘啊!”

  林云渺嗤之以鼻,“是不是打不过不好意思说?”此等拙劣的激将法上官澜自然不予理会。

  公子盟旧部功夫底子好,短短数日功夫,枪箭功夫也大为长进。可为奇兵。

  就在骑兵营训练颇见成效之时,傅总司终于接到了由秘衙送入军中的密旨。看罢密旨,傅总司请骑兵营统领、北防军统兵、北防军都尉及上官澜前来共商要事。

  上官澜身在营中,却无品无级,甚至身籍也不在军中。但无人质疑他在军中的地位。纵在总司邀请之列也无人置喙。独独方嵩二在遥遥瞧见上官澜进城时,撇嘴轻轻啧了一声,似乎不大待见。玉凤澈见此心下犹疑,岂料上官澜还未到跟前,便扬声招呼:“二狗子!”喊得方嵩二恨不得扭头就走。饶是玉凤澈定力非常,也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这几人入军之前皆是京中贵胄,少时交好,已是久别。如今一见,竟生出几分慨然。几人心照不宣,将心绪压下。

  “京中密旨,骑兵营作为大军先锋开拔。”傅微介也不绕弯子,待众人坐定便撂了话下来。

  虽说早知大战在即,但如今密旨已下,真真箭在弦上。上官澜忽而生出一点儿恍惚,沉寂片刻后才问:“几时拔营?”

  “四月初三骑兵营开拔。北防军紧随。”傅微介肃声道。

  方嵩二指节轻轻在身侧案几上扣了几下,“白马集青山隘口的守军也调了么?”

  “嗯,那边防军的调令比咱们稍微晚一些,殿后。”傅微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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