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天地万物都已淡去,所剩的,也只是眼前这道身影,这个人……
薄雾散去,那人的轮廓更清晰了些,郑渊努力长大眼睛,看了又看,也许这一次将是他人生中和魏灵均最后一次接近……
太阳一点点的从东向西移去,魏灵均依然耐心的等在那里,他没动,郑渊也没动,夜色还没笼过来的时候,郑渊看到邵阳带着一对齐兵潜了过来。
郑渊知道自己必须要赢,所以他只能背叛魏灵均,魏灵均用整整一天的等待证明了他的感情,而郑渊回报他的是泄漏了他的行踪。
魏灵均很快发现了想要围攻他的齐人,邵阳武功不错,只是因为年纪的限制,还不是魏灵均的对手,只是齐人人多势众,时间一场,魏灵均必会落败。
邵阳带来的人只有十几个,也不是绝顶的高手,这些郑渊早已想到,他虽然向邵阳告知了魏灵均的出现,但是信是才送到邵阳手上的,又没有署名,邵阳虽然地位特殊,但是主将总归不能完全将士兵调动的权力给他,只怕这次魏灵均受伤再所难免,这个结果就是郑渊想要的。
魏军迫于魏灵均的伤势最终会选择退兵,而魏灵均也不会就此丧命。
魏灵均显然因为没有准备落了下风,加上齐兵人数众多,很快被邵阳找到机会,长剑一抖,在魏灵均的左肩上留下一道伤口,郑渊在树后紧紧的闭上了双眼,这是他一手策划的,但是他却不忍再看,那个被围住受伤的人,是他自少年起,心里唯一的神啊。
暮色渐渐笼罩上来,冬日的夜来得太快,魏灵均持续的劣势开始缓解,魏人特有的绿色眼睛,让他们可以在夜晚看的更远,但是他终究是站了一天,身上的伤虽然都不致命,但是血一道道流下来,还是造成了他行动的眩晕感。
忽然一道身影加入战局,那人几剑逼退了齐人,硬在包围圈内划开了一个口子,一声大叫:“快走!”魏灵均被那人拉上战马,扬长而去。
郑渊缓缓张开眼睛,他听到了那声大喊,袁焕靳还是来了,谢天谢地,这些年一直有袁焕靳守在魏灵均身边,魏灵均来,只怕他是不赞成的,幸好有他的不赞成,否则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魏灵均,那郑渊所剩下的也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6.
所有的一切都符合了当初的预料,唯一没有料到的是,魏军开始了更疯狂的进攻。
郑渊暗叹,魏灵均果然是那么骄傲的人啊,吃了这样的亏又怎么会无动于衷的撤退呢?
这个冬天的阳光越来越亮,却驱不散笼罩着整个战场的寒风,齐国边境的土地上已被无数的鲜血染成了褐色。
这场战争已到最艰苦的时刻,谁能咬牙坚持过去,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只是胜利所付出的代价也和齐国的土地一样,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魏军疯狂的进攻持续了半个月之久,他们利用了新型的武器进攻配合不计牺牲的强攻,一个个魏兵从搭的长梯上跌下来,又有更多的魏兵冲上来……
在魏兵异乎寻常的疯狂进攻下,齐国边境的昌平也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很快这个小口蔓延开去,齐郑联军被迫后退,退向昌平境内的另外一个堡垒。
齐郑联军凭借坚固的城墙阻挡魏军,如果昌平这个城堡再次失守,后面再无更坚固的堡垒可以抵抗魏军,魏军将在齐境内长驱直入,这场战争最终的胜利将属于魏灵均。
趁魏军暂缓攻势,郑渊一个人在帐中细细思索这些天来的局势变化,从小学习的偏偏少了战略这一项,魏灵均忽然采用的蛮力进攻让他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应对。
郑渊自少年起认识魏灵均,从未听说过他用牺牲将士性命的手段来取胜,如今这场仗已持续了这么久,双方人员消耗都很大,在这个时候采用强攻,实在不是一个上上之策。
正自再三思量,就听帐外有侍卫喊道:“殷烈将军、邵阳副将到……”
“请进。”
话音刚落,就见齐国的主将殷烈和那个叫邵阳的少年昂首跨入帐内。
他们都不是第一个见对方,这次再一照面还是不禁在心中暗暗为对方喝彩。
殷烈心中自然想的是,这个郑国的年轻君王好俊的模样,虽然是在最前线,身上衣服丝毫不乱,只在脸上稍稍流露些许的倦意,却只给他略现阴柔的样貌上更添了几分风情。
郑渊却在认真打量随同殷烈而来的邵阳,这少年的身份实在奇特,他早已探听到邵阳在齐军中并没有确实的官阶,可是从殷烈的态度上来看,他决不紧紧是桓王亲信那么简单。
毕竟从齐国传回来的消息桓王已被削权、架空,如果他单单是桓王派到军中的亲信,只怕现在他不会如此受重视。
两方人各怀心思,却都是面上不露,嘴上说些寒暄之话。
互相客套几句后,殷烈面容一素,郑渊知道他马上要转入正题了。就听殷烈开口问道:“郑王怎么看现下的局势?”
郑渊脸上含笑,微微摇了摇头,“在殷将军面前,渊哪敢班门弄斧?只是如今魏军的武器厉害,加上最近的攻势加急,不知道殷将军可有对策了?”
殷烈拍了拍邵阳的肩头,对郑渊说道:“这是我的副将,叫邵阳,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对兵法很有研究,今日他说了一番话,让我受益匪浅,你看……”
郑渊点了点头,“既然殷将军如此说,向来这位邵副将必有高见,就请邵副将不吝赐教吧。”
邵阳脸微微一红,开口道:“郑王客气了,邵某心里胡乱想的,怎敢称得上赐教?如今蒙郑王不嫌弃,小的就献丑了,当作抛砖引玉,希望可以给郑王和殷将军一点启示。”
郑渊心里一酸,自己是怎么了?真的是嫉妒远在京都的桓王吧,还可以有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不由得就在说话间带了暗刺,看邵阳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又开口说道:“邵副将别拘谨,我们如今有个共同的敌人,只要能取胜,谁出的注意都是我们郑国和齐国的恩人。”
邵阳这才放松了些,再开口道:“兵书上说过,刚不能久,须知万事都是过刚易折,魏国这番强攻,到让我觉得他们必是无力承担这场持久的战争了,只要我们守住昌平,胜利必是属于齐国和郑国的,魏国的进攻一直没有如此疯狂过,我猜除了魏兵已不堪久拖之外,必还有别的原因,我们要想快些结束战争也不一定非要被动挨打的……”
邵阳看郑渊听的出了神,又接着说道:“我来之前,曾听闻魏国现在的君王是刚刚登基的,之前的雍和帝是现在君王的哥哥,魏国必是刚经过了一场政变,此时他们又选择长途跋涉进攻齐国,国内的保皇派肯定会趁此机会有所行动,而魏国和我们之间的战争又已持续了快一年,只怕魏国现在境内也不安稳了,所以魏王在这个时候选择强攻,也是想要速战速决,以免祸起萧墙,此外……”
郑渊看邵阳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开口道:“邵副将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邵阳有些迟疑的看了看郑渊,说道:“那几日我收到一个匿名信函,上面提到魏王会在大凉山脚下出现,我虽半信半疑,但是总不愿错过机会,结果果然看到魏王一个人守在那里,似乎在等一个人,看样子他没带任何侍从,可惜后来天色变暗,加上魏军中一个高手忽然出现,被他给逃脱了,魏国人中一向很难渗入探子,这消息如此可靠,不免让在下心生疑惑……,听闻郑王年少的时候曾在魏国做过质子,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点关于现在魏王的消息?”
邵阳话虽委婉,但是郑渊已听出他语气中的质疑之意,这少年是如此聪慧,很快联想到魏灵均和自己的关系,他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是什么意思?他说魏军此势必不长久,又说可以不采用守势取胜,莫非是要利用魏灵均和自己的关系?
郑渊苦笑一下,苦恋的人一直是他,可不是那个从小就得势,一直可以呼风唤雨的魏灵均。
“我会仔细考虑邵副将说的话,现在天色已晚,我也倦了,我好好考虑一下,明天再和殷将军商量对策好吗?”
郑渊语气虽柔和,但是却有种不可抗拒的命令之意,殷烈和邵阳一抱手,说声:“打扰了。”退了出去。
短暂几日的修整之后,魏军又开始了疯狂的进攻,从邵阳说完之后,郑渊总感觉魏军好像已无力继续,只是即便想着的是齐郑取得胜利,心里依然没有喜悦,魏灵均,从年少起就是魏国的战神,如今魏国已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样的失败他可能承受?
昌平的城堡修的十分坚固,城墙有二十几米之高,魏军的火箭无法射到城墙之内,加上齐郑联军在这里守株待兔,魏军的进攻被一次次击退了。
很快,郑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每次进攻的时候,看不到袁焕靳的身影了。
袁焕靳也是从少年开始就跟随魏灵均,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魏灵均还能信任一个人,那个人必是袁焕靳。
可是战场上却见不到袁焕靳的身影了,这只能说明,邵阳猜中了,魏国国内发生了内乱,魏灵均不得已将袁焕靳派回国内,压制内乱。
如果只剩下魏灵均一个人指挥这场战争,说不定真的有方法可以提前取得胜利。
郑渊正站在城墙上向外张望,就听身后有士兵报道:“陛下,南釜传来消息,惜贵妃已顺利诞下皇儿!右相大人让我来报喜,右相大人还说,现在虽然是非常时期,可是国礼也不能全废,问陛下大庆按什么标准来准备?”
郑渊心里一震,这个人报告的是他的妻、他的子……
他真的该做决定了,不管是孤注一掷也好,还是舍了这条命,或许真该是了解的时候了,不管对这场战争还是他和魏灵均之间七年的纠缠。
7.
齐郑联军一反常态的开始与魏国军队进行正面的较量,这是一场赤裸裸的肉搏战,没有什么技巧而言,这是战争开始一来最残酷的搏斗,尽管已经被这场战争拖的筋疲力尽,魏军和齐郑联军都在这场厮杀中激增出一股潜力来,仿佛他们心中也明白,这所有的一切预示着战争的结束。
魏灵均很快发现,齐郑联军中各自的主帅每日都是亲自出城迎战。而郑国的主帅正是郑渊,那个自少年起就守在他身边最终却离开他的人。
这种短距离肉搏似的攻击,一定程度上遏制了魏国兵器上的优势,由于距离太近,魏国的弓箭太重,反而不易射中目标,齐郑的军队虽然是在缓慢的向前推进着,但很快离魏军的营地已不到三十里了。
齐国冬日的太阳,一直懒懒的不愿升起,天还未全亮的时候,齐郑的军队再次发起了进攻。
魏灵均看着袁焕靳派人送来的国内形势的简报,他心中知道,这场仗他终究要输掉了。他在齐国的边境坚持不了多久,毕竟如果国内的形式得不到遏制,他最终只能腹背受敌,输的更惨。
可是不甘心啊,第一次输在战场上,居然是输在郑渊手中。从郑渊十四岁开始,那双眼睛中一直没有放过别人,即使郑渊选择了魏灵均的父亲,但是魏灵均知道,郑渊的心一直还在。
从郑渊离开他,选择了别人,魏灵均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管郑渊身在何处,和谁在一起,他都必须抢回郑渊,否则心中总有一个角落无论用什么去填,都是空空的。
魏灵均将简报摔在桌上,披上铠甲,集合好士兵准备开始迎战。
清晨的薄雾慢慢散去,在齐郑联军的最前面,正是魏灵均一直想要见到的人。
阳光下,郑渊的脸变得慢慢清晰起来,心中那个少年的郑渊和眼前这个成熟后的郑渊重叠在一起,少了少年时候的一点稚气却多了几分阴柔的艳丽,他穿了一身银色的铠甲,这铠甲给他阴柔的样貌上添了几分刚气,魏灵均近似贪婪的看着郑渊马上的身影,即使那日在大凉山脚下中了埋伏,他依然没有放下想见郑渊一面的念头,这次终于见到了,却是两军的阵前。
双方就这样静静的对峙着,郑渊的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魏灵均注意到他身边有一个少年,也是银色的铠甲,浓眉大眼,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看起来英气勃勃,他有少年人特有的无畏,也有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没有的沉稳。不知为什么,魏灵均的心有些不安。
只见郑渊的手微微一抬,又一场厮杀在这个清晨开始了……
即使在这样惨烈的厮杀中,依然可以很容易的看到两道银色的铠甲在忽左忽右形影不离。魏灵均从未想过郑渊会不再爱他,这一刻,这个念头却忽的占满了心灵,他想要忽视这一切,可是那两道时刻不离的身影还是刺痛了他的眼。
魏灵均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根,将箭瞄准了郑渊身边那个少年,他只知道如果不除去这个人,他就无法安心去迎战,箭飕的射了出去,魏灵均对自己的箭法很有信心,他知道,那个少年逃不开了。
箭径直向那少年飞了过去,忽然他身边的郑渊扑了过来,箭……深深的插入郑渊的胸膛,魏灵均愣了,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的郑渊居然用身体给另一个男人挡箭!
魏灵均忘记了自己在战场上,忘记了万千的敌兵,只能怔怔的看着郑渊,白色的铠甲上绽开了一朵红色的血花,郑渊的眼睛慢慢的阖上,人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一支箭从那少年手中射出,带着风声来到魏灵均面前,魏灵均竟然不知该如何去躲,就听身边有人大叫着:“陛下小心!”身体被撞歪了,可是箭还是插在了魏灵均的左肩上,那是一种火辣辣的刺痛感,魏灵均努力的稳稳了身体,终究还是从马上栽了下来,他挥了挥完好的右手,示意退兵,这场帐他输的惨痛,他现在能做的,只有退兵。
郑渊躺在帐里,眼前一直闪现的是,战场上魏灵均那不可置信的眼神,郑渊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证实了魏灵均的爱,可是从证实的那一刻开始,他又失去了魏灵均的爱……
胸口上的伤被裹在层层的纱布下面,即使是这样,也压不住椎心刺骨的痛,帐外有人报告说:齐殷烈将军和邵阳副将到。
郑渊开口道:“请进吧。”
微微闭上眼睛,掩去了眼中的落寞。
殷烈脸上的喜色掩饰不住,一进来就对郑渊说道:“郑王身体怎样?想必我这个消息可以让郑王快些恢复!魏军退兵了!听说是因为主帅重伤!”又听他有些幸灾乐祸的说:“这个魏王真是活该!听说伤的还挺重,死活还不知道呢。”
郑渊心中一颤,胸口的伤又剧烈的疼起来,身体中所有的气血仿佛都纠缠在一起,一张口,一道血箭喷了出来,染红了他身上盖着的丝被。
殷烈一愣,想不到郑王居然是这样的反应,就听邵阳高声叫着:“快请军医!”又对他说道:“将军,郑王伤势颇重,这个时候告诉他这消息,只怕郑王过于激动了,我们还是先告退吧,让郑王好好修养。”
殷烈实在看不出郑渊那里像高兴,只觉得这事儿中总有些古怪,好在魏军已败,只等班师回朝,论功行赏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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