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感应到魔力标识的维吉尔切开了空间，但丁抱着昏迷的蕾蒂跳了进去。他们直接出现在医院门口，幸好深夜没人注意到马路中央的大变活人；随后尽快将蕾蒂送去了抢救室。

  当他们在手术室的红灯外面坐立不安地干等着的时候，但丁终于有时间把发生的一连串怪事梳理一遍。

  “呃，r。”他考虑再三，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成熟点，坦率点，成为家族中一个优秀的表率。“我很抱歉。”

  “什么？”

  “……呃，比方说，捅了你？”

  维吉尔又套上了那种费解的表情——我们不是每天都要互相捅吗你他妈到底在讲什么，他的眼神这么说道。

  但丁默默叹了口气。确实，现在就指望他老哥读懂《人类的复杂感情与情绪——进阶版》再拿个实在是太勉为其难了。他应该把重点放在“维吉尔放过了蕾蒂，甚至救了她”这一振奋人心的事实上，而不是“维吉尔完全没有发现我之前差点以为又要再杀一次尤里森伤心得想哭”这种羞耻的个人隐私。

  他清了清嗓子。“老哥，拜托你再详细地回忆一遍，那个地下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找到那个力量源了吗？”

  “还不能确定。但我认为应该在更下方的位置。”维吉尔回答。在无需战斗的情形下，他的脸上终于暴露出一丝疲态，“我曾经感应到一个封印，似乎是通往下层的，之后就遭遇了人类的偷袭。他们试图包围我，消灭我——仿佛在保护那个封印似的。”

  “有趣。”但丁托着腮帮子思考了片刻。“在昏过去之前说了一个词，‘肉’，你认为是什么意思？”

  “她大概知道了自己体内有恶魔的肉片……吧？”翠西忍不住插话道，“巫女的感觉都很敏锐。”

  “可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中招的，我们几乎一直在一起行动……”但丁盯着维吉尔风衣上的血，那是之前魔剑插进去的位置。突然，一个灵感像电流一般击中了他。“难道说，是吃下去的？？”

  “什么？？？”

  他猛地跳了起来，在原地来回踱步。“午餐的牧羊人派！那本来就是碎肉做成的食物。我们几乎每个人都吃了；但恶魔吃了恶魔肉当然不会消化不良。r，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有蕾蒂，她是完全的人类。”

  “还有那个小女孩，叫对吧……哦不，她全部吐掉了。”翠西惊讶的视线也投向维吉尔，“简直是巧合造就的奇迹。”

  “就是这样。”但丁拍了一下大腿，“我猜测有一个大家伙，相当强大的恶魔，被封印在会场的底下。那就是r感应到的力量源。举行会议的那些教团科学家，他们知道那东西的存在，可是他们舍不得消灭它，反而想要研究它、利用它，所以才雇佣了那么多恶魔猎人又不告诉我们真相，只是以防万一、在那东西的封印被打开的时候控制住场面。”

  翠西点点头，“从我们在r的经验来看，还挺像他们的想法的。”

  “没错。可惜那个被封印的家伙比他们想象的更为狡诈，而且拥有比较棘手的能力。它想要彻底冲破封印，又不想被消灭或支配，所以它或者利用使魔、或者诱惑了某个人类，把自己的肉混进了厨房的今日菜单；吃下肉的人就像被寄生了一样，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它的操纵。哦真是个恶心的混蛋。”

  “有这种可能。”维吉尔的声音终于加入了讨论。“但今晚攻击我的人类，并不是我们白天见到的全部，大概只占四分之一左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人。”

  “相容或排斥，每个人对恶魔添加剂的适应程度不同吧。”但丁推测道，“最早与它融合的人最先开始魔化，并回应了‘主体’的召唤。而有些人融合的速度就要慢一点。那些你白天没见过的人，大概是教团从很早以前就安排在封印附近保护它的骑士。等等，我又想到一件事。”他一把抓住了兄长的手指，像研究什么稀有武器一样端详着。“r，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那个小镇上的时候，你曾徒手从一个死者的身体里挖出子弹？？？”

  “是的。”

  “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维吉尔的眼球转动了一下。那对眸子中亮起了光芒，像钢块上反射出的蓝色焰心。“那时候的确，……有什么不属于人类的能量，虽然只有很少一点，作为魔力被吸收了。我以为是p的副作用，就没去管它。”

  “那个果实到底对你产生了什么影响？”

  “……我的身体可以吸收某些物质，转化为魔力。”维吉尔不情愿地承认道，“是方便的能力。”

  “哦！正因为你吸收了那个受害者体内隐藏的恶魔肉片，所以我们一到达会场，你就感觉到了‘它’的力量，我却什么都感觉不到。这是唯一的解释。”但丁兴奋地总结道。“看来我之前的推测已经找对了方向。有人将恶魔的肉带到了r镇，然后随机挑选了一些受害者——刚好覆盖了不同年龄、不同性别，哄骗他们吃下加了料的食物。他想测试这种肉片是不是真的有操纵受害者的能力。当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立即选择了杀人灭口，并且故意把尸体破坏到无法辨认的地步，隐藏致死原因。我们抓住的r或许只是单纯的食尸者。”

  “r镇距离这里还挺远的，为什么要去那里？”翠西发问道。

  “我认为，他真正想去的地方，其实是rr。”维吉尔冷冰冰地插话道。“那里刚发生过一场大灾难，许多人死于恶魔袭击，所以再死几个也不会引起多少注意。但有个意外阻止了他。穿过隧道的地铁线路被树根堵住了，他没办法通过交通工具到达红墓市区。”

  “说得太好了。你真的很有当反派的天分，r。”但丁转向兄弟，笑出八颗牙齿，“所以我们的魔鬼代理人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一个在那附近、又比较偏远的小镇。”

  “代理人。”维吉尔咀嚼着他的用词，“有趣。也就是说，所有吃下恶魔肉的人，都会受到这个人类的支配？”

  “没错。我们得尽快回去。r那孩子虽然很强，但他还不知道他要对付的是什么。r，就交给你了。”

  女恶魔点点头。维吉尔抽出阎魔刀，想要再次切开空间，却忽然停下动作。连带但丁也感觉血管中不稳定的魔力波动。

  “奇怪，那边的空间无法感知……”维吉尔不悦地收刀入鞘。“有一股很强的力量干扰了那栋建筑附近的魔力。”

  “看来，我们只能用老派而经典的办法赶路了。”但丁笑着和翠西一击掌，拿回了他的暴力摩托。“上车吧，老哥！”

  第12章12–w

  这天清晨尼禄醒的很早。他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张简单的字条：

  “我去看书了——。”

  好吧，好吧，真是求知若渴呢，尼禄酸酸地想，不明白这股微妙的感觉从何而来。他重新穿上了昨天那套西装，折腾了半天也没打上领带，最后愤愤地把绸缎布条一丢，敞着衬衫领子下了楼。

  与昨天不同的是，他感觉整个酒店都静悄悄的，少了很多戴着耳麦走来走去的安保人员。来旁听会议的观众也比昨天下午更少。终于轮到上台的时候，她甚至因为下面听的人太少沮丧起来，反而消除了紧张，从头到尾说得有气无力但非常连贯，几乎没有一点忘词或结巴的地方。

  尼禄倒是觉得不错，他本来就不喜欢被一大群人盯着——尤其是戴着brr做演示，那让他觉得傻透了。

  唉，人类为了钱要干多少蠢事……不知道但丁有没有做过类似的牺牲，但考虑到他的经济状况，可能那就是拒绝牺牲的下场。

  尼禄听说传奇的恶魔猎人时不时会做一些拿不到报酬的委托。比如r那事，大概没人会付钱给他。唯一的报酬大概是阎魔刀？而且也转赠给了自己……之后引来的麻烦另说。所以一开始到底是什么样的委托人雇佣他解决教团的啊？还是说这么做完全是出于斯巴达之子的责任感？？

  尼禄突然想起了不算很久以前，但丁注视着阎魔刀的眼神。

  ……他们兄弟的感情或许意外得还不错呢。至少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势不两立你死我活。

  他正在走神，突然发现的声音停了。她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傻乎乎地站在演讲台上，眼睛和嘴巴都张得老大。

  老实说尼禄非常吃惊，虽然不算什么特别有团队精神的搭档，但她对于发明创造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而且也把这次的会议邀请看得相当重。她怎么可能毁了自己的难得的机会？随后他就也看见了，正盯着的东西。

  ——巨大的会议厅穹顶、支持照明系统的金属架上，吊着一排缢死的尸体。

  死者的脖子因为自重被拉得老长，绕颈的绳索将他们像熏肉香肠那样悬挂着，因为偶尔的震动小幅度晃来晃去。

  他们究竟是何时在那里的？或许是因为打光的原因，之前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坐在观众席的人总算也陆续发现了头顶的异状。强烈的惊吓冻结了冲破喉咙的惊叫，人们瑟瑟发抖，还来不及采取什么行动，更诡异的事情便接连发生。

  那些被吊着的人的皮肤像昆虫的茧那样，从下部开始破裂，向两边撕开。绽裂的皮囊中爬出了一种全新的活物——腥红的、粗糙不平的肉块，表面覆盖着像树根那样交织成网的血管和神经；这些东西同样有着四肢，却更为灵活，像四条腿的蜘蛛一样沿着天花板和墙壁快速爬动。

  是恶魔。

  直到其中一具活动的“尸体”向最近的一个人类扑过去，所有的尖叫、哭嚎、惊慌失措才爆发出来。观众席上的人纷纷向唯一一个开放的安全出口狂奔过去。许多人被椅子绊倒、或者踩踏着同类，而为了会议安全而聘用的恶魔猎人却没有一个出现。

  “哦。”尼禄下意识地摸上后背，才想起为了通过会场安检，绯红女皇和湛蓝玫瑰都暂时放在了车里。他只能临时把展示用的brr套在手臂上，就近砸烂了一个恶魔的“脸”。“!回车上——”

  “还用你说！！！”

  抄起金属工具箱砸烂了会议厅一侧的雕花窗户，本来打算抄近路跳到停车场，结果再次遭遇了阻碍——会场外面不知何时也出现了被剥离皮肤的“活尸”，正争先恐后地往有活人的地方涌来。准确地说，似乎整个会场周围的空间都发生了变化：再也无法透过窗户看见稍远处的街道、建筑，好像楼层被一层厚厚的乳胶包裹了起来；变得潮湿闷热的空气，腐臭的气味，魔物发出的怪异嘶吼，都让人联想起半年前的p之行。

  尼禄用机械臂把差点被包围的搭档拉回身边。此时观众席上又传来一声惨叫，有个逃得比较慢的人被活动的尸体抱住了下肢。他咒骂了一声，从几个人头顶上接连跳跃过去，一拳捶断了那怪物的脊椎。不幸的是，机械臂因为这凶猛的一击突然就爆炸了。

  “嗷。”他忍不住痛呼了一声，“瞧瞧你这质控——”

  “嘿嘿嘿，这是我为了会议演示专门做的，是很纤细的艺术品！！！”又丢给他一个rr。

  不得不说单靠拳头打怪实在是太低效率了，而且这次他们上台机械臂总共只带了三个。尼禄一边手忙脚乱地捞着人一边想到——其他人不出现也就算了，他家两个灾难级别的老混蛋去了哪里？该不会被干掉了吧？他现在去买个家族墓地有优惠吗？？

  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以英雄般的落地方式重重砸在了会议厅中央。

  “。”

  黑发，苍白，穿着黑色皮衣的俊俏青年抬起一只手，皮毛油亮的影猫顺着手杖所指的位置一跃而起，同时向数具活尸发起了攻击。一只亮蓝色的禽类在他们头顶盘旋，大笑的同时撒下雷电。

  “快点，r。我只能维持十分钟左右。”

  尼禄的动作停滞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在和自己说话。尽管认识的一半时间他都是一副虚弱得要死的样子，但尼禄从未怀疑过他也是一名强大无畏的战士。只是偶尔，偶尔，当在激烈的战斗中念出那些轻柔的诗句，或者优雅地刺中敌人的要害的时刻，他会看得有点入迷。

  “我马上回来！！！”他冲大喊，拉着冲出了安全出口。

  走廊里也是一片狼藉。太多人在狭窄的通道里推挤踩踏，p教授的轮椅被推倒在地。老人只能凄惨地倒在地上；也看不到那位助手的影子。尼禄骂了句脏话，自从某些人用物理法术抢了这位教授的名牌之后，他总觉得有点连带责任。

  “，剑和机械臂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停车场见。”

  尼禄一把抱起教授，冲出了人群的包围，朝楼梯的方向奔去。直觉告诉他，那股非人的气息是从下往上越来越稀薄的，因此越往建筑物的上层就越安全。

  *

  父辈们的赶路计划从一开始就遇到了挫折。五分钟过去了，他们还在医院门口。

  “怎么了，快上来啊。”但丁啪啪啪地拍着r的后座，“你自己都说不能开传送门。这是最快的办法了。”

  “……我要坐前面。”

  “不行！你又没开过摩托——何况你没驾照。”

  “我不喜欢被当作负重（w）。”

  “让你骑你绝对会引起连环交通事故的！”但丁一阵头痛，“听我说老哥，你儿子现在面临着生死危机，你不会想在这种时候被一堆人类的麻烦事绊住吧？？！”

  “那么，你在前面骑那个，我持续瞬移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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